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蛇莓果醬
孫玉柱提着鐮刀跨進院子,他脾氣暴躁,說話跟刀子似的,趙嬸子向來怕他,來孫家也是探頭探腦的,盡量找他不在的時間,她不敢跟老爺子反駁,灰溜溜的帶着兒子離開了孫家。
孫玉柱轉頭問白靈:“她又過來幹啥?”白靈把起因經過跟孫玉柱講了一遍,孫玉柱贊道:“就應該這麽辦,你趙嬸子貪得無厭,絕對不能開這個頭兒。”
趙嬸子不僅僅愛占便宜,心眼還是歪的,她以為白靈一家不知道?心裏都清楚呢,只是鄉裏鄉親的不能撕破臉,之前周隊長說有人舉報,白靈不是本地戶口好逸惡勞沒工作,就是趙嬸子告的狀,她不過就是夾着私恨,用告狀去洩憤,還以為別人都是傻子?
白靈心裏可都記着呢,趙嬸子覺得事情過去半年多,就沒人擱在心裏,現在這種情形說錯一句話都怕有麻煩,她存心來害孫家人,轉過頭來借東借西,真是拉的下臉。
白靈說道:“姥爺你放心,趙嬸子在我這占不到便宜。”白靈不是軟柿子,不會任由她随便拿捏,她受不了氣。
孫玉柱褲腳都是大泥點子,等泥幹了他用手搓搓還得接着穿,下地幹活衣服髒,要是每次都直接洗根本洗不過來,農民哪有不沾點泥土的呢。
白靈聽孫玉柱講,桑紅芹已經兩天沒回家,她去了離家大概四五裏地的蔣各村,那裏有家姑娘要結婚,要做兩身衣裳,桑紅芹跟周嬸被請過去,估計的四五天才能回得來。
第二天一大清早,孫玉柱要上山撿柴火,白靈要跟着他一起去,開始的時候孫玉柱不同意:“小姑娘跟着搗什麽亂,在家裏多睡會兒覺,明天還得上班去呢。”
白靈執意要跟着,孫玉柱也沒轍,誰讓他最寵這個外孫女:“得啦得啦,跟着我去吧,記得一定要緊緊跟着我,可別走丢了,你不常進山,不知道方向一個人出不了山。”
外面天還是黑黑的,祖孫兩個人摸着黑趕路,孫玉柱早就習慣了,就算前面漆黑一片,他也能跨大步往前走,白靈小碎步在後面緊緊追着,孫玉柱回頭張望一下:“習慣就行了,你姥爺這雙眼睛啊,抹黑也能趕路!”
白靈心裏想,以後有機會得給姥爺買個手電筒,這樣的話能照亮,走路會更方便一些,姥爺年紀越來越大,萬一磕磕絆絆,骨頭傷了可不容易好。
二人走到山腳下的時候天剛微微亮,能看清前面的東西,山勢頗陡,孫玉柱伸出手:“來,我拉你一把。”
山腳下的人家炊煙升起,喧鬧着開始一天的生活,公雞咯咯咯打鳴,白靈跟着孫玉柱進了山。
山裏的枯樹枝很多,白靈跟孫玉柱每人後面都背了一個大竹筐,孫玉柱開始沒往山的深處走,就在外面一些的位置,白靈彎腰把地上的枯枝落葉扔進竹筐裏,看着這些樹枝不起眼,可燒飯做菜全憑它,農村一口大鍋就是全家人吃飯的家夥式,樹葉有潮有幹,孫玉柱說沒事兒,全撿就成,等回去鋪在院裏晾幹,之後全能填進竈坑。
撿柴火不能心急,慢慢撿,除了地上的這些,再尋摸一下大樹有沒有枯死的小枝桠,要是有就掰下來,白靈背後的竹筐很快就滿滿當當,孫玉柱帶着白靈往裏面走:“咱們村裏的人啊,怕這山裏有野獸,都不敢往裏面走,我去過幾次,還挺太平,裏面有野果子能吃,走,姥爺帶去你開開眼。”
孫玉柱膽子大,年輕的時候一個人就敢往深山裏鑽,這回沒去山的深處,就是再往裏走幾步而已,他說的沒錯,确實有野果子樹,還有褐色的毛栗子,蛇莓果樹,其他的酸酸甜甜的果子樹白靈不認識。
蛇莓長的既像草莓,又像荔枝,白靈伸手要去摘,孫玉柱說道:“這蛇莓能入中藥,外面謠傳說果子有劇毒,不能吃,實際上沒這麽邪乎,少吃點不礙事,不能吃多了,姥爺跟你說,這蛇莓果味道可不好吃,跟白開水似的,咂摸不出滋味來。”
白靈摘了一顆,拿袖口擦擦,還真是,一點甜味沒有。
白靈把外套脫下來鋪在地上:“我摘點回去,搗成蛇莓果醬,它不甜沒關系,咱們家有蜂蜜,放點蜂蜜就甜了,我記住啦,不能多吃。”
白靈運氣好,他們過來還有很多野果子,孫玉柱以前過來,樹上剩不下幾顆,還沒成熟就被山裏的動物吃光了,除了蛇莓果,白靈又摘了毛栗子、小酸棗,衣服裏裹的滿滿的,下山的時候她抱在懷裏,任誰也看不出來。
