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39棵樹
霍初雪今晚開心, 興致很高, 一口氣喝了很多酒。
卻沒注意到賀清時臉色沉冷,滿腹心事。
回去的時候都有些神志不清了。
她坐在副駕駛,一直抓住賀清時的手不放,絮絮叨叨, “今晚謝謝你……謝謝你……”
他用力抽出自己的手,“你醉了,快睡會兒, 到了我叫你。”
剛抽出的手又被她抓住, “賀清時,你知不知道我好喜歡你……特別喜歡……心裏眼裏全是你……”
賀清時:“……”
她醉酒後雙頰緋紅,眼神迷離,媚眼如絲。比平日裏多了無數妩媚妖嬈。
夏日穿得少,連衣裙領口寬大, 被她幾下一扯, 松松垮垮,欲遮未遮,風光無限。
美人就是美人,什麽都不做就足夠撩人了。
賀清時不忍直視,心煩意亂。
偏她還像八爪魚一樣黏過來, 趕都趕不走。
他只覺得無力。
好不容易把車安全開到她家樓下。她卻已經靠在他肩膀上睡着了。難怪後面變得安分了,原來是睡着了。
他解了安全帶,扶起她,輕輕拍拍她臉, “醒醒,到家了!”
“到家了啊?”霍初雪雙眼迷離,一臉迷糊,“那我就先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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擰開車門跌跌撞撞下車,腳步虛浮。
賀清時不放心,忙下車跟上她,扶住她。
夏日衣衫薄,輕薄透氣的一層衣料,女孩子的身段又細又軟,不堪一握。他甚至都不敢用力。
霍初雪真是醉得不輕了,連人都認不清了,指着賀清時鼻子問:“你是誰?為什麽長得那麽像賀清時?”
賀清時:“……”
“你是誰?是不是賀清時?”見他不言語,她又用力拽住他手追問,不依不饒,跟個孩子一樣執着,“快說你是不是賀清時?”
“我是。”他扶穩她,言語中透露着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溫柔,“我是賀清時。”
“呵呵……你是賀清時啊……”她悶聲笑起來,搖頭晃腦,“你就是賀清時啊……那你知不知道我喜歡你呀?很喜歡很喜歡……”
賀清時:“……”
還真是醉得不輕,胡話連篇。
賀清時不願再和醉鬼說話,索性不吱聲,只專心扶着她往單元樓走去。她喋喋不休,不斷制造噪音。
夜色微涼,蟬鳴聒噪,路燈撒下點點星輝。
兩人緊挨着,體溫接觸,賀清時感到一陣燥熱。
此時此刻,思緒開始飄散,越飄越遠。他不自覺地想入非非,各種旖旎的念頭如雨後春筍,紛紛破土而出。并且不受控制,瘋狂滋長。
他有時候都會唾棄自己,男人永遠都是下半身動物。
走到一樓單元樓,賀清時站在電梯門外擡手摁了上行鍵。
周圍很安靜,機器運轉的聲音在深夜顯得尤為清晰可聞,聲聲入耳。
“叮……”一聲脆響過後,電梯門打開。
電梯裏迎面走出一個大媽,看到兩人,臉上當即露出鄙睨神色。
這大半夜的,孤男寡女,女的還喝得爛醉如泥,也難怪思想老舊的大媽鄙視。
将人抱進電梯,賀清時問:“幾樓?”
“什麽?”霍初雪根本不在線。
“你住幾樓?”
“八樓。”
賀清時擡頭摁了數字8。
這會子功夫,霍初雪黏得他更緊了,依舊是絮絮叨叨。
賀清時用力扶正她,可她完全站不穩,只能往他身上鑽。
他覺得越發煎熬。
思緒游離間,這女人直接轉了個身,一把抱住他腰,“賀清時我好喜歡你,你讓我親親好不好?”
