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已換)
第三十四章
鄭有風出來上個廁所,正好就碰到了從曹靜父母那裏回來的蘇越,她看到鄭有風,連忙拿起自己的小本本,示意要跟他做彙報。
鄭有風帶着她進了辦公室,蘇越坐到他對面,翻開本子開始講,“我問過了,曹靜的父母都是教師,一向老實本分,曹靜也是一樣的,從小到大都沒有出格的行為,一直平平順順,連談個戀愛都沒有鬧過大問題,什麽青春期叛逆期,好像跟她無關一樣。她父母說她最近情緒都還算穩定,也沒有談戀愛的跡象。”
“曹靜性格文靜內向,屬于內秀的那種姑娘。換句話說,就是不太起眼,加上父母對她的要求一直比較嚴格,她又循規蹈矩的,沒做過什麽出格的事情,長大之後父母對她都還挺放心的。”
挺放心的另一層意思,就是父母不是很關心她。她性格內向,有什麽事情一般不會開口,如果真要有意隐瞞,家長很難發現。況且,按照她這種性格的人來講,一般的情緒,旁人也看不大出來。
“他們說,曹靜唯一情緒波動比較嚴重的時候就是暑假那會兒他們學校評職稱的事情。”蘇越皺了皺眉,教師跟警察走的職稱系統不一樣,學校那套她不是很明白,反正對他們這些警察來講,職稱什麽的,遠似天邊浮雲,年限上去了,自然工資也就上去了。
旁邊的薛周聽到了,倒是知道一些。他媽媽是教師,對這些多少有了解。“教師評職稱,是要看指标的,有些學校指标多人少,所以不擠;有些學校指标少人多,那就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了。如今市裏面的學校職稱都緊,曹靜一個年輕姑娘,又是才過了實習期的,如果評不到她身上,也很正常啊。”畢竟,有的時候評個職稱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
“她父母也是這樣安慰她的。不過,”蘇越看了一眼手上的本子,“她父母說,那段時間曹靜整個人還很緊張,有神經衰弱的樣子。”她皺了皺眉,“一個職稱,至于麽?”
“不光是職稱吧?”鄭有風慢慢開口,“像曹靜這樣的女孩子,從小到大一帆風順,一般這樣的人抗壓能力比較低,況且高二年級的班主任,教學任務也很重,她要是不能接受自己的失敗,也挺正常的。”
見蘇越一副不以為然的表情,鄭有風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當然了,你這樣從小到大吊車尾的是理解不了人家這些學霸的思想的。不要用你那顆豆子大的腦仁兒去揣測別人。”
雖然鄭有風也經常埋汰她,但是蘇越覺得今天鄭有風好像有點兒不對勁兒,雖然她也說不上來為什麽不對勁兒哪裏不對勁兒,但是鄭有風就是不對。
她......這是哪裏又把這位大爺惹到了?
蘇越想了半天,什麽都沒有想起來,雖然很不想,但是也不得不承認,或許她真跟鄭有風說的一樣,腦子只有豆子那麽大。
然而,就在她開始懷疑自己智商問題的時候,鄭有風已經收回了讓蘇越感覺到陰慘慘的笑容,說道,“琴臺區那邊的調查也顯示,曹靜之前曾因為評職稱的事情心情不好,她的朋友也這樣說過。看來這件事情對她影響還挺大的。我們明天去她學校問一下吧。哦對了,蘇越,你把那幾個跟着她一起去游玩的學生名單拿來了嗎?”
學生名單?
蘇越眨了眨大眼睛,她沒有聽到鄭有風吩咐過這個事情啊?難道她又聽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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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有風收起了往常那副漫不經心的模樣,坐直了身子,正色道,“不是我沒有吩咐過你就不去做,這些事情你應該想得到的。”
這下連旁邊的薛周都能感到不對了。
鄭有風這個人,一向不要臉,雖然他們早已經習慣了,但是在工作上面這樣不要臉,還是他跟鄭有風搭檔這麽多年第一次見呢。難道無形當中,鄭有風的底線又再一次降低了?
