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下墓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秦天放總算見識了專業與非專業的區別。
“不才在下行裏生手,還仰仗二位不吝賜教,”左千尋先拱手自謙道。
陳智彬亦抱拳回應:“左少過謙了,”他轉向從雲抱拳道:“從公子,不若你我二人先自展家學,然後再聽左少評點如何?”
“陳老爺子先請。”一向高冷範的從雲居然也拱手回禮。
“承讓了。”陳智彬呵呵一笑,小心翼翼的從背包中捧出紅色小布袋當衆打開,自內取出一只羅盤,鐵制的盤底,描金繪紅花紋在陽光下閃着奇異的光芒。他把羅盤圫在掌中面對着土堆,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開始觀山望景,不停喃喃自語掐指心算。
看他一副沉醉的樣子,秦天放覺得好笑。一向好裝高人範的陳智彬也有神叨叨的一面。和他相比,從雲更顯專業考古風範,他在土堆旁随意蹲下,纖長的五指抓起一把泥土,用手揉碎後放在鼻子下聞,心裏默認定數之後,用他的洛陽鏟開始戡探。他的戡探和半兩錢圈圈式找墓不一樣,只是任意的取一個探測點,然後橫切到土堆的另一頭,劃了一條線段,最後取一個三角點,落鏟帶土觀察泥色。
左千尋則背着雙手,不錯眼珠的看着他倆動作,猶其緊盯從雲幾乎不錯眼珠。從表面上看,陳智彬,從雲,左千尋三人各幹各的,實着三家都在暗自較勁。秦天放想起武俠小說裏的比試,為了給自家門派證名各施其招盡出絕學。他看得有趣,小聲問龐商道:“龐大哥,你說三家誰最先勝出?”
“各有千秋吧,”龐商也拿不準含糊道。
“陳老爺子應該是在分金定位吧?”秦天放不恥下問道。
“嗯,”龐商比較熟悉陳智彬,侃侃而談起來:“老爺子這招在江湖上老有名了,有個綽號叫做八卦定乾坤,凡是他定下的金穴,都是直通命門絲毫不差。”
“啊,”秦天放睜大眼晴,心下了然,敢取這麽拉風糾號的本事一定非同尋常,這劉戰英存的是什麽心思弄來這麽的大場面?一衆高手濟濟在堂,秦天放也不做多想,只是束聲站立一旁觀望。
從雲必竟年青手腳麻利,先于陳智彬一步定好位點,陳智彬的羅盤轉過來時,恰好與從雲定好的位點重合。陳智彬收了羅盤,用手背抹了抹臉上的汗,老臉微紅:“從公子果然家學淵源啊。”
“是我占了好位置,讨了巧。”從雲謙虛笑道。
“二位異曲同工,甚妙,此處就開豎井七分道,如何?”左千尋表面上打着哈哈,暗地裏也與兩家相較一把。
陳智彬呆了一會,豎起大拇指道:“左少,歷害啊。”
從雲嘴上雖然沒說什麽,但看向左千尋的目光變得熾烈起來。秦天放聽不懂他們的行話切口,虛心向龐商請教道:“龐大哥,這番又有什麽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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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秦大少感興趣麽?老夫倒可略作一講。”陳智彬心情大好,主動要給秦天放做講解,秦天放求之不得,忙不疊點頭道:“願聞其詳。”
陳智彬向着龐商招了招手:“龐商,你們聽從左少指揮。”
“郭璞葬經有雲:葬者,藏也,乘生氣也,夫陰陽之氣,噫而為風,升而為雲降而為雨,行乎地中則為生氣。夫土者氣之體,有土斯有氣,氣之母,有氣斯有水,經曰土形所行,特因以生。夫氣形乎地中,發而生乎萬物,其行也,因地之勢其聚也。。。”
秦天放被一大串書袋子弄得頭暈腦漲,苦笑着打斷陳智彬的話道:“陳大佬,有沒白話文版的名詞解釋?”
“哈,”左千尋忍不住呲笑一聲,饒有興趣的看着秦天放,秦天放尴尬一笑:“抱歉,我小學沒畢業。”
陳智彬被他的黑色幽默噎得滿臉不悅,氣氛一時僵硬起來。從雲收了他的洛陽鏟走過來解釋道:“天放,剛才陳老在說風氣水與地形的關系,諸種元素結合是謂五行,五行相生相克是謂風水陰陽。古代的墓葬是經由風水先生勘探地理,探穴定位後才能入葬,陳老爺子用的風水勘探法也叫陰陽辨術,而我用的是傳統的識土定位法,就是你們所說的打盜洞。”
“你是說,你通過洛陽鏟帶出的泥土顏色來判斷是否是古墓?”
