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新文開坑
第三十九章
過了片刻,好像是要找時間消化一樣,陸苳笙才輕輕開了口,“曹靜,也是一樣的嗎?”
謝婷欣下意識地點了點頭,随後好像才明白過來自己承認了什麽,連忙說道,“我也不清楚。這種事情我不好跟其他人講,更不敢讓嘉嚴知道,怕他......所以,能夠離開的時候,自保都還來不及,根本沒有注意到那麽多......”
她眼神怯怯的,好像小獸一樣。人都是這樣的,碰到了什麽事情第一時間想的就是如何開脫,與其說是人不敢擔當,倒不如講是人趨利避害的本能。甚至那些話,都不用經過腦子的,只要一張口,想也不想地就說了出來。
陸苳笙笑了笑,笑容淺淺的,讓人看上去有些安心。只是她那笑容看上去好像是浮在臉上一樣,根本沒有達到眼底。她說出話也非常熨帖,讓人聽了十分舒坦,“我知道。你當時自顧不暇,又哪裏來的精力去管其他人呢?”哪怕,那個人是自己所謂的“好朋友”。
自保,聽上去是一個多麽正大光明的理由。
就算有人要指責,也沒有辦法越過這一條。
謝婷欣擡起頭來看向陸苳笙,她沒有想到,有一天一直被她當成情敵的陸苳笙居然會來幫她說話,看她言辭懇切,又不像作假,謝婷欣感動得簡直要掉下淚來。
陸苳笙像是沒有看到她眼中的感激一樣,從她笑了笑,“曹靜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不多。”她既然恨不得遠離那裏,當然是知道的越少越好了,甚至在她的有意回避之下,她都不跟曹靜有過多的交流。其實秘密那麽多,人生已經這麽重了,誰還想去管別人過得好不好呢?反正她有家人有愛人,就算是朋友,自己也跟她不是最親近的,就算不聽不幫,也總有人能幫她的。
這世界上,絕大部分人都是這樣想的。
“我看到單位上有人在給她介紹對象,一樣是比我們早來幾年的年輕男老師,就知道他們這是在把之前用在我手上那一套繼續用在她手上。那會兒我也不是沒有提醒過她,說......有些人外面看起來一片燦爛,其實內裏不怎麽樣,還是要看清楚看透才行。但是那會兒她正沉浸在愛情當中,我說什麽她都聽不進去。”
曹靜比謝婷欣更天真,她這一生沒有經歷過多大的挫折,甚至連男生都很少接觸,自然不會想到謝婷欣這話背後隐藏了多大的驚天秘密。
陸苳笙默然。實際上在那個環境下面,這已經是謝婷欣能做到最大程度的保護了。她也是女孩子,自然知道女孩子有多敏感,再說多了,不僅會起到反作用,甚至還會把自己給拉進去。
“後來,她精神狀态不太好,我猜那個時候就已經是她發現了她的男朋友不是那麽單純的時候了。”謝婷欣低聲說道。過了片刻,她又才慢慢講道,“我那個時候不知道她有沒有被納入那個‘團體’當中,再多的話都不敢跟她講了,唯恐她把我之前告訴她的提醒想起來,把我拉進去......”這件事情,謝婷欣至今回想起來依然心有餘悸,她下意識地捂住胸口,仿佛稍微不注意,她的心就要從裏面跳出來一樣。
琴臺高中就好像一個大泥潭,站在邊上都能被他們同化。這些年輕的教師們,空有一張臉,卻沒有能與之匹配的智慧。想要掙脫,不是不可能。他們那麽多人,只要擰成一股繩,總會達到想要的結果。然而,沒有一個人願意站出來。
陸苳笙終于問了她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當初跟曹靜交往的那個男老師,叫什麽名字?”
“董冰。兩點水那個冰,學校裏面教數學的。”
隔壁桌的鄭有風立刻發了條短信到了方銘手機上,讓他趕緊帶人過去把那個人控制起來。
陸苳笙想了想,又問她,“你對曹靜他們班上的學生,了解多少?”
