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2棵樹
兩唇相貼, 霍初雪整個人都懵了。她不過就是想刺激他一下, 逼他說一些心裏話。根本就想不到這人竟然動真格的。
乖乖,吓死人呦!
他吻得又急又重,有些粗暴,一點都不溫柔。深谙的眼底一片猩紅, 就像是一頭餓到極致遇見食物的野獸,迫不及待的想要進行一場饕餮盛宴。
這個樣子的賀清時是她所陌生的,哪裏還是平日裏謙謙君子, 溫文爾雅的模樣。
霍初雪覺得心顫, 理智告訴自己應該推開他。畢竟眼下兩人什麽關系都沒有。她說過要和他做路人的,連朋友都不是。再這麽攪和在一起委實不合适。
可身體卻很實誠,十分愉悅,根本就不想阻止他。他勾起了她的渴望,讓她漸漸失控, 失去理智, 為他着迷。
她向來随性而為,跟着自己的感覺走。既然不願推開他,便不再推開他。任由自己任性一次,瘋狂一次。反正對象是賀清時,是她一直喜歡的男人, 她并不虧。
賀清時壓抑了太久,哪裏是一個吻就能滿足。他此時已經徹底失去理智,一切全憑本能。腦子裏唯一的念頭就是想要更多,只想要更多。
她太美好了, 柔情蜜意,将他骨子裏的邪惡因子徹底激發出來。手根本不受控制,慢慢往下移……
那抹真實的柔軟,自指尖傳來,觸感被放大,逐漸清晰。
他整個人渾然一震,瞬間找回一絲理智。
兩人糾纏得厲害,霍初雪衣衫淩亂,眼睛充血,眼神沉迷。
瞬間,只一瞬間,無數的羞恥感和愧疚感遍及全身。
他慌張避開,想站起來,卻被霍初雪死死拽住手腕。她坐直身體,冷冷地說:“賀清時,你還是不是男人?有賊心沒賊膽,什麽時候能男人點?”
“對不起。”他表情痛苦。
“我不聽。”她大叫一聲,舉起手便去解他襯衫的扣子,“是你先來撩我,現在可容不得你喊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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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清時:“……”
“霍醫生……”他忙去抓她手。
“叫我小雪。”
“小雪……”
“賀清時看着我的眼睛,你敢說自己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嗎?”霍初雪兀自笑起來,去脫自己的衣服,“賀清時你不想得到我嗎?”
“小雪你別這樣!”
衣服脫得只剩下文.胸,她貼過去,捧住他臉,對着他耳根輕輕吹氣,氣息徐徐而溫熱,循循善誘,“賀清時,我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我從來沒有這麽喜歡過一個人。我知道你也是喜歡我的對不對?我能感受得到。別自欺欺人了好不好,給自己一次機會不好嗎?”
賀清時不敢抱她,他的手垂在半空中,僵硬無比。
她的氣息酥酥麻麻,又灼熱。俨然就是一個妖精,勾人魂魄。賀清時動憚不得,理智又開始飄散,像浸了水的海綿,一點點往下沉。
她是故意的,故意在勾.引他。
理智最終潰散,心房崩塌,城門被攻破。
他慢慢伸出手去抱她……
既然一直躲不開,索性跟着自己的心走,陪她任性一場,也為自己活一次。
那一刻霍初雪心想,她死了都值了。
格外混亂的幾個小時,抽絲剝繭一般,身心無不受到震懾。
女孩子的第一次總是那麽疼痛,仿佛身體被劈開。可正是因為疼才足夠令人刻骨銘心。
——
再有意識天已大亮。雨後天朗氣清,陽光明媚。
身側賀清時睡得酣熟,眉目安詳。
她撈起地上的衣服,慢騰騰地套上。
已經十點過後了。好在是夜班,不然早就誤事了。
踩下床,身後傳來男人慵懶的聲線,無比嘶啞,“小雪。”
霍初雪轉頭看他,自然地說:“我先回去了。”
經過最親密的接觸,賀清時無論如何都做不到她那麽坦然,神色看上去尤其不自然。
他動了動幹澀的唇,“那個……我們……我……”
竟然連話都說不利索了,也是沒出息得很。
霍初雪挑挑眉,似乎完全不在意,“我知道你喝醉了,這件事我不會放在心上的。”
賀清時:“……”
“我沒喝醉,我很清醒,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他提高聲線,刻意強調。
“那就是我勾.引你的,你不用在意。”
賀清時:“……”
她赤腳走出卧室,很快便傳來了關門聲。
大門關上那刻,霍初雪重重呼出一口濁氣。
賀清時,我也要讓你嘗嘗惦記一個人的滋味!