薛周不由得多對他看了幾眼。
對面的蘇越已經很明顯被他這個口氣給唬住了,連忙站起身來,邊走邊說,“我這就去。”雖然鄭有風平常看上去挺不靠譜的,但是一旦嚴肅下來,蘇越還是有點兒怵他。況且,工作上的事情,領導發話了,她這個當下屬的就算覺得有問題,也不該多說什麽。
鄭有風見她出去了,在那張短小的椅子上面長長地伸了個懶腰,诶,有的時候當領導就是這點兒好,颠倒黑白什麽的,不要太方便。其他事情,交給小弟來就好啦。
“蘇越又是哪裏把你得罪了?”薛周是肯定得不能再肯定了,蘇越肯定是在什麽她自己沒注意到的地方把鄭有風給惹到了,要不然他不會這樣。
“這丫頭每天沒心沒肺的,讓她做點兒事情。”呵呵,他好不容易開次車,才踩下油門兒,就被蘇越給打擾了,他不讓她吃點兒教訓,下次恐怕還是不長記性。
鄭有風咂了咂嘴,知道自己這是在遷怒,然而沒辦法,誰讓蘇越正好撞上了呢?她知不知道她打斷了什麽啊!
看着蘇越那副輕快的步伐,鄭有風非但沒有覺得心裏好受點兒,反而更加心塞了。
“好了。”薛周一巴掌打到他肩膀上,“我們來說說正事。”鄭有風側過頭回望他,只聽薛周說道,“你還記不記得上次我們一起去露營那次?”見鄭有風面露沉思,薛周提醒他,“那次死的那個女教師,也是琴臺中學的。這才多久的時間,一起死亡一起失蹤。雖然那起事件最後證明是個意外,但你不覺得,短時間內發生在同一個單位裏面,太頻繁了嗎?琴臺中學這風水,也太不好了吧?”
他這麽一說,鄭有風的确想起來那次露營因為跟人在岩石上尋求刺激死掉的那個姑娘。琴臺中學女教師多,從那天來琴臺公安局的情況來看,普遍高于其他中學。一個學校的女教師,接二連三地失蹤或者死亡,其中一個還跟桃色糾紛有關,怎麽想怎麽覺得有點兒滲人。
薛周跟他交往多年,講話也相對來講比較随便。“我總有種感覺,覺得這個中學,透着幾分......”他皺起眉頭,最終還是換了個說法,“說不上來的感覺。”那天去世的那個女教師,在相親會上朝他看過來的那一眼,始終讓薛周耿耿于懷。然而證據面前,他的那點兒耿耿于懷也就只能于懷了。連說出來,都找不到合适的時間和機會。
鄭有風天生神經粗,沒有薛周那麽細膩,他聽了,只是拍了拍薛周的肩膀,“還要看後面的調查。不過,一個人是不可能無故蒸發的,如果她最後出現的地點是在汽車站的那條路上,那邊就是重點調查地點。掘地三尺,總能挖出點兒什麽來。”
薛周默默點頭,正好身邊電話響了,他伸手接起來,“喂?......外賣?......你讓他上來呗?......什麽?”他的表情在半分鐘之間連續變了幾次,旁邊的鄭有風都看不過去了,一巴掌拍在薛周肩膀上,吐槽道,“幹嘛呢?”
薛周默默把電話聽筒遞給他,“門衛室說你發了話,不讓外賣送進來?還有,誰點的外賣?”
鄭有風臉上的表情空白了那麽半分鐘,然後,好像想起了什麽。
兩分鐘之後,陸苳笙抄着手慢悠悠地走進市公安局刑偵大隊的辦公樓層,她身後跟着的是領着幾個外賣小弟的鄭有風,臉色尴尬,猶如便秘,在她身後欲言又止卻硬是說不出話來。
鄭有風覺得,他的臉啊,真疼啊,真特麽疼!
誰能想到啊,他以前嫌棄得不行的人,現在能成天在他面前嘚瑟了,他還要把她捧在手心,生怕一個不小心摔了碰了。
唉,誰讓他背着人家說人壞話呢,現在好了,報應來得這樣快。
陸苳笙跟背後長了眼睛一樣,不回頭都仿佛能看到他臉上的表情。察覺到他渾身上下都寫着“喪”字,陸苳笙似笑非笑地轉過頭,問他,“不是說我這樣的外賣小妹不能進來嗎?現在怎麽可以了?”
鄭有風還在裝逼,“那當然了,都是看了我的面子,你要懂得珍惜。不是誰都可以來我們單位的。”說得那叫一個義正辭嚴,正義凜然,就差頭上圍個光圈兒當聖父了。
陸苳笙輕哼了一聲,他以為自己不知道麽,讓門衛攔着她的人,除了鄭有風還能有誰?這麽快就倒戈了,他還有沒有點兒節操?!