謝婷欣這回是想也沒想地就搖頭了。“我一個教音樂的,自從跟嘉嚴在一起之後就一直被他們排擠在外面,原本就跟學生們接觸不多,現在更不了解了。”
她說的也是這個道理。
與此同時,鄭有風和薛周兩個人悄悄地從隔壁桌離開了,謝婷欣背着他們看不見,陸苳笙卻是看到了。兩人的目光在空中對視了一下,然後便各自撤開了。
當天下午,市刑偵大隊大隊長鄭有風帶隊,以琴臺中學教師董冰為切入點,在他家裏找到了無數攝像頭和各種xingai視頻,順藤摸瓜,直接摸到了琴臺中學的學校領導家裏,将整個琴臺中學這個大yin窩一鍋端了。
方局長的手機從下午開始就沒有停過,最後忍無可忍,幹脆直接一把扔了,他那個方銘淘汰下來的智能手機“啪嗒”一聲,扔在牆上,立刻碎了個四分五裂。
“媽的!什麽破玩意兒,還好幾千,沒我以前那個諾基亞好用。方銘這個敗家玩意兒。”東西扔出去了,然而該罵還是要罵,眼看着今天晚上又是一個加班夜,方局長抓過家裏的電話,給他親兒子方銘打了過去,“喂?把電話給鄭有風,叫他給我滾過來!”
方銘電話剛一接起來,就被自己親爹隔着電話噴了一臉唾沫星子,這回他總算不去跟鄭有風吃醋了,幸災樂禍地把手機往他手裏一塞,“拿去,老爺子的。”
鄭有風正在跟人在電話裏打太極,冷不防地被方銘揣進來這麽一個炸彈,當下把自己的手機拿遠了一點兒,接過老爺子的的電話,語氣要有多虔誠有多虔誠,“喂,領導?”
“鄭有風你這小兔崽子你特麽辦的都是些什麽事情!你過來抓人你給老子打過招呼沒有?随時由着性子胡來,特麽的你的前途早晚在你手上玩兒完!”琴臺中學案件涉及到了不少大領導和社會要員,這些人鄭有風都沒去動。他把他先能動的動了,反正鐵證如山,那些人也跑不掉。只是麽,皇帝尚有兩房遠親,鄭有風動的人當中,就有那麽一些人,彎彎繞繞地找到了關系,捅到了方局那裏。
鄭有風早就知道會有這樣一罵,他是被罵慣了的,這點兒風雨根本不算什麽。眼見着他們打了人家一個措手不及,鄭有風心情正好,“好了好了,有人問就麻煩領導你幫我頂一下,我要是沒有證據,不可能過來抓人的。你放心好了。”
方局一句髒話到了嘴邊,硬生生地被他吞了回去。放心放心,鄭有風要是能讓他放心,他就不用這麽操心了!
兔崽子!只會挖坑不會埋,他早晚要被這群小兔崽子帶到溝裏去。
市局的警車嗚啦啦地開到了琴臺中學,裝了一車人之後又嗚啦啦地回去了。看這架勢都知道,今天晚上注定又是一個不眠之夜。
陸苳笙把謝婷欣送回家之後,去了市局。因為涉案人數衆多,全市局上下都被調動起來了。鄭有風他們忙着審嫌疑人,一時半會兒也騰不出精力來管陸苳笙。
她在市局看了一圈兒,發現沒有自己能插得上手的,幹脆躲到車裏去了。
陸苳笙在車上玩兒了一會兒游戲,想了想,最終給劉洋打了個電話,“喂,是我陸苳笙。 ”
聽到她的聲音,劉洋有些驚訝,聽得出來有幾分喜出望外,“陸董,怎麽了?找我什麽事?”
