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日記]聽說我已經死了

第6章 鳳凰城

菲尼克斯，鳳凰城。

這個城市以火焰的鳥類命名，卻并不多見陽光。事實上，在白日的繁華之下，還生活着許多黑暗生物。

愛麗絲在踏入城邊區的時候就感受到了邪惡的氣息。黑暗并不等同于邪惡——烏鴉女王也是黑暗的，但卻并不邪惡。但凡一片區域聞起來就邪惡，那麽一定是發生了惡毒的罪。

黑夜裏有影子穿過。它們行動迅速，滿身血腥的味道。愛麗絲明白，敵人已經到來。她的五感比以往更為敏銳，清晰地看見它們落腳的位置。

“我好像沒有得罪過吸血鬼。”愛麗絲冷靜地說。

“但是我們恰巧需要捕獵一個女巫。”對面的幾個吸血鬼其中一個回答說。

所有的疑問都應當在恰當的時間點才去尋求解答，尤其是在敵人對你虎視眈眈的時候。

“暴風術。”愛麗絲輕輕吟唱，具象魔法是她唯一擅長的巫術，也是最尖利的倚仗。龐大的暴風在街道上旋轉起來，天地為之變色，躲在暗處的吸血鬼都顯露出身形。愛麗絲一眼掃過去，竟然有十多個。她突然明白了，來自西斯的召喚是一個陷阱。

“他在哪裏？西斯·菲爾路。”愛麗絲不知道西斯究竟想做什麽，但她知道那個巫師一定知道一些關于自己過去的事情——那些連自己都遺忘的過去。

愛麗絲的心中燃燒起渴望。西斯想要召喚她，她也一樣希冀見到西斯，為了那些失去的記憶。她只有找回過去，才能找回家人，而不是像現在渾渾噩噩，活像個新生的幼崽。

她知道自己已經活了至少七八百歲。但是卻只留存着近二十年的記憶，任誰來說都是不希望如此的。

但是吸血鬼們卻不能給予她答案。他們迫不及待地發動攻擊，卻總在眼見攻擊得手時被風裏出現的冰霜之刀斬下頭顱——于是，只剩下一雙不甘心混合着不可置信的眼睛。

愛麗絲讨厭殺戮，但是面對兇手時若是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甚至于這裏彌漫的血腥要讓她嘔吐，她也知道對于任何生物來說，斬下頭顱是最有備無患的死亡方式。

剩下活着的吸血鬼數量越來越少，恐懼也越來越明顯。但是不等他們瘋狂或者逃跑，那個少年女巫卻突然失去意識倒落。

一只修長而白皙的手掌托住了女巫。他穿着剪裁優良的白色西裝，在滿天血屑中纖塵不染，黑色的細碎短發與碧綠的眼睛猶如在深淵裏出沒的墨麒麟。

西斯·菲爾路将女巫環在自己的懷抱裏，嘴角噙着奇異的笑：“你終于來了，達芙麗爾。”

愛麗絲再次找回自己的意識之時，擡頭看窗外，已是黃昏。

她不知道是那夜之後第幾天的黃昏。身上只随意纏繞着一條銀色的細鏈，仿佛輕輕觸碰就能拿開。但是她沒有輕舉妄動——正如邦妮的祖先艾米麗所說，“西斯制造的東西總是玄妙的。”

“真是個聰明的姑娘，”幽幽的聲音在房間響起，愛麗絲這才看見西斯在軟綿綿的沙發椅裏面坐着，仿佛是一秒鐘前剛出現在那裏似的。“不要碰鎖鏈，”他說：“如果你不想被燒焦的話，達芙麗爾。”

“達芙麗爾”這個名字已經被西斯提及許多次，但是愛麗絲還是第一次聽到。她如同被觸及到警戒線質問道：“你叫我什麽？”

“達芙麗爾，”西斯似乎覺得愛麗絲的反應很有趣：“你的名字，有錯嗎？”

也許沒有錯。愛麗絲并不知道自己的過去是什麽，更不清楚自己為什麽該死的是一副十五歲的樣子。這一切都拜遺失的記憶所賜。

愛麗絲張了張嘴，卻什麽也沒說出來。她有許多話想問西斯，卻又不知道他究竟知道了什麽，又擔心自己會暴露更多。

但是顯然，西斯也沒打算給她說更多話的機會。他走到愛麗絲面前，手指微微彈了彈，落下一些粉末——然後愛麗絲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西斯看着小女巫昏睡過去的容顏，綠色的瞳孔泛着詭異的紅。“這樣做也許有點對不起洛奇亞，”他低聲地說：“可誰讓你是莉諾莉思的女兒呢？所以——還是早點死掉比較好。”

努比克教堂在它的整個建築生涯中就從來沒有輝煌過。它是上世紀末期的建築，為當地政府所建造，但是在建成剪彩後僅僅兩天就倒塌了一半。教徒忙着轉移陣地，神父請求上帝原諒，政府忙着追究責任——但再也沒有誰來管這座頹敗的建築物。

于是廢棄的努比克教堂在經過世紀的洗禮之後變得愈發陰森，最終在現在成為吸血鬼的聚集地。這座唯一沒有坍塌的主樓的地面上畫着巨大的法陣，十二個男孩呈鐘點狀躺在各個方向。愛麗絲也被拉到這裏——此刻她已經清醒了。