哦,不對,鄭某人的節操從來都跟狗啃過的一樣,節操于他而言,實在太奢侈了。
陸苳笙帶着她的外賣小弟溜溜達達走到刑偵大隊的門口,方銘老遠就聞到味道了,跟條狗一樣沖上來,卻還要端出一副高貴冷豔的模樣,“又來賄賂我們?”眼神卻怎麽都不肯從外賣盒子上面撕下來。
陸苳笙輕笑一聲,還沒有來得及說話,蘇越就趕着起哄,“這是我們大嫂代替我們隊長過來慰問你們。”她伸手一招,早已經饑腸辘辘的衆人一起沖上來,立刻把吃的瓜分了。
陸苳笙把一個餐盒遞給蘇越,讓她拿進去給鄭有風,方銘看了一眼,邊吃邊嘀咕,“這次怎麽不是單獨的小竈呢?”
陸苳笙轉過頭,沖旁邊的鄭有風露出一個蜜汁笑容,轉身出去了。
鄭有風不知道這姑奶奶又在笑什麽,總覺得她那笑容裏好像別有深意,但他想了想,又實在想不出能有什麽深意,只能放下熱菜熱飯,追出去了。
陸苳笙走到門口,正好碰上進來的薛周,兩人的目光在空中微微對視,但是馬上,薛周就錯開了目光,低下頭走了進來。
她的視線好像無處着落的柳絮,在空中飛舞半天,最終落到了前面灰白的牆面上。陸苳笙微微一笑,眼睛裏的那種無所依傍瞬間消失無蹤,又恢複了往常的那種漫不經心。
“你吃飯了嗎?”身後響起鄭有風的聲音,陸苳笙回頭一看,見他跟了出來,便點了點頭,“吃了。你怎麽不去吃飯?等下冷了。”
鄭有風想了想,也沒弄清楚為什麽自己要跟上來,好像從這人出現在他眼前開始,他的目光就不自覺地追随着她的身影。當然,這樣的話鄭有風肯定不能說出口,要不然陸苳笙尾巴又要翹到天上去了。而且,她居然沒有躲開遠遠的,鄭有風想了想,還是滿意的。
“等下再吃。”鄭有風跟着她往僻靜的地方走,“怎麽想起過來了?”
“過來看看你呀。”陸苳笙沖鄭有風抛了個媚眼兒,笑着說。
“別鬧。”鄭有風這會兒卻擺出一副嚴肅臉,方銘上身,“這是機關單位,注意影響。”不過話音剛落,他就就飛快地湊過來,往陸苳笙的臉上親了一下。
陸苳笙被他癢得咯咯笑,她身材瘦削,正好被鄭有風的身子攏在下面,看上去格外嬌小。這人嘴上說一套,實際卻又做的是另外一套,也不怕臉腫了。她微微擡頭,目光正好将鄭有風整個人納入眼中,一直沒有生氣的那雙黑瞳此刻居然有了幾分盈盈一水間的韻味,“你們是不是在查琴臺中學女教師的那個案子?”
鄭有風一怔,正要說她,陸苳笙就笑了起來,“我自己問的,可不算你透露。”她臉上笑意略收,掏出手機來翻到朋友圈,找到一條信息,放到鄭有風面前,“看吧,被刷屏了。”
鄭有風拿起來一看,文章內容寫的就是女教師失蹤一案。不過重點放在了警察身上。寫文章的人自稱是記者,站在媒體監督的角度把東開市公安局的警察們,尤其是刑偵隊罵得一文不值。其中還花大量筆墨描寫了市刑偵隊大隊長鄭某人是如何的嚣張跋扈,專橫□□,堪稱披着警服的黑社會。
鄭有風直接氣笑了。
他拿着手機問陸苳笙,“這人是不是腦殘?他真以為市局裏面沒有監控啊?再說了,警方辦案,公民無條件配合,我管他記者還是編輯呢。”他拿着手機放到眼前,“看看看看,上面還有錯別字,搞毛線啊,在批評別人的時候不知道先把自己的屁股擦幹淨嗎?”
陸苳笙不說話,只是抿唇笑。鄭有風看她那副文文靜靜的模樣就覺得心頭火氣消了不少,他拿起手機看了下時間,覺得今天也差不多了,沖陸苳笙說道,“你先去車上等我,我開個會就出來。”
陸苳笙點點頭,轉身走了出去。走了兩步,鄭有風看着她的背影,想了想還是叫住她,“先別走啊,等我一起。”末了還補了一句聽上去挺成理由的理由,“你那個手,最好還是不要開車了。”
陸苳笙是聽懂了,這人是怕她睡到一半不認賬,臨到頭了反而離開了,她轉過頭來,帶着一種揶揄的目光,将鄭有風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在他炸毛之前,轉身離開了。
陸苳笙下了樓,正走到市局的大廳,身後就傳來一個微帶驚喜的聲音,“陸董?”
