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少爺(1)
秋風還沒睜開眼,就聽見四周一陣虛假的嗚嗚哭聲,哭得她頭疼不已。
她的暴脾氣一下子就上來了。
秋風拉開床簾,露出一個充滿攻擊性的笑容,看向屋子裏的一群人,開口道:“麻煩你們,讓我安靜睡一覺行嗎?”
屋子裏的哭聲頓時停下。
有位婦人捏着帕子,小心翼翼地吸了吸鼻子,伸頭去看床簾裏的姑娘。
幾個人都是一臉見了鬼的表情。
秋風掏了掏耳朵,繼續道:“別哭了,我沒死,但是很累。能不能請你們出去?”
婦人身邊的男人震驚地看着她:“小楓,你——你——”
他“你”了半天,最後頭一扭看向旁邊的家丁,怒道:“還不快去找大夫來!”
秋風嘆口氣,合上床簾,躺了回去。
她剛剛經歷過飛機失事,失重和眩暈的感覺讓她備受折磨,醒過來以後,腦袋裏的記憶又像海浪拍打岩石一般拍打着她的腦闊。
腦闊疼。
秋風揉了揉太陽穴,右手伸進左手袖口裏,一邊摸着手腕上的手鏈,一邊慢慢梳理着腦袋裏的記憶。
傳聞邱家的千金,是個天生神算的姑娘。
邱家的老大邱鵬從小就疼閨女。
七歲的時候邱楓吵着說讨厭城南王家的人,看見他們就大哭,還哭着喊着說不想再去城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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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哭得情真意切歇斯底裏。
于是邱鵬就這麽斷絕了跟王家的生意往來,把家裏的鋪子搬了大半去城北。
後來王家有間鋪子半夜失火,火勢驚人,燒得整條街都損失慘重。
這種事情一次兩次是巧合,次數多了,大家就開始傳——邱家的小千金,是不是被什麽精怪附身了?
然而邱鵬的生意越做越大,平度城裏想掙錢的人都上趕着要來抱大腿,要議論也是背地裏偷偷議論,誰敢當面說邱家千金半句不是?
邱楓仗着邱鵬寵她,性子越發驕縱,喜惡都寫在臉上,沒有半點的心計,也不知道該怎麽同人相處。
她沒有朋友,甚至跟邱鵬以外的人都不親近,在邱鵬的守護下,一個人橫沖直撞地長大。
再後來,邱鵬死了。
邱家主事的人變成了邱鵬的弟弟邱陽。
也許人這一生的運勢真的是有定數的,邱楓不自覺消耗了自己太多的運勢,在邱鵬死後,她的生活一落千丈。
再也沒有人會事事寵着她,她被人當做斂財的工具,每天要告訴邱陽家裏生意上會不會出事。
不說就餓着她,說錯了還會挨打。
就連下人都來欺負她。
這樣的日子過了快一個月,邱楓不甘受辱,又不敢去死,躲在屋子裏咬着被子哭,生生哭得昏厥過去。
就這麽跟着疼她的爹一起走了。
秋風梳理完這段記憶,心裏更不高興。
她還挺喜歡記憶裏這個小姑娘的,雖然脾氣差了一點,但是單純又直接,沒什麽花花腸子,更沒什麽壞心思。
唯一做錯的事情,大概就是把自己的命運完全交給了一個男人。
哪怕這個男人是她爹。
靠誰都不如靠自己,男人能頂什麽用?
大夫過來給秋風把了脈。
這位大夫半個時辰前剛剛來過,他診斷邱楓是身子骨太弱,又傷心過度導致昏厥,且不确定什麽時候才能夠醒來——也就是說,變成了植物人。
如今半個時辰沒過,植物人醒了,還精神得很,脈象比之前還健康。
這種事情,大夫敢說嗎?
大夫不敢。
大夫只能戰戰兢兢開口:“老爺,夫人。邱小姐福大命大,已經醒來,只是精氣不佳,體質偏弱,還需日後好好調理才是。”
翻譯過來就是:她身體不太好,你們可以再找我買點補品給她。
邱家家大業大,自然是不在乎這麽點錢的。
于是補品買了一大堆,邱陽跟他的夫人都再三囑咐丫鬟家丁好好照顧邱楓,別再出任何問題了。
下人也戰戰兢兢地點頭。
他們都不真心待她,卻都害怕她死了。
秋風不由冷笑。
等所有人都走了,秋風才從床上起來,開始翻找自己的屋子。
邱楓平時沒有存錢的習慣,不光花錢大手大腳,還把什麽值錢的東西都随手亂丢。
從來沒擔心過自己日後的生活。
秋風就不一樣了。
她花了一整個下午,才把房間裏的財務都清點好。
秋風剛醒來的時候發過脾氣,大夫又說她身體不好狀況不佳,這一個下午都沒人敢進來打擾她。
這個時代和她記憶中的任何一個時代都不一樣。
非要說的話,可能比清朝還要落後得多,然而錢幣用的都是面額不同的、類似民國時期的銀元。
按着秋風的記憶,銀元的市值和她墜機時的人民幣,應該是差不多的。
秋風把珠寶和存款算了個七七八八。也不愧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就算平時不存錢,這麽一算,還能有個二十多萬。
要脫離這個家出去生活,算是綽綽有餘。
