第50章
事實證明, 大理寺卿很有遠見,真的是查到“這兒”就夠了。
看了大理寺卿的奏折,聽了他的禀報, 皇帝沒有追問剩下的疑點。不僅是皇帝, 好像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忽略掉其中的不合理之處。
罪定下了, 判決也就快了,沒兩天, 胡如月就被判流放到邊陲之地做苦力十年。
邊陲之地, 生活艱苦, 胡如月是京中貴女, 從小嬌養着長大, 對于她來說,最艱難的不是熬過這十年, 而是适應她身份的轉變。
但從另一個角度來說這判決也不算嚴重,畢竟她可是設計陷害了蘇家公子小姐以及安王爺, 雖然沒成功但其心可誅。
隔天,皇帝又以教女不嚴為由,下旨撤了豫國公府裏幾位老爺的職位,讓他們回家好生反省。
不知道的人會以為皇帝大題小做,知道的人就會明白:盛極一時的豫國公府徹底走向了衰敗。
罪魁禍首已經查出并得到懲罰, 就在所有人以為這件事已經結束後,忽然發生了一件所有人都沒想到的事, 皇帝竟然封了蘇珍珠為縣君。
雖然沒有封地, 沒有食邑, 沒有封號,但蘇珍珠不是宗室的人,能有此殊榮已經很不容易了。
“娘?”接過聖旨,蘇珍珠有些回不過神來,她怎麽就成縣君了呢,好像在做夢一樣。
周氏笑得合不攏嘴,有這個縣君的位置看有人還敢嫌棄他們珍珠是庶女出身,這次他們珍珠是因禍得福了。
楊氏嫉妒的看着蘇珍珠手中的聖旨,那可是縣君,從此以後那蘇珍珠就是一個有爵位的人了。
她扭頭看了看蘇湘怡,心頭的那點嫉妒這才消散了點,等安王登基,湘怡就是妃子,到時候再生個皇子,看這蘇家還有誰比得上她的湘怡!
“珍珠,沒想到你居然是我們家第一個有爵位的人!”蘇烨華耍寶的對蘇珍珠拱了拱手,“草民見過縣君,縣君吉祥如意!”
蘇珍珠微擡下巴,做出一副高傲的神情,語氣懶懶的道,“起來吧,不用多禮。”說完她自己先笑了起來。
王氏沒想到蘇珍珠居然有這麽大的運氣,這可是她大孫女都沒得到的殊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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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向旁邊沒什麽表情的蘇湘怡,有點心疼,這殊榮要是給了蘇湘怡就好了,反正蘇珍珠是大兒子的寶貝女兒,有了這個爵位只是錦上添花,對蘇湘怡就是雪中送炭了。
蘇湘怡進安王府的時間已經定下來了,就在九月的最後一天。
側妃畢竟是側的,不像迎正妃那樣要走六禮。只是在欽天監定下日子後送來一些東西便算是納吉和納征了,之後就是在選定的日子裏,蘇湘怡帶着她的聘禮進府。
安王府送來的東西不算差,至少在規矩上數不出半點不好,但看着總不得勁,因為和幾年前的胡婉真相差太多。
所有人都看出來了,安王爺不重視蘇湘怡。
傍晚,蘇承宗回來,還沒來得及和周氏說話就被王氏叫去了慈安堂。
蘇珍珠狐疑道,“娘,祖母這麽急着叫爹過去做什麽?”
周氏沉思片刻,搖頭,“我也不知道。”
任她們母女如何想都想不到王氏為什麽會把蘇承宗叫去,而去了的蘇承宗聽了他母親的話也哭笑不得。
王氏急匆匆的把蘇承宗叫來的目的是想讓蘇湘怡也有個爵位。
王氏嘆着氣道,“娘知道湘怡以後進了安王府,我們應該避嫌,但現在湘怡不是還在家麽。
“湘怡作為我們蘇家的嫡女,雖然不是你的親女,但她是你親弟弟的女兒,和你親女也差不了多少了,珍珠一個庶女都能得縣君的爵位,那湘怡是不是也能得個爵位。”
蘇承宗氣笑了,“娘,你覺得珍珠的爵位是怎麽來的?”
“不是你求來的嗎?”王氏真以為是蘇承宗求來的,因為平時蘇承宗太寵女兒了,為女兒求個爵位的事在王氏看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我求來的?”蘇承宗笑不可遏,“我要是能求來爵位我難道不會給明珠求一個?我難道不會給自己求一個,不說公侯爵位,就是一個伯爵,我們蘇家就是燒高香了。”
王氏不解,“那皇帝為什麽突然給了珍珠爵位?”
蘇承宗沉默了會兒道,“這件事牽連甚多,母親不必知曉,您只需知道這爵位珍珠得得并不容易就行了。”
他看着王氏認真道,“母親,兒子一直沒要求你像疼愛蘇湘怡那樣的疼愛明珠和珍珠,但兒子希望你也不要太區別對待,兒子的心也是肉做的,也會疼。”
王氏渾身一顫,說不出話來。
看着蘇承宗離開的背影,王氏心惴惴的,她也不是不疼他的兩個女兒,只是二房弱些,她多疼些不是應該的嗎?
