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悔恨
憾川女人坐下來後,把碗筷的籃子放在身邊。然後就笑着對雲飛說:“雲飛啊,嫂子有句話要問你,你可要說實話啊?”
“什麽事啊?”雲飛聽憾川女人說得這麽認真就認為是很重要的事,“如果我知道一定說實話。”
“你說嫂子長得怎樣?漂亮嗎?”憾川女人突然問。
“就這事?”
“就這事。”
“嫂子啊,你怎麽問這個。我還以為什麽大事呢?”雲飛緊張的心終于松了下來。
“那你就說說嫂子長得怎樣?”憾川女人緊追不放的問道。
“嫂子當然長得不錯,不然怎麽會被三哥看上呢?”雲飛像平時一樣對她敷衍道。但今天顯然不行。
“不要說你三哥,你只說你,你喜歡嫂子嗎?”憾川女人帶着挑逗的眼神看着雲飛。
“嫂子,我和三哥是兄弟,你怎能說這種話呢?”雲飛用力控制着自己的憤怒。
“不管你對嫂子怎樣,但嫂子是喜歡你的,嫂子說的是實話,心裏話。不信,你把手伸到嫂子衣服裏貼着嫂子的胸口,你就能感覺到。”憾川女人邊說邊拿來起雲飛的一只手伸向自己的胸口。
“嫂子,看在三哥的份上,我叫你一聲嫂子。”雲飛用力甩開憾川女人握着的手,“你可以出去了,你這樣做對得起三哥嗎?三哥拼死拼活幹活掙錢養家,你卻想方設法勾引男人,你還把三哥當人嗎?你對得起三哥嗎?”
“雲飛,你難道真不明白嫂子的心意?”
“滾”雲飛大吼道。
憾川女人看雲飛發了大怒,拿起籃子悻悻的走了。
雲飛看着憾川女人漸漸走遠的身影,他愣在那裏好一會兒。他從憾川女人身上又一次看到了從前的自己,他回想了一下從前的自己,尤其是被王秀英抓着要錢的那些細節,讓他感概萬千。當他收回目光,看着眼前的一切,心裏踏實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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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那一次的難恥讓我有了一個轉變,讓我重新審視了一回自己,讓我看清了很多東西,讓我體會到了人世間的冷暖。”他想,即使如果有一天自己生意上失敗了,自己也決不再回到從前。
而憾川女人從雲飛那辦公的小屋子裏出來後,心裏也不平起來。以前有很多男人想方設法的打她的主意,沒想到自己這一次主動的去打一個男的主意時這麽的失敗。于是她一路上邊走邊自言自語地罵着雲飛:“不是就有兩個錢嗎,神氣個什麽?以前不是和我一樣,現在假裝正徑了。嘴裏叫我嫂子,不知心裏頭多少次想和我上床了……”她就這樣罵着走了回家。
那生産場地的事盡管讓憾川女人一時難堪,但那也只是暫時的。十幾天後,憾川女人依然回歸了本性見到雲飛時還是會挑逗他,但雲飛卻一點不再理她,就當她不存在似的。
在雲飛的生産場地雲飛對憾川很好,因為憾川做事認真讓他很放心。他也把很多的事讓雲飛做,當然給的工資也比其他人多一些。憾川知道雲飛很信任他,所以也就做得十分賣力。
雲飛生産甲殼素是有季節性的,一般在春夏兩季,蝦原較多時生産,蝦原少時停止。那些生産出來的甲殼素能在生産好直接賣掉的就賣出,沒有找好買主就先存着,等有人要再賣出。
雲飛的生産場地上可以因季節原因,原料不足而停産,但憾川卻不能停着不幹活。當雲飛那裏停産後,他就去工地上繼續做小工,當然平時家裏一些粗重活他也要做,做到了三不誤。
也許因為長期過分的體力透資,身體長期處在疲勞狀态,最終讓憾川倒在了田裏,被送入了醫院。
這又是一個陽光燦爛的一天。
憾川躺在病床上看着病房裏的房頂。他知道這個地方自己總有一天會來的,但他沒想到會這麽快,他更沒想到平時沒生病的他一下子會得這麽重的病:不治之症。他感到自己的身體有不适感已經有幾年了。他也曾多次對女人說過想好好的休息一段時間,然而女人總是對他說:你休息一兩天還可以,但不能太長,我們不是城裏人老了将來拿老保,我們就是要現在多掙錢,将來老了才能過得好些。
于是他只能打起精神,給自己上足發條,讓自己繼續不停的運轉。終于運轉到這一天倒了下來。
“倒下了,也許永遠也站不起來了。”憾川這樣的想着。
“憾川,兒子有話對你說。”不知什麽時候憾川女人兒子和媳婦站到了憾川面前。
憾川用眼一個個的掃視了一遍,最後把眼光停在了女人的兒子身上。對于女人的這個兒子他已盡力了,他讓兒子學了木匠手藝,他給兒子砌了新房,他幫兒子娶上老婆。他不是他的親生兒子,他卻盡了一個親生父親的責任。
