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秦開欣捧了一砂鍋紅燒牛肉回家,自然是睡不着的,只要一閉上眼,腦子裏想的便全是裴宸,他的眼神,他的笑容,還有他剛才的那番深情告白,每個字都像錄在她腦袋裏似得,在她耳邊一遍遍地回放……
到現在她的心還在撲通撲通的跳着,就像重新回到了少女時代,經歷着青春期的悸動一樣。
最讓她淡定不了的是,這次告白的人是裴宸,裴宸啊!
想想當年,她在同學們面前向裴宸告白時的囧樣,再想想現在,裴宸對她窮追不舍的模樣。
這酸爽,這痛快,這熱血沸騰,這自我膨脹!
翻身農奴把歌唱,睡不着啊,睡不着!
秦開欣起床,決定給薛曼打個電話,問問她展令骁的情況,順便也把自己的事兒告訴她。
電話響了好幾聲才接通,電話那頭,薛曼的聲音有些沙啞。
“曼曼,你到了嗎?冰山怎麽樣?”秦開欣問。
“下午到的,他……”薛曼頓了頓,“已經沒事了,我現在在醫院。”
這語氣,一聽就不對勁,秦開欣小心翼翼地問:“那他需要住院嗎?你聲音聽上去怎麽那麽累?”
薛曼嘆了口氣:“他人是沒事,就是傷到了臉,可能要動手術。”
臉?秦開欣心下一驚,誰都知道臉對藝人意味着什麽,如果展令骁臉上的傷已經嚴重到要動手術了,就絕對不只擦破皮那麽簡單了。
毀容?秦開欣不敢往深裏想,問薛曼:“什麽時候動手術,在哪裏?我過去陪你!”
“不用了,是小手術,沒什麽危險的。”薛曼說,“你別擔心我,這點抗壓抗打擊能力,我還是有的。”
“可是他的臉……”秦開欣還是不放心,怕薛曼在逞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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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系,醫生說只要恢複的好,應該不太會留疤的。其實他要是真留疤了,我覺得也挺好的,免得以後公開了,別人說我貪戀他的美貌,哈哈。”
薛曼開起了玩笑,秦開欣卻笑不出來,她知道薛曼和她的性格不一樣,心裏再難過,面上都是嘻嘻哈哈,輕描淡寫的。
“我還是過去陪你吧。”
“不用,店裏那麽忙,你要過來,我才真不放心呢。”薛曼态度堅決。
“好吧。”秦開欣妥協了,“但是你要答應我,好好照顧自己,有事給我打電話,不要逞強。”
“放心吧,我答應你。”
薛曼回答她,又問了關于今天采訪的事,兩人聊了好一會兒才挂電話,全程秦開欣都沒提起裴宸的事,這個時候,不适合,等薛曼回來再說吧。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第二天,展令骁受傷的事就傳開了,各大媒體鬧得沸沸揚揚,網絡上更是炸翻了天,微博熱搜上出現了“展令骁毀容”這樣的關鍵詞,說得非常嚴重,甚至有說他還躺在icu的。
秦開欣一到“象牙塔”就被店裏兩個員工給圍住了,之前展令骁在他們店裏低調現身過幾次,小劉和andy都知道他和薛曼的關系,而且小劉還是展令骁的腦殘米分,對偶像的這次受傷更是急得像瘋了一樣。
“具體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昨天我已經聯系過曼曼了,她說展令骁人沒事,不會有生命危險的,你就放心好了。”
“真的嗎?”小劉松了口氣,“那老公的臉怎麽樣?”展令骁的米分絲都叫他老公,平時薛曼在,小劉都不敢叫,現在一着急,就脫口而出了。
“也沒什麽大礙,總之你就放心吧。”秦開欣肯定不會把事情往嚴重裏說。
“太好了,網上都是亂說的,我得把真實情況告訴米分絲後援會去!”小劉說完,又補充道,“老板,你放心吧,別的事我不會亂說的。”
“知道了,放你一天假,去把消息擴散一下。”秦開欣對自己的員工一向都很放心,更何況這次網上的消息确實太過分了一點。
“遵命!”小劉屁颠屁颠地走了。
秦開欣笑眯眯地回過頭,發現另外那個店員andy,正定定地看着她。
“怎麽了?你也想放假?”秦開欣問。
andy搖搖頭,欲言又止:“老板,我覺得你……”
“我怎麽了?”
“你今天這個面相有點不太一樣。”andy的老爸是算命的,他學了點皮毛,經常把來店裏的小女生唬得一愣一愣的。
“怎麽不一樣了?”秦開欣問。
andy:“眼神溫和,面色紅潤,嘴角上翹,心情很好,最關鍵的是你剛才進門的時候還特意在鏡子面前捋了捋頭發。”
秦開欣汗顏:“你想說什麽?”