陸苳笙閑閑回頭,看到劉洋甩着手十分驚喜地沖她走來,“你怎麽會在這裏?我們真是太有緣了。”
自從上次露營之後,陸苳笙又見了幾次劉洋,雖然都不是單獨的,但是也足以引人想入非非了。不過在看到這人內裏的東西之後,陸苳笙為了避免自己智商被一起同化,有意識地開始疏遠他。
現在看來,當事人還沒有意識到。
陸苳笙臉上出現一種恰到好處的嬌羞,沖劉洋笑了笑,“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啊,跟一條新聞來的。你不知道,現在這些警察有多可惡,一對老夫妻,獨生女兒不見了,他們居然不馬上派人去找,反而是在走什麽流程。流程能有人重要嗎?官僚主義太嚴重了,也太不知變通了。這個時候,是人重要還是流程重要啊?非但如此,一言不合就沖百姓嚷嚷,這還是人民公仆嗎?這樣下去大家還放心把守衛家園的重任交給他們嗎?”
不交給他們難道交給你嗎?
陸苳笙在心裏默默吐槽,臉上卻越發笑意妍妍,“我看到你在朋友圈發的那篇文章了,你一邊采訪還要一邊寫啊?真有才華。”
劉洋臉上露出一絲自得,嘴上卻說,“哪裏哪裏,現在哪個記者不是這樣的?主要是手下那幫小孩兒太不成器了,沒辦法只能自己出來了。”他說完又想起了什麽,擡頭看向陸苳笙,“陸董你看了啊?這才一會兒時間呢。”
“看了,一會兒時間就能傳播那麽遠,證明劉記者你能力不俗。蘇總編果然沒有看錯人。”官方贊美陸苳笙要有多少有多少,別人口中聽上去毫無誠意的話她可以眼睛都不眨地說出一朵花來。
劉洋卻不當她在說客套話,即使是客套,他也會當成贊美的。聽到她這樣說,劉洋裝模作樣地揮了揮手,“別說了,今天運氣不好,碰上個專橫跋扈的,仗着自己有點兒小權就不把別人放在眼裏,真是太糟糕了,素質真低下。”
陸苳笙面帶笑容地看着他随時随地地化身成一個噴子,用憐愛智障的眼神深深地關愛着他。難怪劉洋喜歡上網,因為他這樣的人,也只能在網上才能找到存在感啊。
陸苳笙的眼睛裏好像含着一片水光,十分惹人憐愛,看向他的表情雖然跟以往那副崇拜有點兒不一樣,但是還是極大地增強了劉洋身為男人的虛榮心。他剛才為了守新聞,只吃了碗面條,這會兒看到陸苳笙,饑餓感自發反饋到大腦,想也沒想地就問道,“陸董吃飯了嗎?要不要一起?”
“不用了,我還要等個人。”陸苳笙看了他一眼,搖曳生姿地跟他揮了揮手,“我先走了,有空再聊。”
鄭有風下來的時候老遠就在停車場裏面看到了一輛相當顯眼的大紅色越野車,款式型號,和陸苳笙被送去修的那輛一模一樣。如果不是知道她那輛車不可能這麽快拿到,他幾乎都要以為陸苳笙是重新給車子噴了個漆。
但是噴漆并不是一個纨绔富二代應該做的事情,像陸苳笙這樣的,應該一個款式買七輛,每個顏色一輛,赤橙黃綠青藍紫,開出來就能組成一道彩虹,車子顏色要配她的心情和她當天穿的衣服。
但是,到底是幾百萬的豪車,哪怕讓陸苳笙真的噴成這幅樣子也并不有損它的霸氣。鄭有風上了車,陸苳笙這次很聽話,乖乖坐到副駕駛位置上,把開車的這個重任交給他。
見他上來了,陸苳笙從手機上面擡起頭,漫不經心地問道,“你們開會的結果怎麽樣了?”
“還能哪樣?還沒開始走訪呢。”鄭有風有點兒驚訝陸苳笙居然會問他的工作,琴臺中學,怎麽看怎麽跟陸苳笙扯不上半點兒關系啊。
她像是看穿了鄭有風的想法,把手機收起來,對他說道,“我認識個姑娘,正好也是琴臺高中的。我感覺......這件事情有點兒怪。”
這是今天晚上鄭有風聽到第二個人說這件事情怪了,他還沒問“為什麽”,陸苳笙已經擡起頭,親了一下他的下巴,沖他笑道,“你們明天走訪,帶我去吧。”
美人送吻在前,他還能說什麽?鄭有風不痛快地哼了一聲,陰陽怪氣地說道,“不許給我添亂。”不等陸苳笙回答,他就一把把人扯過來,抱進懷裏,猛親了一通。
他們兩個忙着膩歪,前方一輛小轎車悄無聲息地從陸苳笙那輛大車前面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