秋風打定主意,準備收拾東西連夜逃跑。
然而跑出去看見外面張燈結彩,街邊還坐着上了年紀的老人,正在借着星光糊紙燈。
于是秋風又自己回來了。
她忽然覺得自己一個人,有些事情似乎不太好辦。
比如——接近裴煜。
實際上在墜機的緊要關頭,秋風已經跟腦袋裏突然出現的聲音簽訂了一個協議。
那聲音自稱系統104,語氣公式化地要求秋風改造故事裏的男配,讓他們成為一屆男神,走上人生巅峰,改變悲慘結局。
同時把故事上傳到了秋風的個人空間裏。
這個“個人空間”是每個臨時選定的任務者都能得到的金手指,基本都來源于任務者出發前見到的最後一個空間。
秋風是從飛機上過來的,飛機空間裏并沒有多少能利用的東西。
于是她臨時申請強烈要求,把這個空間換成了她上飛機前坐的保姆車。
車子裏服裝道具一應俱全,化妝品護膚品堆積如山。
秋風在來到這具身體之前,有個等待加載的時間。她那個時候就去保姆車裏看過,順便讀完了那本書。
“裴煜”就是她的改造目标。
原著劇情一樣狗血,也沒比邱家的故事好到哪裏去。
女主是個戀愛腦的傻白甜,本人除了善良漂亮以外也沒什麽優點,整天不是舍命救人就是舍命救狗,要不是主角光環在,十條命都不夠作的。
好在光環巨大,不光沒把自己作死,還狗血地舍命救了男主的爹。
後來她家出事,女主賣身葬父,被男主的爹買回來,說是做個小丫鬟,其實是當成小女兒在養。
男主也把這女孩子當成自己的童養媳。
這事情本該是個甜蜜的養成故事,霸道少爺和傻白甜小丫鬟,甜甜蜜蜜快快樂樂。
然而少爺小時候也是個皮孩子,沒談過戀愛,改不了小男孩的臭毛病——比如,欺負喜歡的姑娘。
女主整天被他欺負,又發現他越長大越帥氣,忍不住戀愛腦發作。
一邊讨厭他,一邊暗戀他。
…………也還算是挺甜的。
結果男主沒看出來後者,只以為女主真對他讨厭的不行。
有次惡作劇鬧得厲害,把女主給推下水,又自己去撈上來。
兩具年輕的身體濕漉漉貼在一起,這個年代又沒什麽大家都知道的保護措施,難免擦槍走火鬧出點人命來。
女主還傻乎乎的以為男主又是在惡作劇,哭着從家裏逃跑了。
就這麽撞上了男配裴煜。
裴煜患有先天性白化病,平常幾乎從不出門,性格陰郁又冷淡,整天一副對世界毫無眷戀的樣子。
那天聽院子裏掃地的丫鬟聊起花燈節,他難得來了點興致,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戴上兜帽手套和面具,偷偷摸摸出門去看。
然後撞上了女主,撞掉了面具。
已經懷孕的女主昏倒在裴煜的懷裏。
再後來,有裴煜的仇家過來找他麻煩,昏倒的女主又适時醒來,再次舍命救人。
她人倒沒事,孩子沒了。
男主找女主找了兩個多月,剛找到,就聽說了這個消息,氣得恨不得把裴煜給殺了。
裴煜對女主的态度倒是一直不冷不熱,畢竟是救了自己的人,還是個剛剛流産的姑娘。他就算拒絕她的靠近,也不會做的太過分。
女主傻乎乎在裴煜家住了一個月,每天白天跟裴煜高興地聊聊天撒撒嬌,晚上再想起男主悲傷地哭一哭。
最後裴家被男主遷怒,弄得家破人亡。
裴煜早就對生活沒什麽興趣,臨死前還對女主說——謝謝你,我這段時間過得還挺有趣。
秋風:???
她看這書的時候感覺自己的價值觀受到了強烈的沖擊。
秋風來自男女平等的年代,她自己本身又是個較為偏激的女權主義。要是穿到女強文裏,說不定會自在得多。
幸好保姆車裏東西很全。
——安全套也有兩盒。
秋風本想在去找裴煜之前先找到女主,給她做一下最簡單的性教育工作,省的這傻姑娘不會保護自己。
可惜時間線似乎不太對,花燈節好像快要開始了。
女主這時候應該逃亡快到兩個月了。
現在最快的辦法是先鎖定裴煜,再跟着裴煜去花燈節,找到女主,保護起來。
流産對女孩子的傷害可是很大的,尤其是書裏這種時代背景。
秋風把收好的東西找了個盒子裝好,藏起來,又打開空間躺回自己的保姆車裏美美地睡了一覺。
第二天一早,跑去找邱陽。
“我昨夜瞧見。”她說,“裴家屋頂似乎有一片紅霞,是大富大貴的前兆。”
邱陽一怔,随即高興地搓手:“這——”
“不過這紅霞伴着烏煙,兩團糾纏在一起,因而裴家的富貴一直被壓着。”秋風一臉沉痛地鬼扯,“我要去他們家,找到紅霞的主人,請到我們家裏來。”
邱陽聞言愣住,緩慢到:“裴家……那樣還不算富貴?”
秋風并不知道裴家的家底,原著裏也幾乎沒有提及。只說他是個幾乎不出門的少爺,最後還被男主給搞得那麽凄慘。
因此她以為裴家只是普通有錢,肯定比邱家差一些。
誰知邱陽竟露出這種表情。
不過秋風的動作沒有半點停頓,表情也沒有絲毫變化,繼續道:“嗯,還能更富貴。”
邱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