“是的,封穴的土層是人為加工過的,與未曾攪動過的生土土層有着很大的區別。”
“哦,那左千尋用的又是什麽方法?”秦天放又問出了心中疑惑。
“西津左門果然名不虛傳,他能從陳老爺子的定位方向,和我洛陽鏟帶出的泥土深度,計算出墓葬的深淺,然後結合土質給出盜洞挖掘的深度與形狀,”從雲臉上浮出了笑意。
左千尋聽到他的話,轉頭對他笑了笑,從雲也含笑的望着他,二人惺惺相惜。秦天放雖然聽得半懂不懂,卻暗自佩服:“世家子弟果然不是浪得虛名,”人家出身高貴還那麽優秀,秦天放那是各種的羨慕妒忌恨,心下好不郁悶,這裏人人高手,把他一個門外漢夾在裏面,真是讓人心塞。
從雲似乎看出他的不快,輕聲笑道:“這事慢慢來,不着急。”
秦天放知道從雲在安慰他,感激道:“從雲兄弟,他日若有請教還望不吝賜教。”
“我也可能教你啊,”左千尋不陰不陽道。
秦天放臉一紅,左千尋此言無異于在諷刺他是個大草包,不禁惱色上面。陳智彬聽出硝煙味道,急忙打哈哈道:“各位,那咱們就開*幹了哈?”
龐商附合道:“對,對,寶貝已孤單了千年,咱們不可以再讓它寂寞的等待,”他扯開大嗓門開始招呼手下。
陳智彬年紀大就在旁邊做顧問,男人們全去挖土方幹活,孤冷獨俠風也拎着蘿筐搬運起泥土。秦天放也想去幫忙,龐商奚落他道:“秦大少,你這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過來湊什麽熱鬧啊,還是陪大小姐去吧。”
秦天放瞪了他一眼,但和他争吵也沒意思,他想了想,自覺的做起了後勤保障工作,他把水集中在一起,到附近撿拾幹枝枯葉升火燒水,放涼後扛着鍋頭走進工地,用飯盒當成杯子打好開水一一傳遞給過去。龐商汗流夾背的甩*光了衣服,他光*着膀子接過飯盒狠悶幾口,不停的咂嘴問道:“這甜滋滋的是什麽玩意?”
秦天放:“廣東涼茶,解渴去燥,清熱解毒。”
“卧草,秦大少你可以啊。。。”龐商調侃了一句,手下也嘻嘻哈哈的開起玩笑,秦天放也回笑了兩句,繼續燒茶遞水,看到風和從雲依舊勞作不止,便想過去接手,從雲輕輕一抹額頭上的汗珠,問他道:“二姑娘還好吧?”
“給她噴了點驅蚊水,找柴火時看見艾草,我挖了幾捆就火烤幹在她邊上點燃,現在應該沒有蚊子咬她了吧。”秦天放老老實實的回答。
在一旁聽到的龐商急忙轉頭看,坐在樹蔭下的劉戰英蒙了一臉的紗布好像睡着了,她腳邊輕煙袅袅,遠遠都能聞到艾草的清香,蚊群被艾香熏得退出煙區,遠遠的轟鳴焦燥卻無法近身。
他不由贊了一句:“秦天放,你真太監。”
日落滿西之時,盜洞已經挖通,衆人收工後圍坐一圈開始吃晚飯,野外條件艱苦,晚飯做得簡單,幹糧就醬肉配一鍋青菜湯。
左千尋驚奇的問道:“那來的青菜?”
“從家裏帶來的淨菜一點紅,用密封袋包封好,可以放置兩三天。”秦天放答道。
左千尋看着菜湯裏的碎皮蛋和火腿丁,佩服不已:“秦大少,這高湯野菜你都能做出來,歷害了。”
有了野菜湯,幹巴巴的幹糧不再難下咽,大夥有說有笑的邊吃邊聊,很快的天星微起,月上芳華,陳智彬用水洗了一把臉,倦意即消頓時清醒:“左少,從公子,我看這墓的外觀不大,估計也用不了幾個人手,你們意下如何?”
左千尋略略思索一會,道:“我下去,阿林在上邊把風。”他的手下阿林應了一聲:“是,少爺。”
“這邊,我和天放,風下去吧,”從雲道,劉戰英見他做了決定,便不再發表意見。
“陳爺,你就在上面坐鎮,我帶六子和小白下墓。”龐商道。
“小錢也下去吧,如果東西多的話,也可以搭把手。”陳智彬沉呤一會道。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