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日記]聽說我已經死了

第34章 大地之死

愛麗絲木然地走出卧室，在海莉驚訝的目光中走下樓，跟随冥冥之中的指引，往那召喚她的地方去。

“克勞斯！克勞斯！”海莉慌張地喊道：“愛麗絲她醒了——”

克勞斯的身影瞬間出現在客廳，他站在愛麗絲面前，伸手去按她的肩膀：“見鬼，你這是怎麽了？”

愛麗絲沒有回應他的話。她似乎雙耳不聞，雙唇不言，雙目不視。那睜開着的、湛藍色的雙眼，仿佛是一個魔咒，指引她往毀滅中去。

克勞斯一只手拽住她的手臂，騰出另外一只手立即給以利亞打電話：“快回來，現在！愛麗絲醒過來了，但是她很不對勁——該死的，像着魔一般！”

“你控制住她。”以利亞登時認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我立即回去。”

愛麗絲的力氣突然變得很大，克勞斯幾乎拉不住她。

她掙紮兩下發現沒有擺脫面前的阻攔，那雙冰冷的眼睛看過來，涼氣直沖克勞斯的心底。

這絕對不是愛麗絲！

“吸血鬼？”她突然張口說話了：“惡魔也敢阻攔于我？”

她的目光中飽含輕蔑，手臂泛出冷光，瞬間有冰霜凝結于其上，攀附過手掌的脈絡，經過指尖，凝固成一只寒冰的利爪。

她毫不猶豫地對克勞斯發起攻擊，被他迅速躲開。

此刻克勞斯選擇性地忘記以利亞交代要控制住愛麗絲的事情。當他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就沒有什麽是重要的了。

愛麗絲無所謂地看了退到遠處的克勞斯一眼，随即收回目光，向莊園外走去。那呼喚的聲音如此熱烈，使她無心與一只吸血鬼糾纏下去。

但很快她發現，另外一個吸血鬼擋在莊園門前。

吸血鬼的容貌一向英俊，面前的這個吸血鬼看起來比剛才那個氣質更為溫和，這抵消了愛麗絲一部分敵意。

“你也是來阻攔我的嗎？”

愛麗絲說道。

狂風暴雨之下，面前的吸血鬼神色似乎更為陰郁：“你是誰，要去做什麽？”

“我是誰？”愛麗絲喃喃地重複這句簡短的話。

“我不知道。”她搖着頭說：“我應該已經死了——為什麽還會活着？”

“你還活着，”以利亞一步一步走向她：“你是愛麗絲，也是阿洛娅——可是如果你再這樣折騰自己，就真的會死。”

“阿洛娅……我不是阿洛娅。”她的眼神一會兒清醒一會兒迷蒙，最後終于想起來什麽似的：“我是達芙璃爾。人們都叫我冰霜女巫。我有很多敵人，他們都希望我死。”

她擡起頭直視以利亞：“你也是我的敵人之一嗎？”

“那你還記得阿洛娅嗎？”以利亞在她面前不到半米的地方站定。他的聲音低沉，仿佛在敘述一個故事：“你的妹妹，阿洛娅。她的父親是狼人——一個女巫混血。”

“我聽說過她。”達芙璃爾擡頭，望着已經卷起飓風的天空，昏黃之下好似天地寂滅：“聽風者之中有關于她的傳言。我的母親成了一個背叛者，生下混血之子阿洛娅。我需要勸說母親回來，卻在尋找她的過程中被敵人殺死。”

她轉過頭，看着以利亞。腦海中有個洶湧的聲音在促使她留戀這個陌生的吸血鬼，不知道是從哪裏來的記憶在作祟。

“你叫做以利亞？”達芙璃爾突然說。

“你記得我。你記得我，愛麗絲。”以利亞小心翼翼地撫摸着達芙璃爾的臉頰，那是一種失而複得的欣喜。

但是達芙璃爾推開了他。

“我不知道你說的是誰。”達芙璃爾冷漠地說：“故事已經說完了，以利亞。現在我要去履行自己的使命，誰都不能阻攔我——這是命運，連我自己也不能阻攔的命運。”

達芙璃爾移動的速度突然變快，她快速地往飓風的中心去，幾乎只留下虛影。

以利亞追随着她的蹤跡，大喊道：“你要去做什麽！”

“這片大地正在死亡。土、水、風、火，是世界創造與産生的秩序，也是死亡的秩序。”他在飓風中聽到達芙璃爾的聲音：“聽風者是為守護大地而生的。他們掌控大地上的元素，也依附與大地。”

“傳說如果大地将死，聽風者就會以自身回歸來反哺大地。”

飓風越來越狂暴，達芙璃爾的聲音在風中斷斷續續：“我一直以為……它只是傳說罷了。但是現在……土地在召喚我……它在等着我去挽回……”

“你無法阻攔我……因為即使……是我自己，也沒有絲毫……抗拒的能力。”

