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撞破
第二日很早麻雀就在院子裏叽叽咋咋地叫個不停,顏晏是貪睡的,不願意醒過來,她翻了個身,拉高被子蓋住耳朵
突然感到鼻尖涼涼的,她惺忪地睜開眼,看到的是崇慎胳膊拄着腦袋側卧着看着她,好奇的,天真的,用一根食指輕輕地點她的鼻尖。
“你怎麽在這!”顏晏一時沒清醒,但馬上反應過來“哦,我睡糊塗了。”
“顏姑娘”崇慎煞有介事的說”你從什麽時候開始這麽漂亮的?”
顏晏含着笑“去年還是前年,忘了。”
崇慎拉出她的右手,攤開,仔細看着她的掌心“愛情線很長”
“那是刀疤。”顏晏抽手回去“本來愛情線很短的,後來有了這道疤,續了長度。”
“哦,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就留意到你這道疤了。”崇慎若有所思“你穿一件翠綠翠綠的旗袍,跟玖姑娘在山貨行,買列巴。”
顏晏很震驚,那時候的那個男人是崇慎?
“你那時候就看上我了?”
“哪能啊!你當時那麽不溫柔。”崇慎不好意思道。
“我哪有不溫柔!”
“我好奇你這道疤,多瞧兩眼,你瞪我就走了。”
“這道疤……你聽說過認刀嗎?”
崇慎搖搖頭。
“刀這種東西啊,都是以血開刃最好,誰的血封誰的刀,這刀也就靈了,跟主人配合的也就天衣無縫。我小時候見我父親做菜,我父親不讓學,說女孩子讀讀書,将來嫁個老實人,學廚藝沒前途,我不服氣,偷買了把刀,學書上寫的,以血開刃……”
“你劃了自己的手掌?”
“是啊。”
“你還真下得了這狠心。”
“這有什麽的,那刀要是認了我,流點血算什麽。”
“那要是讓你認了我,是不也得讓你流點血啊。”
顏晏聽不懂,起身坐在床邊穿鞋,突然她意識到自己只穿了貼身小馬甲,忙起來披上衣服。
“你瞧,馬大哈似的,昨天還吹了蠟燭,這大白天的,不還是全叫我看見了。”
“那你先轉過去。”
“轉過去有什麽難的。”崇慎真就面朝着牆“早晨我撩被子都看個一清二楚了。”
“你是不是變态!”
“話說,顏晏姑娘,你是吃了什麽發育得這麽良好?”
顏晏氣得扭頭就去廚房準備做早飯了。
喝過粥,顏晏盯着崇慎,見他悠閑自得的樣子,詢問道“你怎麽還不走?你出來住,城叔他們知道嗎?”
“知道,我這就走,你急什麽。”
“不是我急,我怕他們擔心你,你一個人出來的?”
“是啊,但回去得兩個人了。”
顏晏愣了一下“我可不跟你回去,我在這呆着挺好的。”
“帶你進城拔了牙就回來,金屋藏嬌多好,你就老老實實在這呆着吧。”
顏晏沒推脫,這牙的确是疼得緊,實在不行拔了也好。
行車路中顏晏睡了一道兒,抵達醫院的時候,崇慎推推她。
“你是今晚有什麽事要做嗎?在車上睡這麽久。”
“我能有什麽事做啊”,顏晏下車,腦子還是有點昏沉,回頭見崇慎一臉壞笑“你笑什麽呢?”
“猜你晚上想幹嘛。”
“想什麽呢!你回家吧,我自己去拔牙。”
“你是打算拔完牙自己走回去嗎?或者你想累死哪個車夫把你拉過去?”
