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040 冷冰冰
元淺俊美的臉上倏然變色，漂亮的瞳仁微微收縮，他抿了抿嘴唇，像是要說些什麽，卻又止住，只是直勾勾注視着她。
景白心頭火苗難平，高中時代，目睹陸則和沈曼在一起時，她雖然也難受，可是跟現在的胸口發悶，卻截然不同。
她沒什麽戀愛經驗，母親早逝，跟着外公景風長大，身邊多是一些糙老爺們，對于少女情愛之事懵懵懂懂。
對陸則的少女情懷，說白了夾雜了許多崇拜憧憬。
可對他好像是不同的。
這種不同，景白也說不出來究竟是什麽。
她厭煩這種複雜的情緒，也讨厭麻煩之事。
化妝間門口傳來推門聲：“誰把門鎖了？裏頭有人嗎？”
攝影助理小劉疑惑地撓了撓頭皮，正巧拿了鑰匙的王場務走了過來，将鑰匙插入門把鎖，小劉跟王場務道了謝，推開了門。
化妝間的氣氛有些怪怪的。
小劉看到元淺與景白，臉上的驚異之色溢于言表。反鎖的化妝間，幹柴烈火的男女，而且小劉還聽說，這位資歷甚淺的景小姐，是元淺親自指定的，他的表情越發精彩起來。
圈內盛傳，這位盛世美顏的超模最喜歡拉着女明星在化妝間夾核桃，說是夾核桃，真實情況是什麽，大家心照不宣。
眼下見這二位單獨在一起，還反鎖了化妝間，小劉內心暗笑，心想：這位季大明星可真是猴急。
又一看這氣氛。
唔，好像有些怪異。
小劉見兩人誰都不吭聲，他也不敢大聲說話，過了半晌，才尴尬提醒：“兩位化好妝的話，麻煩趕緊到現場走位。”
Advertisement
景白悶不做聲。
倒是元淺率先起身，看都沒再看她一眼，徑自出了化妝間。
景白偷偷瞥了他一眼，見他表情冷漠，眼神卻有些渙散，她一時間心亂如麻，對于剛才的話，有一絲絲後悔。
雖然他這個人時常不正經，愛開玩笑，愛捉弄人。
可是，每每在她難過的時候，他總是适時出現在她面前。
然而話既已說出口，自然不好收回。景白搞不清楚自己對元淺究竟是怎樣的心思，只是內心不斷在掙紮，在排斥他似真似假的情意。
景白拍了拍臉頰，試圖讓自己清醒一些，可內心的煩躁卻越發集聚。
WW集團這次拍攝的廣告主題是“青春旋律”，一分鐘的短視頻，大致是這麽個故事背景：處于青春懵懂時期的少男少女，面對着升學壓力，所展現出對未來的憧憬與向往，以及情窦初開時的惶惶不安。
拍攝場地在Z師大附中操場，驚心挑選好的群演都已經到位，小故事裏其中的一幕是，男主角是球場上意氣風發的少年，校際足球比賽中，意氣風發的少年拔得頭籌，對着觀衆席上的少女微笑，中場時間，少女遞上飲品，低頭時剎那的羞澀，驚豔了整個青春。
沒有絲毫暧昧戲份，卻教人怦然心動。
景白當時拿到這個劇本時，其實提出過質疑，畢竟，比賽場合不送礦泉水，卻送什麽核桃牛奶，好像……有點腦殘。
但是，既然廣告商都不怕被噴死，她自然無異議。
後來，景白才知道，元淺粉絲基數龐大，一大半都是處于青春期的女孩子，這些女孩子哪裏管什麽廣告邏輯，購買偶像代言産品，純屬舔顏，為自家哥哥打call。
這麽看來，廣告商定位的确相當精準。
景白原先以為，經過化妝間一事，拍攝想必會非常不順利，畢竟，剛才某人的表情真是史無前例的難看。
然而，她想多了。不順利的只有她，而那個某人，一站在拍攝場地，就跟換了個人一樣，很快就進入到角色裏。
姜斌拍拍景白的肩膀，指着正在球場上揮汗如雨的元淺，悄聲道：“瞧見沒，這就是職業素養。一秒入戲，氣場全變，景白啊，你多學着點。”
景白順着姜斌指引的方向望去，球場上的少年動如脫兔，因為贏了球，跟小夥伴兒們打成一片。
因為是分鏡拍攝，景白還沒被要求進場拍攝，她看着球場裏奔跑的元淺，一時間竟挪不開雙眼。
就在此時，元淺用護腕擦了擦汗水，突然回首，對上了景白追随的目光。
黑瞳潋滟，像是湖泊裏的珍珠，景白心跳如雷，忙不疊地避開了他的眼神。這種毀天滅地的可怕感覺，一層一層缭繞在她心間。
鏡頭拍完時，景白看到工作人員給元淺遞了水，他并沒接，反而轉身從框裏拿了罐啤酒，單手開啓，仰頭将啤酒一飲而盡。