“沒事不能來找你嗎?”即使是撩人,也要分撩的那個人是誰。比如鄭有風,那肯定就是挖空心思撩動他了,換成劉洋,就是最無趣最沒有驚喜的撩漢方式了。
然而也足夠他驚喜了,“不是不是,當然不是了,你說的哪裏的話。”
陸苳笙輕笑一聲,像小貓撓心一樣,撓得劉洋心裏癢癢的。偏偏又隔着肉,就是撓心抓肺,也碰不到實處。“沒有其他什麽事情,就是我想起你上次寫的那篇文章,好像牽扯了出了一樁大案,你或許可以來市局看看。”
聽到陸苳笙這樣說,劉洋整個人立刻就振奮了。之前他一直覺得陸苳笙對他若即若離的,總懷疑她把自己當個玩意兒,想起來了就逗弄一下,想不起來那就一直放着,現在看來好像并非如此吧。如果她只當自己是個玩意兒,又為什麽要扶持自己的事業呢?現在一個新聞有多難做?他們報紙已經很久沒有出一個能吸引大家注意的新聞了,如果這次能讓他拿下,那意味着什麽,不言而喻。
至于她究竟把自己當什麽,那根本不重要。
男人嘛,最重要的還是事業嘛。将來就算不能跟陸苳笙在一起,只要他有了事業,也多的是年輕小姑娘撲上來嘛。
陸苳笙挂了電話,看着上面那個暗下去的名字,輕笑了一聲。
她昨天晚上沒怎麽睡,車裏暖氣開得足,陸苳笙窮極無聊,居然倒在位置上就那樣睡了過去。迷迷糊糊之間,她好像又回到了很小的時候,嗯,看樣子才十來歲的樣子,整個人像是一株發育不良的花朵,帶着幾分露珠的香氣和清甜。
她好像,是被關在一個小小的盒子裏,很暗,周圍都沒有光,只有她一個人,被團團的黑暗包圍着。她想要掙開,但是用出了全身所有力氣都掙脫不了。她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身上被繩子死死地纏繞着,那繩子很粗,像蛇一樣纏在她的身上,幾乎要嵌進肉裏面去。
陸苳笙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在做噩夢,她想醒過來,但是眼皮好像被人黏住了一樣,怎麽都睜不開。
黑暗中,幼小的她好像一株盛開在暗處的花朵,看似純潔,其實充滿了妖冶。
突然,“砰”地一聲巨響,她面前陡然砸下來一個人。那是誰?幼小的她想努力看清,但礙于距離卻始終都看不清那人的臉。只知道看身材應該是個女人,背影什麽的,好像也很熟悉......
她還來不及去想那人是誰,地上的那個女人就猛地轉過頭來,帶着一張充滿鮮血、目眦欲裂的臉,猛地出現在了她面前!
陸苳笙被吓得一個激靈,車子裏的暖氣灌進鼻子和咽喉裏,她猝不及防,猛地咳嗽起來。
這一咳起來就停不下來了,直到把人的身體都咳彎了,陸苳笙強忍住,扯了一張紙巾抵住胸口,慢慢平複了下來。
咳嗽好像就費了她很大的力氣一樣,陸苳笙平靜下來之後,整個人都癱軟了在了駕駛位上。她仰着頭,控制着自己的呼吸,讓空氣慢慢地進入肺部,整個人這才漸漸平靜下來。
她閉上眼睛,夢中那個女人充滿鮮血的面孔又再一次出現在了她的眼前。那個女人,笑起來左邊有淺淺的酒窩,不管年紀再大,始終有種不谙世事的天真。可惜她沒能繼承,變成了現在這樣一個心機深沉的怪物。
那個女人,那是她的親生母親啊。
可是,她早已經去世好多年了。
一個去世這麽多年的人,為什麽又突然出現在了她的夢中?陸苳笙偏頭想了想,轉眼便苦笑起來,或許是因為,這次琴臺中學的事件,讓她想起了曾經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吧。
女性在這個世界上,是不是一直都是弱者?她們不管是生理還是心理,都如此容易被控制。
這樣一想,真是讓人......覺得不甘呢。
“叩叩叩”,門外響起敲窗戶的聲音,陸苳笙回頭一看,不知道什麽時候鄭有風居然下來了。他帶着一臉便秘般的焦躁,身後是跟他一樣一看就是情緒不好的薛周他們,估計是被那群貨氣得夠嗆。
見陸苳笙轉頭,鄭有風拉開車門,下意識地伸手護住她,別讓她因為乍然間開車門掉下來,“下來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