“那你也不能走這麽久不跟家裏打招呼,你先回家吧,我拔完牙去找你。”
崇慎想想也好,囑咐她幾句,就開車走了。
醫生看了看顏晏的牙,智齒差不多消腫,今天可以拔牙。
“姑娘,拔智齒很疼,你先咬着藥棉。”
藥棉上浸着麻藥,顏晏咬住,不一會嘴就木了,沒有知覺,醫生用工具撐開嘴,在裏面攪合了一陣
突然一陣鑽心的疼,顏晏悶哼一聲,覺得嘴裏彌漫開血腥味。
當啷一聲,牙放在托盤裏,顏晏低頭,竟不知智齒這麽大一顆。
顏晏用紙堵着嘴角,醫生又拿一塊酒精棉讓她咬着,回身洗淨她的牙,用紙袋裝着遞給她。
“這是幹什麽?”顏晏嘴麻,話也說不太利索。
“牙留着吧,有老講兒,說下牙扔房頂,上牙扔井裏,能帶來好運。”
顏晏接過紙袋,謝過大夫,走出了醫院,她在街上閑逛,想着一會兒再到宗廊去,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上次中秋夜去,答應給多妹一支簪子,送人的東西要講究,她去了首飾店,挑了半天,選了支精致的鈴蘭花型的翠簪子,顏晏想着多妹肯定喜歡,放在盒子裏,高高興興的奔宗廊去了。
到了宗廊門口,剛巧看到多妹,她笑着走過去,跟她打招呼。
“多妹?”
多妹回身,見是顏晏,表情有些尴尬,心裏厭惡至極。
“顏姑娘,好久不見!”
“多妹,正巧你在,上回說送你個簪子,我給你帶來了。”說着把木盒子遞給她“看看喜不喜歡?”
多妹覺得顏晏肯定是故意的,這次又用這種方式羞辱她,她心裏委屈的很,厭惡和憤恨更甚!她們其實當時都瞧出來了!還耍心眼子裝善良無知,現在又要用這種方式侮辱自個兒,下人怎麽了!下人也是人!左右輪不到你一個窯姐諷刺!
她心裏這麽想着,推辭着“上次那簪子不值錢的,你還放在心上,真的不用。”
顏晏笑着打開木盒,遞給她,讓她瞧瞧,多妹沒仔細看裏面,想着不接的話看樣子顏姑娘不能罷休,心裏不情願的很,嘴上卻道“真漂亮!謝謝,我很喜歡!”
“喜歡就好,你家主子回來了嗎?”
“回了,現下正在堂上坐着。”其實她看見一個人跟了進去,她瞧見了是誰,但是沒有告知顏晏。
崇慎剛回宗廊,還沒走進中堂,後面走進來一個人,在背後叫了他一聲“崇慎。”
他回頭,看見鐘慈穿了件亞麻色的寬毛衣,筆挺的褲子,他沒客套,擺擺手,招呼她進中堂再說。
鐘慈心下溫柔,仿佛她那顆懸着已久的心被一支小小的羽毛輕輕騷動了一下
你瞧,私底下這個男人待她随便,她就喜歡崇慎的随便,客套是做給外人看的,只有真正親近的人才會這麽随便。
崇慎沒想那麽多,進了中堂,喊城叔給帶幾件衣服,說是要常去史旭那住一段,這次去收獲不小,城叔沒在意,趕緊去置辦。
鐘慈坐在堂上,崇慎在她對面,沒喝茶,沒無聊的鼓搗那些茶盞,他時不時望着門口,像是在等人。
“崇慎。”鐘慈說着竟站了起來,緩緩朝他走來。
“怎麽了?”崇慎納悶地看着鐘慈姑娘靠近。
“我最近過得很不好,你幫幫我。”
崇慎一見她滿臉委屈,忙問“怎麽了?”
鐘慈眼見着是強忍着淚水,崇慎很少見她如此委屈,鐘慈低着頭說
“你父親打通了好多關系,叫我沒法在商會了待下去,我現在只能悶在家裏,你幫幫我。”
“你确定是我父親?”