“老板,春天到了,你思春了吧?”
“滾!”
門外花壇裏的幾棵桃樹,花開得正旺,風吹來,花瓣飄落,看得秦開欣簡直入了神。
工作日店裏人不多,剛進來兩個小姑娘,是常客,才剛坐下andy就開始給他們看手相了。
“恭喜美女,今年要脫單啊!”
脫單?
聽到這個詞,秦開欣頓時飄飄欲仙起來。
她這算是脫單了嗎?裴宸現在是她的男朋友?男朋友,這真是一個讓人心花怒放,完全淡定不下來的字眼啊!
秦開欣忍不住打開手機,去翻她和裴宸的微信聊天記錄。
昨晚睡前的晚安,今天一早的問候,話雖不多,但是自從她答應了之後,一天還沒到的時間裏,他已經主動關心了她好幾次,全然就是身為男友該有的姿态。
哎呀呀,這世界怎麽辣麽美好呢!
秦開欣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andy走過來說:“老板,恭喜你,你也要脫單了。”
“小劉不在,今天晚上你加班。”
andy:“……”
公關反應很及時,很快像“展令骁毀容”、“展令骁進icu”這樣的字眼就從熱搜上撤下了,不過只要展令骁本人不出鏡,這件事的熱度就一直在,薛曼那邊也一直陪着,沒有回來。
秦開欣一個人忙不過來,倒是也沒逞強,減少了甜品訂單,專心做手頭上的幾個甜品桌。
裴宸的個展經過多方的協調最終定在了五一小長假,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他除了要準備之外,還接了一些商拍,工作也很忙碌。
不過就算再忙,晚飯時間他還是會盡量回來,陪秦開欣一起吃飯。
從第一次忐忐忑忑地敲響對面的門,到現在天天去跑去對面蹭飯吃,雖然還是覺得像在做夢,可秦開欣的臉皮已經一次比一次厚,态度也一次比一次坦然了。
這不,兩人吃完飯,又在一起洗碗。
雖然說是一起洗,不過通常情況下還是裴宸負責洗碗,秦開欣在一邊打打下手而已。
“要不今天我來洗吧?”秦開欣自告奮勇,實在不好意思白吃白喝了。
“好啊。”裴宸讓開。
其實我只是客氣客氣而已,你需要答應得那麽快嗎?秦開欣汗顏,挽着袖子過去洗碗。
水溫開得太高,她的手才碰到水,就被燙得縮了縮,正想伸手去調節,裴宸的手就伸過來幫她調起了溫度。
此刻,他就站在她身後,高高的個子挨着她的背,稍微動一動,兩人就會貼到一起的那種距離。
秦開欣只覺得被燙的手指很熱很熱,體溫一點點地往上蔓延。
這時,裴宸左手在她身側調着溫度,右手又從她身體的另一邊伸過去試水,于是乎,她就被圈住了,并且,兩人的身體也貼到了一起。
天哪!
秦開欣差點窒息,小碎步往前挪了挪。
裴宸沒在意,只是坦然道:“這樣應該差不多了,你試試,還燙不燙?”
她渾身發燙,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裴宸在說什麽。
“小欣。”裴宸說。
“啊?”她反應過來,一擡頭,後腦勺碰到他的下巴,又趕緊縮回脖子。
“試試水還燙嗎?”他說。
“哦……”她弱弱伸手,怕一不小心碰到他,動作小心翼翼。
忽然間,她的就被輕輕抓住了,裴宸拉着她的手到水流中,問,“怎麽樣,還燙嗎?”
燙!渾身都燙啊!
秦開欣搖搖頭:“不……不燙了……”
“會不會太冷?”他問完,繼續抓着她的手,還想調。
“不用了,我是說剛剛好!”秦開欣忙說。
“那好。”他笑笑,往後退了一小步。
秦開欣正要松口氣,他已經彎下腰,伸頭到她臉側,繼續保持着剛才的姿勢,拿起一只碗說:“那一起洗吧。”
啊???
啊!!!
這幾個碗,秦開欣壓根就不記得自己是怎麽洗的了,她只記得裴宸的手抓着她的手,下巴時不時觸碰她的臉頰,只要一回頭,就能看到他那修長的脖子,還有脖子上的喉結……
明明已經吃飽飯了,為什麽那麽餓啊?秦開欣咽了口唾沫,抿了抿幹裂的嘴唇,讓自己的注意力集中起來,專心地擦碗。
我擦,我擦……
我擦啊!