這些男孩的表情十分痛苦。他們原本都來自于普通的人家，為了這個陣法被新轉變為吸血鬼，此刻所有的理智都被燃燒着渴求血液，卻仿佛被粘貼在各自的位置上，動彈不得。

愛麗絲就算再傻也能看出來這是個獻祭魔法。無疑，自己也要被成為獻祭的一部分。

菲尼克斯又在下雨，到處都是濕淋淋的。吸血鬼喜歡陰雨連綿的天氣，這樣他們不需要日光戒指也可以在白天四處行走。如果是陰雨連綿的黑夜，那真是更喜歡了。

以利亞也喜歡這樣的天氣。這意味着他能更為順利地展開屠殺，血液會順着流水沖入城市的下水道，而不必過于刺激他的理智。

血腥太容易刺激吸血鬼的理智了，這樣真不好。他其實不大喜歡聽從尼克勞斯的命令，但是既然承諾過，他就會做到。

所以，今天菲尼克斯的吸血鬼必須死。

十二個男孩被依次放血，血液像一條蜿蜒的溪流，彙集在陣法的中心。為了防止同伴們會在血液的刺激下影響法陣，此刻大廳內只留下兩個自控能力最強的吸血鬼，盧克和另外一個叫做沙克爾的男人。

愛麗絲覺得到了必須自救的時候了，趁着西斯還沒有出場。她大聲地咒罵道：“肮髒的吸血鬼，你們不會成功的！”

沙克爾沖她露出獠牙，他猙獰笑着說：“能被西斯看重的巫師，血液應該很美味。”

盧克警告道：“西斯說不要碰她。”

沙克爾不滿地收回獠牙。可是女巫的咒罵還沒有結束：“怎麽，西斯說什麽你們就聽什麽？吸血鬼成了他的走狗嗎？做巫師的走狗感覺很好吧！是不是要跪下來親吻他的袍子，口中贊頌着‘噢，我偉大的西斯大人！’”

這段話點燃了吸血鬼的怒火。他們确實無比畏懼着那個男巫——但是身為吸血鬼，要承認接受巫師的領導，這絕對是羞恥。

所以沙克爾直接就到了愛麗絲面前想要教訓教訓他。盧克也并沒有阻止——讓他後悔的事情就發生了。

沙克爾剛拽上她的衣服，還未将獠牙抵住那細嫩的脖頸，手就被愛麗絲順勢抓住，借助那一瞬間的力量扯開鎖鏈。與鎖鏈直接接觸的沙克爾迅速開始燃燒，很快的，成為一堆吸血鬼灰燼。

“看來你還不算太傻。”

愛麗絲剛與盧克對上，劍拔弩張之時，上空傳來一聲嗤笑，劃破這緊張的氣氛，如入無人之境。西斯像一把雨傘，從教堂二樓的走廊輕輕飄落下來。“該結束了，”他狠狠地按住愛麗絲的脖子說：“奮力掙紮卻還是只能去死的感覺怎麽樣？”

“不怎麽樣。”愛麗絲咬牙切齒地擠出四個字，猛然将一把匕首送入西斯腹部。

西斯有些愕然，似乎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遭遇。帶着暗紅色的血液順着白色西裝浸染下來，鮮豔而又解脫。

愛麗絲退後兩步，艱難地喘着氣，卻見西斯又笑了。

他說：“你用我的東西，對付我？”

他蒼白的手将匕首從肚子裏抽出，好像沒有受到任何傷一樣：“很漂亮的魔法加持，對于超自然生物來說是致命的武器，記得是我在一百三十二年前賣出去的，買家給了整整兩千個金幣呢。”他殘忍地說：“你覺得我會讓自己做出來的東西轉身來傷害我嗎？”

愛麗絲渾身發抖，她已經說不了話了。在這一刻她更為深刻地理解聽聞過關于西斯的傳言——沒有底線，與任何勢力結盟，仇家遍地。

一個如此惡劣的家夥能活到現在還如此高調，那定然是有非凡的本事。愛麗絲不得不承認，盡管已經對敵人抱有非凡謹慎的态度，她依然小看了西斯·菲爾路。

西斯向愛麗絲一步步走着，講她困在教堂的牆面。他骨節分明的手和她十指相扣，如同情人一般親昵——愛麗絲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生命力在流失。

面前這個男巫，在使用“吞噬”的手法。

菲尼克斯的雨越下越大，教堂外聚集的吸血鬼變得吵鬧喧嚣，而後很快的又歸于靜寂——然後一個黑色的身影竄入教堂。

這對以利亞來說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殺。他很快清除了教堂外面聚集的渣滓，進入裏面尋找陣法。盧克連回頭的時間都沒有，就被迅捷地掏出心髒。

然後就輪到那個白衣服的巫師——他在死亡的那一刻，竟然沒有恐懼，甚至饒有趣味地低頭看着以利亞手中自己的心髒。他最後留下一個詭異的笑容：“希望下次見面，你能夠更有氣候一些……我的小公主。”

然後，西斯的屍體像煙塵一般消失了。

愛麗絲在迷蒙中看清了最後出現的男人，她認出那是她兩年前結識的朋友，每個月一封信的人：“shadow。”

作者有話要說： 西斯這個人下次出場是在第三十章。

嗯…他顯然沒有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