鐘慈點點頭。
“我父親來找過我,說只要你不拿當日的情況說事,父親就當沒發生過,叫你好自為之,怎麽會為難你。”
其實老王爺也真的沒有為難鐘慈姑娘,一直都是杜松派人差點,背後使了些陰招,鐘慈心裏明鏡似的,她今次來是想換回崇慎的一些憐憫心,一個男人願意回到一個女人身邊,有時候憐憫是最奏效的法子。
“鐘慈,怕是你多心了,你一個弱女子,誰會跟你較勁,再說事情已經過去幾個月,大家已經不再談資此事,這就算過去了,我父親不會為難你。”
“要是這事沒過去呢?”
崇慎沒說話,等着她往下說。
“我說這事沒過去!過不去了,我還愛着你,我還想回到你身邊,你父親就會阻撓我,讓我再也不能有非分之想!”
崇慎聽到這,站了起來,厲聲道
“鐘慈,我們之間如果有明确的對與錯,我承認是我錯了,我錯以為我喜歡你,但時至今日我才知道,我對你以往種種的那些,只是欣賞,我很欣賞你,但不是感情,你也值得更好的人,至少那個人應該愛你。”
鐘慈立在當地,兩行淚水不自覺地墜落,之前的種種至少這個男人還承認喜歡她,只是自己不想讓一切變成曾經,而這一刻,她一下子被打回原形,這個男人此時此刻說他誤解了愛情,誤解了對自己的好感是喜歡,其實是欣賞,那怎麽可以!
“崇慎!”鐘慈見他轉身要走出中堂,突然喊住他
“崇慎,其實你是愛我的,至少你是喜歡我的,我能感覺到,我能看到!我們在一起的時光歷歷在目,你不要自欺欺人了!你就是喜歡我的!”鐘慈知道崇慎吃她這套。
崇慎緩緩回頭,惋惜的看着她
“那是你沒看到我愛別人時的模樣。”
鐘慈搖頭,淚水模糊,好一個你愛別人!你愛上了誰?對她比對自己好千倍萬倍?!這挖空心思的拒絕,都是借口,她要去試,她要讓他虛僞的铠甲盡數崩毀!
她跑過去,跑到他面前,崇慎看面前這個女人,她神經質的,她不堪一擊的,她一點從前他所欣賞的樣子都不複存在,為什麽生活會擊垮一個如此驕傲的女人。
鐘慈踮起腳,擁抱他,親吻他。
崇慎愣在當地,然後轉為惱怒,剛想發作,他擡眼,看見顏晏站在中堂門前,手中捏着個紙袋子,默默地注視着這一切,鐘慈背對着她,顏晏沒有看清她的容貌,她只看到崇慎擡頭,皺着眉看自己,滿眼的不知所措。
“對不起,你們忙。”
顏晏轉身離去,還懊惱着,覺得自己來的真不是時候,跑了兩步還不忘回頭對崇慎說“我在車裏等你。”
崇慎愣了一下,惱怒非常,一把推開鐘慈,追了出去。
鐘慈回頭,還挂着淚水,看清楚是她!是那個叫顏晏的女孩。
鐘慈還扭着頭,她就這樣看着那個人追了出去,沒有何時比此刻更羞辱,比此刻更剜自己的心,之前不覺得,現在這一刻,她真正的覺得愛情死了
她不相信的事情,現在不得不眼睜睜看着,沒有比一個男人真實行動來得更奏效的當頭棒喝,她渾身癱軟,不得不扶着椅子,坐了下來。
城叔收拾好衣服走過來,看見鐘慈一個人坐着。
“少爺呢?”
“走了。”
“走了?去哪了?”
是啊,去哪了?這個人從自己的世界跑出去後,躲到了誰的世界裏?小聰明拴不住愛情,真情實意栓不住愛情,那自己還有什麽能拴住一個不願回頭多看自己一眼的人呢?
城叔聽不到答複,看着門口,也是立在堂中不知所措。
作者有話要說: 有肉倒計時,肉很多,怕被鎖,忐忑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