這還讓不讓人活了/(tot)/~~
不出所料,這天晚上秦開欣又失眠了,不過失眠也好,要是不失眠,她怕自己會做一晚上春夢。
“夢郎”,薛曼說的這個詞,真是越來越精準了呢。
睡不着的秦開欣決定起來像黑色幽默坦白自己已經繳械投降的事實。
然而,消息發過去卻沒有回應,大概是在忙吧?秦開欣這樣想着,倒是沒太介意。
對面,裴宸盯着屏幕上的聊天窗口。
草莓泡芙:黑哥,我跟學長說清楚了,以前的事情都是誤會。他跟我表白了,我沒能抵擋住資本主義的“糖衣炮彈”。
草莓泡芙:其實我想想,這麽多年都沒放下,主要還是忘不了他。
草莓泡芙:還有,他炖的牛肉超好吃的!
草莓泡芙:黑哥,你人呢?
草莓泡芙:在忙嗎?我就跟你彙報一下進展,不用分神回哦。
草莓泡芙:晚安,黑哥^_^
房間裏一片寂靜,他再一次陷入了回憶當中。
那年他一直在英國工作的父母終于搞定了綠卡,準備讓他也過去英國讀書。手續都辦好了,只差一張機票,可他卻不同意,非說要等高考結束才考慮留學的事。
其實只有他自己清楚,根本不是什麽高不高考的問題,他只是想在學校多留一年,因為那裏有一張每天都對他微笑的臉龐,他放不下,也舍不得。
然而,意外就這樣發生了,父親的突然離世,讓他不得不放棄一切,出國陪伴母親。
他還記得到英國的第一周,母親因為傷心過度,昏厥了好幾次,根本沒法參與料理父親的後事,所有的事都是他忍着傷心,在父母同事和朋友的幫助下完成的。
忙忙碌碌的一周結束後,他終于有時間聯系秦開欣了,已經幾天幾夜沒合眼的他,腦子裏亂糟糟的。
他想起離開前她的表白,那僅僅只維持了幾個小時的甜蜜,那種從光明忽然堕入黑暗的痛苦,他根本不知道該怎麽去面對。
那時候,他已經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再回去了,就算回去,等結束了高考,他一樣還是要出國,要面對分別。
長痛不如短痛,解釋清楚吧。
他拿起了電話,撥通了那個自己從沒打過,卻一直留在通訊錄裏的號碼。
一個女孩接的。
“喂,請問是秦開欣家嗎?”他問。
“裴宸?”電話那頭的人聽出了他的聲音。
“我是裴宸,請問你是?”
“學長你好,我是開欣的同桌謝沛沛。”電話裏的女孩自我介紹。
那時候已經放學了,同學在她家一點都不奇怪,裴宸問:“你好,請問小欣在家嗎?”
“學長,小欣現在不想跟你說話,你有什麽事就跟我說吧。”
“什麽意思?”
“她跟你表白,你沒回應她,她都快氣死了,她說她讨厭你,叫你別再來找她了!”
讨厭。
這個字眼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如果現在她就已經開始讨厭他了,那麽如果她知道自己不會再回國了,會有怎樣的反應呢?
那一刻,他退縮了,把自己家裏出事的情況簡單地告訴了謝沛沛,讓她轉告秦開欣,還留了自己在英國郵箱,讓她情緒穩定之後再和自己聯系。
然而,他終究還是沒能等到秦開欣的郵件,倒是謝沛沛的郵件他收了不少,說的都是秦開欣如何讨厭他,如何在同學們面前說他的不好,還勸他想開點,甚至表露出了一些愛慕。
一開始他還回過幾封,漸漸地他發現了這其中的端倪。
這一切,直到他用“黑色幽默”的身份接近她,才慢慢露出了真相。
原來他出國後,她就得了重感冒在家休息,謝沛沛那天正好去她家看她,意外替她接了那通電話。
謝沛沛沒有告訴他任何有關那通電話的事情,所以她壓根就不知道他曾經找過她,更不知道他發生了什麽事。
但是,他來不及解釋了,因為那時候她已經恨他恨到了骨子裏,而他也早已定居英國,不會再回來了。
《黑色幽默》是她最喜歡的一首歌:“難過,是因為悶了很久,是因為想了太多,是心理起了作用……”
他想了很久,也掙紮了很久,最終決定隐瞞自己的身份,利用“黑色幽默”默默守護在她的身邊。
然而現在,這份守護終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由他本人來完成了。
那麽,“黑色幽默”該何去何從呢?
沒有做出任何回複,裴宸默默合上了電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