蘇承宗沒将慈安堂的事說給周氏聽,周氏也不介意,她略略一想就知道王氏應該不會說什麽好話。
周氏興致勃勃的和他說起蘇珍珠的爵位的事。
蘇承宗沉吟半晌道,“這應該是皇上對珍珠的補償。”
“補償?”周氏愣了一瞬随即反應過來是胡家別院一事的補償。想害蘇珍珠的有兩個,胡如月胡婉真姐妹以及安王。胡如月沒有供出胡婉真就不說了,安王則是因為顧及皇家顏面沒有再深入調查。
周氏蹙眉問,“那皇帝是因為你還是因為寧王給這個補償的?”
蘇承宗早就想過這個問題了,而且他想得更深一點。真要補償,賞些東西就足夠了,為什麽要封縣君。要知道即便是公主王爺的孫女外孫女都不一定能封縣君。蘇承宗有個很不好的猜想,皇帝會不會是有意在提高珍珠的身份。
見蘇承宗臉色難看,周氏有些着急道,“有什麽不對嗎?”
蘇承宗望着周氏,眉頭皺成一個深深的川字,良久後語氣落寞的道,“靜娴,我們的珍珠只怕真的要被人搶走了。”
蘇承宗很少叫周氏的閨名,但每次叫閨名的時候都是有大事發生的時候,比如他們成親,孩子的出生,以及蘇明珠出嫁。
雖然蘇承宗很傷心,但周氏卻很想笑,又覺得這個時候笑太不厚道,憋得一張臉通紅,過了好一會兒才安慰蘇承宗道,“只是封個縣君而已,只要皇帝一天沒和你直說,我們就可以當做沒明白他的意思。”
“定國公一家馬上就要回來了,聽說那個定國公世子文武雙全,風流倜傥,容貌不輸寧王,且定國公一家還有不納妾的傳統,我看這個定國公世子倒是一個很不錯的選擇。”
周氏越說越高興,“之前我還擔心對方會不會嫌棄我們珍珠是庶女出身,現在珍珠被封縣君,我也就不用擔心了。”
周氏喋喋的說了半天一直沒聽到蘇承宗說話,她奇怪的去看蘇承宗,發現對方目光幽怨。
“這還不是要讓珍珠被搶走,只是換了個人而已。”蘇承宗嘆氣,小聲嘀咕,“說不定這個定國公世子還比不上寧王對珍珠好。”
雖然他很不想承認,但僅憑寧王願意為了珍珠和安王直接對上,他就願意相信寧王對珍珠的真心。
周氏已經無語了,“那你是想把珍珠許給寧王?”
“不,”蘇承宗斬釘截鐵的道,“我想給我們珍珠招婿。”
周氏給了蘇承宗一個白眼,她已經不想和他說話了,一遇上女兒的事,他就頭腦不清醒。
招婿?改天說不定他還要給女兒養面首。
聖旨下來的第二天,周氏帶着蘇珍珠進宮去謝恩。
後宮沒有皇後,地位最高的是毓貴妃,她們便去了毓貴妃的朝陽宮。
進宮之前,蘇珍珠以為這次會像之前那樣,會在朝陽宮碰到寧王,她都想好了要說些什麽話了,結果并沒有看到人。
毓貴妃一如既往的直來直往,聽到她們的來意後,她擺擺手道,“要本宮說,得封個郡主才能勉強補償珍珠受的委屈!”
周氏和蘇珍珠幹笑兩聲。
離宮的時候不無意外的,毓貴妃又給了蘇珍珠一些好東西,蘇珍珠很幹脆的收下,反正推也推不了。
她們離開皇宮的時候臨近午時,蘇珍珠正昏昏欲睡,忽然半夏道,“小姐,外面好像是胡如月。”
“嗯?”蘇珍珠睜眼,奇怪的将車窗簾子拉開,果然在他們馬車的斜前方有一個牢車,裏面是一身牢囚服的胡如月。
她盤腿坐在車中間,駝着背,垂着頭,不再光澤順滑的頭發亂成一團,毛燥得厲害,讓人有些不敢相信這是之前那個風光的胡家小姐。
胡如月像是感覺到有人在看她,忽然擡頭朝蘇珍珠看了過去,五官依然精致,只是曾經神采奕奕的眼睛此刻死氣沉沉。
蘇珍珠和她對視了一會兒,然後蘇家馬車拐了個彎,那輛牢車則向城門的方向行了過去。
放下簾子,蘇珍珠籲了口氣。胡如月害了她,她一點也不同情她,只是……
說不出是什麽感覺,她想到了她在上清寺後山第一次見到胡如月的場景,才短短四個多月,好像已經發生了很多事。
她和林家的婚事取消了。寧王不知道怎麽回事像是中了她的毒似的看上了她。蘇湘怡路越走越歪。她和胡家姐妹結了仇,目前來看,應該是不死不休了。
“珍珠。”看蘇珍珠神情有異,周氏擔憂喊到。
“無事。”
蘇珍珠笑笑,依賴的靠着周氏的肩膀。
人只要活着就會碰到各種各樣,順心或者不順心的事,而她還能陪在父母親人身邊便是最大的幸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