達芙璃爾已經站在這座城市的中心。在地震、暴雨與飓風的輪番襲擊之下，這裏蕭條破敗，已經完全看不出曾經的繁華與榮耀所在。

達芙璃爾就站在廢墟的十字路口，狂風吹動她的頭發，而她的周身竟有雪花漂浮。在雪花的圍繞中，她似乎與周圍的喧嚣都隔絕開來，獨自在天與地之間，聆聽它的悲傷與哀痛。

風托動着她，達芙璃爾漸漸懸停在半空中。她無聲地念動着咒語，越來越多的雪花在她周身聚集，往四周散漫而去。

雪花在吞噬風！

雪花越來越多，彌漫了全部的視線。它們吞噬過風之後往上空飄，繼續吞噬天空中的陰霾。

但是，火漸漸來了。

雪花在火的燃燒下逐漸變得稀薄，陰霾再度重來。

馬塞爾抱着戴維娜，一步一步走向女巫營地。

他的身後是一條火焰鋪就的路徑。戴維娜虛弱至極，已經說不出話來。她只是哀傷地看着馬塞爾，看着她周圍的一切。

馬塞爾答應過絕不會讓戴維娜繼續這愚蠢的收獲儀式。但是他最終還是食言了——在戴維娜的主動要求之下。

是啊，她就要死了。

即使這是最為荒謬的辦法，卻也是唯一的辦法。

在戴維娜自己心裏，她已經必死無疑。如果完成收獲儀式能夠阻止這座城市的湮滅，那就讓她去吧。

直到最後戴維娜才發現，她還是愛着這裏的一切。

女巫長老艾格尼絲主持重新開啓祭壇，戴維娜被平躺着放了上去。她緩緩閉上眼睛，眼角落下晶瑩的淚。

随後，匕首毫不留情地割開她的咽喉。

與此同時，大火消滅，風暴隐退，土地歸于平靜。

達芙璃爾的霜雪突然從她周身消失，她的身軀無力地落到地上，雙目閉合，神色安然。

以利亞甚至來不及接住她。他只能旁觀着這一切，旁觀着她燃燒自己，旁觀着她去奉獻那該死的命運。

現在命運停止了。他無力地跪坐在地上，甚至不敢去看看她是否還活着。

“真是……有趣啊。”

巍峨的鐘樓頂端不知何時出現一個身着白色西裝的身影。他有着墨綠的眼瞳與漆黑的短發，如同白夜中的墨麒麟。

他從鐘樓頂一躍而下，試圖接近那具毫無意識的軀殼，卻被憤怒的吸血鬼擊飛。

“西斯·菲爾路！”

以利亞的聲音聽起來低啞至極，卻每個音節裏都埋藏着最深切的悲痛。

西斯不以為意地站起來，大拇指擦過嘴角的血。

“吸血鬼始祖以利亞。我聽說你最近一直在追蹤我。”他淺淺笑着，顯得十分邪惡：“在菲尼克斯我還有仇沒和你算呢。想打架嗎？我十分樂意奉陪。”

他的手中升騰起一股黑色的霧氣，眨眼間便已經實質化，凝結成一枚尖錐向以利亞飛去。吸血鬼翻身躲過，他的影子在地面積水閃過，迅速地踹向西斯的小腹。

西斯翻到在碎石的廢墟裏，但是他已經在以利亞身上點燃了黑色的火焰。

那火焰無法撲滅，沒有絲毫溫度卻不停地灼燒着吸血鬼腿上的皮膚。西斯得意地從廢墟中站了起來，後腦勺卻遭遇了莫名的重擊。

那重擊力度之大，幾乎要将他整個頭顱敲掉。

克勞斯的身影出現在街道上，他惡劣的笑容與西斯有幾分相似：“好久不見，布瑞斯諾。”

“好久不見，尼克勞斯。”西斯回報以相同的笑容：“幾百年在泰坦你抱頭鼠竄的樣子我還記憶猶新呢。果然，偷襲是鼠類的慣招啊。”

“是啊。”克勞斯不以為意地反擊：“你被族人驅逐的模樣我也印象深刻。讓我想想聽風者們當時的态度——”

克勞斯裝作思考的樣子：“就好像你是下水道一只肮髒的臭蟲，對嗎？”

“你一定要激怒我，尼克勞斯。”他不怒反笑，掃視着對面的以利亞與克勞斯：“二對一，你們以為這樣就能戰勝我？”

他忽然惡劣地說：“你猜我是來做什麽的？”他将目光投向遠處地上的愛麗絲：“我來帶走這具身體。達芙璃爾竟然死了——她可以稱得上最有天分的女巫了。所以，她的軀體将會是最好的魔法材料。”

以利亞目光中的仇恨絲毫沒有遮掩：“那麽你将會死在這裏。”

他的目光落在以利亞的身上：“蝕骨之火的感受如何？”

那黑色的火緊緊攀附在以利亞的腿上，無論如何也無法消失。

“也許解決你它就能消失了。”以利亞陰狠地說。

“那麽你可以試試。”西斯收起了他的笑容，有什麽從他的後背鑽出，揚起一對破破爛爛的黑色翅膀。

像是被灼燒過的，蝙蝠的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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