——
霍初雪離開後賀清時一個人坐了很久。他根本就想不到她會是這種态度。他以為經過這件事以後他們就順理成章在一起了。長久以來一直是他放不下心結,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她。如今他好不容易解開心結,想要和她好好在一起了,她反而不幹了。這都是什麽事啊!
他去衛生間沖了個澡,換上一身幹淨衣服立馬就去她家找她了。
可她竟然避而不見,直接把他鎖在門外。他在外面敲了好久的門,也不見她來給他開門。
看來她這次是下定決心不打算見他了。
他不死心,晚上又去醫院堵她。這次人是見到了,可就說上一兩句話,她的态度還無比冷淡。
她手裏拿着病歷本,聲音冷冷的,“賀先生,我還要上班,有什麽事等我下班再說。”
“好,那我等你下班。”
在醫院守了一夜,卻沒想到第二天一早她一聲不吭就回去了。他又撲了空。
一連一周,她有意躲他,他都沒能見到人。
賀清時坐不住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霍初雪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無計可施之下,他找到了蘭姨。
蘭姨安靜聽完抿嘴一笑,“這麽多年還真是難得看到你這麽一籌莫展啊!可見啊你喜歡霍醫生喜歡得緊吶!”
賀清時正是頭疼,“我也是最近才意識到這點的,過去一直忽略了。您快告訴我,眼下我應該怎麽辦?”
蘭姨分析道:“霍醫生是個心氣很高的姑娘,之前那麽放下身段追你。可你一直拒絕她。女孩子家的自尊心肯定被你傷到了。如今形式翻過來了,她占了上風,她自然要晾晾你。女孩子是需要哄的,你多哄哄她,放下面子,多說點好聽的,沒什麽解決不了的。”
賀清時:“怎麽哄?”
“用心哄啊!”
賀清時似懂非懂,只能硬着頭皮上。
看他終于放下過去,徹底走出來了,蘭姨深感欣慰,“清時,你如今這樣我才覺得你還活着,有個人樣。缈缈泉下有知也終于可以放心了。”
這麽多年,她眼睜睜地看着賀清時封閉自己,将自己困死在死胡同裏,走不出來。雖然活着,卻了無生氣。他們這些身邊人一直無能為力。勸過,大道理講過,甚至罵過。可當事人聽不到心裏,一切都于事無補。
她一直希望有個人能将他帶出來。眼下終于遇到了。
賀清時想起不久前的那個夢,對蘭姨說:“蘭姨,前段時間我夢到缈缈了。這是十年來我第一次夢到她。”
“缈缈說什麽了?”
“她說讓我不要再記着她了,她想輕松一些,不想有人一直惦記着她。”
他沒有告訴蘭姨,夢境很詭異,岑嶺別墅,蘇缈穿着一身白衣,一直在哭。
他從未見過她哭得那般凄慘,滿臉淚水,撲簌簌地往下掉個不停。
她舉着斧頭,一邊用力砍那棵枇杷樹,一邊歇斯底裏地責怪他,怨念很深。
他前去阻止她,她瞪着銅鈴般大小的眼睛,表情抽搐,“賀清時都怪你一直惦記着我,害我這十年都不能安心。我徘徊在奈何橋旁,不敢喝那孟婆湯,就怕自己忘記了你。我不得輪回,因為和塵世還有牽扯。十年了,我真的很累了。求求你把我忘了吧!徹徹底底地忘了我,讓我安心地轉世,不再記挂你……”
“我把這樹砍了,你不能永遠都守着這棵樹過一輩子……忘了我,也放過你自己……”
他從噩夢中驚醒,大口大口喘息,眼角還殘留着淚漬。他擡手去擦,冰涼透骨,震得他指尖發麻。
夢境那麽真實和清晰,蘇缈的那些話還猶在耳畔。他覺得無比詭異,第二天就開車去了法慈寺。
法慈寺是青陵最大的一間寺廟,香火旺盛,據說很靈。當地很多人很信奉它,前去燒香拜佛的人絡繹不絕。
很多年前,賀清時陪着蘇缈去過一次。
他不是信佛之人,但找大師答疑解惑卻是可以的,畢竟這個夢委實詭異,令人震顫。
法慈寺的住持靜慈大師捋着斑白胡須告訴他:“生死有命,一切皆有定數,順其自然,切莫強求。”
短短數字卻皆是智慧,是醒世名言。
留下的人要讓離開的人放心,如此簡單的一個道理,他花了十年才明白。
過去十年,他守着那棵枇杷樹,看蘇缈生前喜歡的書,種了一院子的植物,将她喜歡的一切都做遍了。好像只有這樣他才能留住她,好像她就沒有離開,一直在他身邊。
經年大夢,他終于夢醒。終于去尋求下一段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