“爸,我們想把你接回去?”兒子走上前,靠到憾川身邊問道。
憾川不明白兒子的意思,用充滿疑或的眼神看着他。
“爸,我們也不想這樣,但醫院的費用太高,我們已負擔不起了。”兒子向憾川乞求道。
“爸,你就答應志高吧?”在憾川還沒有任何表示時,媳婦也走上前來向憾川哀求道,“爸,你不怪志高,我們也不想這樣,只是你這病很重。”
“是啊,憾川你也要理解孩子們,就算我們都走了,他們還要過日子呢。”憾川女人也跟着對憾川勸道。
憾川躺着雖不怎麽能說,但他卻聽得很清楚。他也知道自己病很重,他也知道這病是看不好了,他也不打算治了,不想多花那些冤枉錢了,但從這些家人的勸說他放棄治療的話語裏,他還是感到了心酸。是啊,是心酸,是對他生命不再重視的心酸。說到底他們還是舍不得那些錢而已。既然不打算讓他在醫院治了,那就回吧。于是憾川努力地張了張嘴吐出一個字:“回……”一旁的女人聽到憾川說回,就對兒子說道:“好了,你爸同意了。”
兒子和媳婦聽到憾川同意後,也很興奮。
“爸,那我們今天就回去吧?”兒子說着就走出去辦手續了,媳婦也在在旁邊開始收拾東西,而女人則去叫車子。
這天的傍晚時分,憾川終于躺到了自己的家裏。憾川是被電動三輪車送回來的。回到家裏躺在自己的床上,憾川感覺很舒坦,同時他的腦中也不時的閃爍着兩個字:等死。是的,他是在等死。他這樣的病從醫院裏回來,就等于是一個在急救的病人突然被撤去了供氧的氧氣,割斷了一切援救,就等着時間讓他斷下最後一口氣而已。而現在的憾川就是這種狀況。正因為是這種狀況,而這種狀況憾川而知道,所以他的心态反而很平靜,到了晚上,他居然能呼呼的睡着了。
自從憾川從醫院回來後,他似乎一切都看開了:苦了大半輩子自己都沒有享過什麽福,一直都是省吃儉用;現在就要死了,雖來不及享什麽福了,就讓自己對自己好一點,吃得好一點,心情好一點,能放下的都放下吧。
當憾川願意把一切都放下時,他躺在家裏也就除了吃飯就是睡覺,盡管吃得不多,也睡時常醒,但他的精神卻好了很多,讓人感覺他似乎在漸漸的康複。
憾川從醫院回來的第五天,這天窗外的陽光彌漫,憾川躺在床上似睡非睡,他看上去精神很好。突然憾川想起了一件事,他躺在床上“嗚嗚……”的發出聲音。憾川女人聽見了,從外面跑了過來。
“你嗚嗚的叫什麽?你有什麽事就說吧!”憾川女人向躺着憾川問道。
憾川依然輕聲嗚叫着。女人俯下身把耳朵貼到憾川嘴邊:“你說吧。”
“我想……問你……問你一件事?”憾川斷斷續續的說道。
“你說,我聽着呢!”女人随口答道。
“你……你……是不是知道……”
“知道什麽?”女人作急的問道。
“知道……玉春……為什麽突然回了……我們兩家幹親關系的……原因?”
憾川女人一怔:“你問這幹什麽?”
“我想……知道……我想……”
“我不好說,你不知道也就算了。”
“你……你……是不是知道……你……告訴我……我心裏想不通……你一定……有什麽事……瞞着我……”
“瞞着就瞞着吧,這又不是什麽好事,又不是什麽光榮的事。”
“你告訴我……不然我……我死……死都不能……瞑目……”
“好吧,自然你這麽說,又這麽想知道,那我就告訴你吧。”女人看憾川一定想知道,也就不打算再瞞什麽了,“其實,我和你以前的事,玉春活着時就已經知道了。”
“她不……不出門……怎麽……知道的。”憾川用雙眼緊盯着女人。
“可能開始玉春只是懷疑,像村裏所有人一樣懷疑,但在我男人死後的一天,我兒子有一次放學回來時看到我們在一起,當然是在床上。他是從窗戶裏看到的,後來就在玉春面前說了,這更證實了她的懷疑。這事被玉春知道後,玉春一直隐瞞着,她不讓我兒子向外講,而不許他對我們說。我兒子也一直沒對我講過,直到玉春快去世時突然要求和我這邊斷了幹親關系時,我為了弄清原因,才從兒子口中套出來……”
“啊!……”憾川女人剛講到從“兒子口中套出來”。這時已明白真相的憾川啊的大叫一聲,一口鮮血從他的口中噴了出來。憾川的心中好悔啊,原本自已認為天不知地不知的事,玉春卻早知道了。她為什麽沒說出來?她為什麽不對自己吵?她是在顧及我的面子?她在等我自己回頭?可是可是玉春一直等到死我也沒有回頭,我也沒有收斂。我對不起玉春啊。憾川的胸口在那一刻突然無比的痛起來,比有病時的任何時候都痛,心與身體一起在痛。他知道自己真的要去了。他痛着痛着,眼前一黑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