又恢複了開拍前的冷漠，不，程度好像更深了一些，就在陸則朝景白走去的瞬間。
“吵架了？”
陸則擺弄着鏡頭出現在景白身後，景白因瞧着元淺太過入神，竟未發現，聽到陸則的聲音，她吓了一跳。
陸則微微一笑，“他很生氣。”
以往見到陸則微笑的模樣，景白總是會覺得手腳不聽使喚，可現在，男神本神就在眼前，對着她微笑，她的心裏竟然毫無波瀾，腦袋裏滿滿都是陸則的那句“他很生氣。”
陸則見她一臉的失魂落魄，饒有興趣地挑挑眉，“真是小孩子。”
景白不懂：“嗯？”
陸則朝她笑笑，并不回答。
感情這種事情，還是自行體會較好，陸則無意插手別人之間的事情，更何況，他還等着元淺跑過來跟他宣布主權，捉弄他是陸則為數不多的愛好之一。
景白覺得，眼前的陸家哥哥好像跟小時候的不大一樣，又或許，她從一開始就沒有真正了解過這位優雅禁欲的青梅竹馬。
“開拍了，走吧。”
景白咽下了疑問，跟在陸則身後入了場。
在拍攝廣告之前，景白雖然拍過戲，可她的戲份不多，基本沒什麽感情戲份。她一直以為，拍戲最難的是哭戲，多少演員情緒醞釀不佳，需要靠外力才能成功哭出來。
可現下，景白覺得自己大錯特錯。
明明最困難的，就是感情戲。
如何在最短的時間裏，迅速入戲，對着很可能第一次合作的對手含情脈脈，這不啻為一個重大考驗。
“卡——”
在NG了第十回後，陳導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景白，你的表情哪裏是害羞，簡直就像是捉奸在床的妒婦！”
景白：“……”
元淺：“……”
能讓一直都以溫和著稱的陳導說出這種嚴厲之辭，一旁的工作人員都驚呆了。
景白臊得滿面通紅，低聲跟陳導道歉。
陳導沒好氣地說：“算了算了，先休息一會兒。我說景白啊，你是不是從來沒談過戀愛？”
景白眼皮直跳。
陳導挪動着胖胖的身子，對着景白耐心指導：“景白，你就回想一下，你有沒有暗戀的對象，你對着你暗戀的人，心裏是什麽感受，就如實表現出來就好了嘛。你自己瞧瞧鏡頭裏的畫面，不知情的還以為你跟季深有深仇大恨。”
元淺冷哼一聲，餘光掃了一眼鏡頭，差點沒繃住笑出來。
景白生無可戀地望着天空。
這個陳導，就一定要當着這麽多人說出來嗎？她也是要面子的好吧。
“這樣，你倆先熟悉下，醞釀一下感情。大夥兒先休息一下，五分鐘後重拍。”
工作人員被景白一直NG折騰的夠嗆，聽導演這般吩咐，很快就散開各自休息去了。景白傻乎乎地杵在空蕩蕩的操場上，手裏還握着沒有送出去的核桃牛奶。
她想，她也許根本就不适合吃娛樂圈這碗飯。
最初的夢想就是能夠跟陸則合作，一點一點靠近他，可現在，陸則就站在自己眼前，她如願跟他成了合作者，可是她的心卻連半點歡喜都不曾有。
到底是哪裏出了錯，景白不懂。
午間的風攜裹着溫暖之意，吹動着景白藏青色的百褶裙，她握了握手裏的飲料，心裏空落落一片。
“讓你對一個讨厭之人做出喜歡的表情，着實難為你了。”
景白聽元淺在她身後漫不經心開口，她側了側身子，見他不知道何時又開了一罐啤酒，搖了搖瓶身，又是一飲而盡。
他将“讨厭”二字咬得很深，聽在她耳朵裏，尤為諷刺。
景白眼眶微紅，差點掉下眼淚。她慌忙別過臉，眨去被風吹去的淚珠，嘴巴張了張，卻什麽都說不出口。
“景白，如果你就這點能耐，盡早退出娛樂圈，省的教人看了笑話。”
景白微惱，反唇譏諷道：“我自然沒你有能耐，對着誰都能一副情深似水的模樣。”
元淺愣了一下，聲音微沉：“你在說什麽鬼話？”
“你自己心裏清楚我在說什麽。”
元淺瞧着她橫眉怒目，眼眶微紅，簡直就像是他是個十惡不赦的罪犯，欺負了她這個沒人疼的小可憐。
他有點蒙圈了。
明明他才是被讨厭的那個，怎麽搞得好像是她被抛棄了一樣。
腦海裏回想起陳導剛才評價景白的演技，說她像個妒婦，元淺眯起黑眸，仔細回想這兩天究竟發生了什麽，以至于現在變成了這般境地。
沒等他想明白，陳導就拍拍手，示意大家結束休息，進入工作狀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