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人格分裂
三人不約而同地順着手指的主人看過去，這一看之下，唐修文猛地起身，險些帶歪了凳：“越醫生？”
被叫的人眼睛本是看着窗外，聽到聲音後這才轉了過來。
微黃的燈光柔和了這人冷淡的表情，那張白得過分的臉龐越發顯得眉目漆黑，望進去有種陷在裏面的錯覺，此刻纖長的手指正勾着黑色的咖啡杯，低頭細抿，手腕盈盈似白玉。
這人太靜，又太遠。
唐修文喊出口後有些失措。
季雲開把創可貼接了過來，遞給還在愣怔中的兩人。
越清收回手的瞬間利落地起身，朝着他們微微點頭，白衣搖曳，片刻後不見了身影。
“她是邱夫人的主治醫生？”
季雲開斟酌了好久，才選了邱夫人這個稱呼。
唐修文點頭又搖頭，“越醫生是來S市參加國際醫學研讨會的，因為是華夏腦神經科的權威，這個客座專家的名頭是市二院給她強加上的。阿阮的病情有些特殊，越醫生有些興趣！”
溫覃始終不發一言，臉上貼了創可貼後就看着咖啡杯愣愣出神，季雲開看着這個樣的他也不知道怎麽安慰，解鈴還須系鈴人，遂看着唐修文開口：“你為什麽要去溫家認他？”
如果你沒有來這麽一出，溫覃依舊是溫家養，被父母呵護，被妹妹關愛，一生順遂無憂。
季雲開話裏未盡的意思很明白，唐修文看向溫覃的眼神帶着愧疚，心疼，卻獨獨沒有懊悔：“阿阮當年在那場變故後就消失無蹤，沒留下任何痕跡，你也看到了，如今我就算找到她了，她也見都不願見我，我找了二十年，唯一的孩終于有了确切的消息，當時，沒想那麽多！”
季雲開悠悠地嘆了口氣，一切不外乎，陰差陽錯。
唐修文害得溫家沒了兒，自己的親生兒被溫家收留養育二十年，現如今，溫家沒了男丁，唐修文也沒得到溫覃的承認，所有人都是苦的，但都苦不過溫覃。
心靈的煎熬才是最難過的一關，最無辜的也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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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簡直是一個無解的難題！
“我母親，她是怎麽回事！”靜默良久，這是季雲開這麽長時間聽到溫覃的第一句話，敲打着玻璃杯的手一頓！
沒錯，發生的所有一切，邱楚歌才是源頭。
她又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樣？
唐修文突然變得很平靜，二十年的光陰，那個人從來不跟自己一句話，久而久之，他自己也就習慣了。
“你母親，和邱楚鳶，從關系就不好。因為你母親在邱家只是一個連認祖歸宗都不能的私生女。我認識你母親那年，她只有十六歲。當時我見到她的時候她正被邱楚鳶帶着一群校外混混堵在校外的一條巷裏，你母親她長得好，那些人就起了色心，我當時混黑，在道上有些威懾力，就這麽救了阿阮。那時候的她，很活潑，很愛笑，就算是被人碾在塵埃裏，也會拍拍手站起來，堅強地讓人心疼。”
唐修文握着咖啡杯的手陡然攥緊，“可那些邱家人，依舊不肯放過她！家族的恥辱，呵呵，阿阮有錯嗎，憑什麽邱楚鳶就能當高高在上的公主，我的阿阮卻被這樣對待？”
季雲開看着唐修文通紅的眼睛，敲了敲玻璃杯：“唐先生，冷靜！”
唐修文抹了把臉，端起咖啡灌了一口，壓下心底裏翻湧的憤怒：“抱歉，季姐，我有些失态了！”
“可以理解，您繼續罷！”