回到家白靈把蛇莓果洗幹淨,搗醬的工具沒有,白靈拿出擀面杖跟面板,把果子放在上面,用擀面杖敲碎,擀成果醬,孫玉柱吸了一口煙:“要是你姥姥看見你這麽禍害她的擀面杖,非得說你不可。”
白靈嘿嘿一樂:“用完我再洗幹淨。”
白靈小心翼翼取出蜂蜜罐子,裏面的蜂蜜還是流動的,一掀開一陣蜂蜜的香甜向她襲來,白靈拿筷子沾了點嘗嘗,蜂蜜仿佛在她的舌尖跳動:“好甜啊。”
桑紅芹牆角有兩只沒用過的陶瓷罐子,白靈用水沖幹淨把蛇莓果醬裝到裏面,每個罐子裏放了足足一大勺蜂蜜,攪拌之後蓋上蓋子,白靈囑咐道:“姥爺,這兩罐蛇莓果醬我拿走一罐,剩下的一罐給你們留下,記得囑咐我姥姥別多吃。”
孫玉柱擺擺手:“我們老兩口不愛吃那玩意兒,你都拿走吧。”孫玉柱死活不要,說不愛吃果醬,剛才嘗了一口吃不習慣,老人家就喜歡吃些吃過的食物,果醬吃不慣也正常,白靈點點頭,說走的時候她都拿着。
誰知道白靈還沒來得及帶走,兩只罐子就空的只見底……
白靈把果醬罐子擱在窗臺上,孫玉柱下田幹活,說中午不回來吃飯,反正白靈不急着回縣城,中午做了飯菜,挎着竹籃給孫玉柱送到地裏,等她回家的時候發現,果醬罐子蓋子大開,還有一個摔碎了,白靈納悶,難不成是野貓過來偷吃,然後把罐子打碎了?
白靈心疼的把陶瓷碎片掃起來扔掉,兩罐子果醬啊,夠她吃一個多月,再者裏面還有兩大勺蜂蜜呢,好可惜!
白靈剛把罐子洗幹淨,趙嬸子哭嚎着進來:“白靈你是多狠毒的心腸啊,我們家鋼蛋跟你無冤無仇,你幹什麽要害死他啊!”趙嬸子往地上一坐,身上腿上都是土,她使勁拍着地:“我的命真苦啊!”
趙嬸子聲音大,周圍的村民都圍在孫家院子門口,叽叽喳喳讨論個不休,白靈頭疼,過去問道:“趙嬸子,你不能上來就說我害你兒子,到底怎麽回事,你總得說清楚吧。”
趙嬸子戰鬥力爆棚,她從地上站起來,拍拍屁股後面的土,然後手抹了一把淚,土混着淚水,臉上一條一條的印子:“你還裝糊塗呢,要不是你,我們家鋼蛋怎麽會中毒?我還說呢,昨天我管你借棵白菜你都不給我,今天咋轉了性子,給我們家鋼蛋吃果醬?我們家鋼蛋就是太單純啊,才會上了你的當,你的心腸真黑啊……”
白靈聽得懵懵懂懂,她反駁道:“趙嬸子,人說話可得講良心,我回家罐子裏的果醬都不見了,我不知道你說的這些話什麽意思,別往我身上賴。”
趙嬸子感覺受到了極大的侮辱,她兒子現在生死未蔔,這個白靈竟然都不認賬!她指着白靈大聲道:“天地良心,我還能拿我娃娃的性命侮辱你?你去我們家看看,鋼蛋在炕上疼的打滾,他告訴我,是你,是你給他的果醬吃,他還能騙我不成?都是你啊!”
白靈到這裏明白大概,她窗臺上拿兩罐果醬不是野貓偷吃的,而是被鋼蛋偷吃了,趙嬸子并不知情,不然她不會理直氣壯過來找白靈理論。
白靈離開家的時候沒鎖門,這年頭家家都不鎖門,老孫家連個鎖頭都沒有,這麽多年了,誰家也沒丢過東西,大門虛掩着,鋼蛋進來很容易,大概是被窗臺上的罐子吸引,打開一嘗是甜甜的果醬,沒忍住就全部吃光,蛇莓果醬吃一點沒關系,但是吃多了就得中毒,這可是滿滿的兩大罐啊,鋼蛋竟然一點不剩都吃進肚子裏,不中毒才怪!
這還不是怪鋼蛋嘴饞?偷摸進別人家偷吃,這還能賴在白靈頭上不成?趙嬸子也不怕打臉。
白靈冷冷的說道:“趙嬸子,實不相瞞,這些果醬是我剛做好的,臨走前就放在窗臺的兩個罐子裏,我今天沒見過你家鋼蛋,也沒給過他果醬吃,再說了嬸子,我是啥樣人你不清楚?那麽好的果醬,我能舍得給你家孩子吃?”
白靈說的都是大實話,也符合她平時的作風,她怎麽會舍得給鋼蛋吃甜果醬?趙嬸子有一瞬間的猶豫,但現下沒轍,不管是不是白靈給的,這件事都得賴到她頭上,趙嬸子不管不顧,上來就拽着白靈往外走:“你得跟我去派出所,你還得給我家鋼蛋治病,你也承認了,果醬是你們家的,這有毒的果醬,你得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