賀清時:“……”
他尚未做出反應,她便已經把腦袋埋過來了。
霍初雪貼上來那刻,軟綿綿的觸感,帶着清酒的醇香,令人暈眩。
賀清時渾身僵硬,不敢動彈,腦海中有無數煙火綻放,璀璨奪目。
她貼得緊,胸前那兩團觸感真實,柔軟得出乎人意料,比棉花還要軟,更富有彈性。它們就這樣死死抵在他胸膛,嚴絲合縫,不留一絲縫隙。
身體的感受那樣實誠,那樣愉悅,理智節節敗退。
此刻心裏燒着一團火,火勢漸旺,灼熱難耐,四肢百骸無不煎熬。
賀清時都要被折磨瘋了。
她喝醉了,他不想趁人之危,占她便宜。
但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這個想法未免有點可笑。好像每次都是這姑娘對他耍流氓,在占他便宜。
鬼使神差一般,着了魔,循着本能,他扣緊她腰,腦袋垂下去,想要肆意汲取她的甘甜。
然而就像是在跟他開玩笑,懷裏那個始作俑者竟然沒心沒肺的睡着了。
賀清時:“……”
他暗自松一口氣。就差一點他就徹底淪陷了。
他蹲下.身将霍初雪背起來。
她很輕,背在身上并不吃力。可就是不怎麽安分,在他背上動來動去。
他從包裏翻出鑰匙将門打開。
說起來這還是賀清時第一次來霍初雪家裏。小小的單身公寓,面積不大,不過倒也收拾得挺幹淨。
将醉鬼扶到卧室,替她脫了鞋子,弄上床。他又去冰箱裏找蜂蜜,給她泡杯蜂蜜水醒醒酒。
一打開冰箱,一大罐枇杷罐頭映入眼簾。透明玻璃,枇杷顆粒偌大,泡在糖水裏,眼色鮮黃。人看一眼就會心生食欲。
賀清時移開視線繼續找蜂蜜。翻遍整個冰箱也沒翻到。泡蜂蜜水只能作罷。
他用濕毛巾給她擦了擦臉,然後關燈離開。
***
送完霍初雪,賀清時再回家,夜真的已經深了,整座城市都在酣睡。
從鬧騰的環境抽身出來,咋一置身這寂靜無聲的環境中,只覺得悵然若失。
夜闌人靜,激情和暈眩褪去,人心底的感覺就越發清晰。
今晚不小心聽到的那些話還尤在耳畔,字字清晰。
換了鞋就把自己關進書房,甚至連衣服都不願換一下。
書桌的一角擺放着那本《風聲雨聲》。這本書陪伴了他十年,封面幹淨,書頁整齊,還是跟新的一樣。
蘇缈走後,她生前喜歡的,他每樣都去做了。看這本《風聲雨聲》,愛護岑嶺那棵枇杷樹,在後院種上那些花花草草。他嘗試以這樣的方式來留住她。好像只有這麽做,他才能感受到她還在自己身邊。
大夢經年,他其實一直走不出來。
看到這本書的這刻,賀清時這才倏然回神,找回理智。
霍初雪說的都對,每一個字都對。那晚就差一點他就點頭答應了。
談話進行到最後,他說:“給我一點時間讓我好好考慮一下。”
好好考慮一下,就是沒有全然拒絕,就是還有希望。他給了她希望。因為霍初雪的那番話讓他動搖了,差一點他就點頭答應了。
現在看到這本書,他的魂兒回來了。
周末說得很對,倘若兩人真的在一起,他們會面臨很大的阻力。首先霍初雪父母那關就過不去。她可以不在乎,可他卻不能。
他這個年紀,大風大浪經歷過一些,人情冷暖也感受過一些。經歷多了反而不能像她那樣義無反顧,他考慮的會更多。得失衡量,幾下計較,便怯弱了。
賀清時靜坐在書房坐了一夜。到了後半夜天又開始下起了小雨,洋洋灑灑,不斷拍打着窗戶。
隔着一層玻璃,外頭的世界朦胧迷離,看不真切。那幾棵老樹在風雨中搖擺,枝葉淩亂,偶有幾片枯葉被風吹落,掉在地上。
那一瞬間的沖動讓他差一點就陷進去了。可總歸是心魔強大,他卻始終做不到放下,他至今都無法面對自己移情別戀,更無法面對蘇缈。
貴叔說得一點都沒錯,就是從最開始的時候他就錯了。那日在岑嶺別墅,她匆匆闖入,他不僅留她喝了茶,吃了飯,還放任她走進自己的心。
是他錯了!
坐得太久,全身都麻了。
他艱難地站起來活動一下筋骨。
再一轉頭,發現天已經亮了。
又是一個煎熬的不眠之夜!
他慢騰騰地掏出手機,編輯了一條短信,只有簡單的三個字——
「對不起。」
誰都應該遇到過這樣一個突然出現,卻又抓不住的人。
她穿過一片荒蕪走來,像春天,像新生,像一個夢,也像一團火。
就在不久前,有那麽一瞬間,他也有想過不計後果,抛卻一切,就這樣讓自己任性一次。
可到底還是懦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