“我這一條命，準确來是阿阮給的。她喜歡表演，而且天賦很好，二十年前，用現在的話來，她就是國民女神，走到哪都受人追捧的存在。當年她摘到影後桂冠後我就決定脫離黑道，想給阿阮一個安穩的家。可我沒想到邱楚鳶因為嫉妒阿阮，暗中買通阿阮的公司高層，在阿阮的水裏下了藥，送到了當時還是我頂頭上司，夜狼幫老大的面前，還騙阿阮這一切都是我幹的！”
溫覃聽到這裏額頭上已經冒起了一層青筋，一張俊秀溫潤的臉變得猙獰起來。
季雲開面上雖然還是一片平靜，但那雙微挑的杏眼卻是眯了起來。
熟悉季雲開的人都知道，這是她心情很不好的征兆。
唐修文看向溫覃：“當時阿阮已經懷了孕，為了保持清醒，她拿着一把水果刀刺穿了手掌，逼迫着夜狼幫的老大下了停止追殺我的命令！”
季雲開聽到這裏有些疑惑：“我不認為邱夫人有挾持夜狼幫老大的能力。”
唐修文苦笑：“我是在那時候，才知道阿阮有第二人格！那是我從來都沒有見過的樣！”
季雲開明白過來。邱楚歌的主人格，應該就是熱愛表演，本性善良的，但因為長期受到不公平的對待和壓迫，第二人格往往會成為守護者的一方，強勢，冷血，暴力。
唐修文之前沒有發現，大概就是因為邱楚歌一直處于唐修文的保護之下，邱楚歌的第二人格沒有出來的必要。
而現在的情形是，只要見到唐修文，邱楚歌的第二人格就會出來，原因應該就是當初在最危險的時候唐修文恰恰不知所蹤，讓主人格險些喪命，恨意就一直存在第二人格的腦域裏。
溫覃認賊做母？
二十年的養育之情不是假的！
邱楚歌抛棄了溫覃嗎？
現在誰也不知道邱楚歌當初是在什麽情況下把尚在襁褓中的嬰兒放在孤兒院門口的！
除非，讓邱楚歌真正感受到安全，第二人格自動融合。
但無疑，很難。存在了二十多年甚至更多時間的第二人格，怎麽可能主動消散！
這注定是個漫長的過程。
季雲開也只能寄希望于隔着太平洋的那位了。
希望他能有辦法。
身為朋友，她實在不忍溫覃就這樣日漸消沉下去。
季雲開站起身，眼睛看向溫覃：“我聯系了一位腦域研究方面的專家，等他到了，我再聯系你！記住，你身邊，還有我！”
季雲開聲音向來平淡，但其中不容置疑的語氣無疑會給傾聽的人莫大的勇氣，溫覃本來黑沉的眼睛亮起了一絲光，看着季雲開良久，才開口：“好！”
唐修文感激地起身：“季姐，謝謝你！”
季雲開擺擺手：“不用謝我，溫覃是我朋友！”
“溫覃有你這個朋友，是他的福氣！”
“誰知道呢！”季雲開垂頭，看不清表情。
三個人來時是季雲開開的車，唐修文要回市二院取車，三人出了咖啡館往外走，到了停車的地方，季雲開本來是走在最前面的，沒有注意到身側的溫覃陡然停下了腳步。
直到一個三分嘲弄七分恨意的女人聲音從街對面傳來：“呦，這就父相認啦！果然不愧是親生的，都是些狼心狗肺的東西！”
女人腳踩着七公分的高跟鞋，一張雍容華貴的臉上刻着扭曲的陰鸷，一雙眼緊緊盯着溫覃，眸裏沒有半分溫度。
溫覃在見到女人後本來還有些緊張的心瞬間變成徹骨的涼！
聽完母親這些年的經歷後心底裏對女人的最後一絲敬意徹底消散！
季雲開把車鑰匙重新裝回衣兜，上前兩步拍拍溫覃的肩膀，渾然天成的氣勢升起的瞬間讓對面嘲諷臉的女人呼吸一滞：“不知道溫夫人知不知道一句話，叫善惡到頭終有報！人啊，年輕的時候虧心事做的多了，到老了報應就來了！”着恍然大悟般搖搖頭，“話溫夫人的報應其實早就來了，您那沒來得及見面的親生兒，還有教養了二十年的養，這不都沒了麽？”
完轉身，季雲開沒去看臉色已經黑地不能看的邱楚鳶，待溫覃和唐修文上車後，腳猛地踩下油門，正好給了某個被氣得快要昏倒的人一股銷魂的汽車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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