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陌籬……也來了。
相思覺着自己之後都是踩在棉花上的,李芸蘿說什麽她只能下意識的反應,郡王妃的慈祥問話她只能強打精神勉強應對。她知道她現在這種不太對,也容易讓人懷疑,可是她就是忍不住回憶起上輩子的一切一切,包括她與他的第一次見面,還有他第一次吻她的眼簾。
他們……有太多的過去了。
“你是不是有些累?我娘說小孩子都比較容易犯困。”自以為懂得體貼的李芸蘿以大姐姐的姿态關心的問道,不是她喜歡托大,是她覺着相思實在是太符合她心中妹妹的形象,乖巧可愛幾乎沒有脾氣,主要是長得太好看了,就跟她喜歡吃的水晶粉團一樣。
想必若是孟霍然知道小郡主的心聲,也會大有英雄所見略同之感。
相思,太适合做妹妹了。
相思借此趕緊打了個哈欠,然後擠擠眼淚不好意思道:“早上起的有些早,怕是沒睡夠,芸蘿姐別笑我。”
軟乎乎,甜兮兮,李芸蘿當場就被萌得一臉血,尤其是相思眼底泛着水光,困頓的模樣,就好像當年她在宮裏看到的那只小白貓,軟糯的踩在心尖上,讓人舍不得移開眼睛,幾乎對方開出什麽要求她都能夠答應。
“才不呢,我也沒睡好,要不,咱們去歇歇?”李芸蘿才不會說她睡到相思快來的時候,才被掌戒嬷嬷叫了起來。
現在和好朋友一處安睡,就是不困也要睡!
兩個年紀不大的女孩子,在用過午膳之後就手拉手去了小郡主的院子,兩人進了屋子裏洗漱一番,到也去了幾番困意,随後竟還在床上聊了起來,嬉笑哄鬧,好不開懷。兩人曾經都是沒有朋友,相思雖然內裏活過一世,但到底缺少了這種純然的友情,玩鬧起來漸漸放開心事,竟也像個九歲的孩子,肆意起來。
“三娘,你若是願意,往後住在我家吧。”李芸蘿一把抱住軟軟的妹紙,只覺着原先冰冷的床鋪都有了一股子太陽的味道,心都暖了。
相思瘋得發簪也落了,頭發也散了,她縮着肩膀臉紅撲撲的說道:“那怎麽成?我也有我家呢。”
“你家哪裏有我家好。”李芸蘿轉身埋在枕頭裏小聲嘟囔道。
相思只是笑着推她道:“我以後可以經常來看你嘛。”
兩人都鬧得累了,平躺了下來,随意聊了一會兒,相思才遲疑道:“芸蘿姐今兒看的那輛奇怪的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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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半天旁邊都沒有人說話,相思一回頭不由苦笑,那個說要陪她歇息的姑娘已經先一步睡着了。
聽着身邊平順的呼吸聲,相思原先的困意卻一掃而空,安靜的環境讓她不得不又想起那個可能與她只有幾牆之隔的人,那個與她同在郡王府的人。
皺皺眉,相思小心的從床上爬了起來,也不讓丫頭上前,自己拆下頭上的釵簪,只餘發髻旁小小固定的米粒珠,長發垂散眼看就要及腰。
陌籬怎麽會來郡王府?上輩子她從沒聽說過陌籬與郡王府的世子有什麽關聯,他從父母去世再到那一年受到打擊失去記憶,之後完全就被他伯母往歪處養,後來漸漸成為一個暗藏實力的商人,就算是日後想要插手朝堂那也是她快要出嫁的那段時間,之前他似乎與這些權貴子弟很少有來往。
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掌,相思的心跳加速,她突然有了個大膽的想法,一股子沖動讓她忍不住現在就沖到那人面前,證實她的猜疑。
可是,她不能,就算那個人正如她想象,她也不能見他,不能問他……
迷迷糊糊也不知道躺下去睡了多會兒,相思就被耳邊的笑聲吵醒,張開眼就看見李芸蘿正在給自己編辮子,只是辮子有粗有細放到一處有些滑稽,李芸蘿一見相思醒了,只覺着一種被抓包的尴尬,她厚着臉皮給相思解開了辮子,然後笑着道:“娘她們還沒叫咱們,不如咱們去偷看哥哥的那些朋友?”
相思早就知道李芸蘿這種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只是她畢竟是個姑娘家,心裏又怕見着陌籬,便搖頭道:“萬一要是被王妃知道了,我也要跟着挨罵。”
李芸蘿只覺不滿,後又想起因為自己任性差點瞎了眼睛,也就老實了,便拉着相思道:“那咱們不去前院,只去看我爹的那些木雕可好?”
相思這次可托推不過,再則相思對此也有些好奇,豫郡王為人耿直也還算清廉,嗜好也不多,木雕便是其中一樣,只他并不愛那些大氣的擺設,更喜歡小而精致的玩意兒,所以這些藏品大多放在後院的倉庫裏,近來還多了一些核桃做的微雕。
“你瞧着好看,咱們就拿走,左右我爹只是喜歡便放進來,很少點數量的。”李芸蘿說着便讓丫頭給她們打扮更衣,又尋了嬷嬷要了鑰匙,便興匆匆的去了後院的倉庫。
畢竟是郡王的私藏,就算李芸蘿說破嘴相思也不敢拿,但是這并不妨礙她欣賞這些雕刻成花鳥魚蟲的小玩意兒,正如相思之前聽到的那樣,郡王的私藏裏最大也不過一段木樁,小的甚至只有一顆核桃,這其中相思最喜歡的就是一截不長的樹枝,那樹枝裏雕刻了一只窩冬的小松鼠,窩內的雜亂,小松鼠的皮毛看起來非常清晰,宛如真實,再配上樹枝的完整,就好像真的是透過樹杆看到了裏頭的小松鼠。
“你若是喜歡,便拿回去。”李芸蘿眼尖,見相思看了幾次,便拉着她殷切道。
相思連連擺手,只道:“我只是覺着好看,并不是真的要據為己有,有時候喜愛也并非就要占有,遠遠看着也是種很幸福的事情。”
李芸蘿不大理解,迷惑道:“喜歡不就要捏在手裏麽?何苦被人家搶去。”
可相思只笑道:“就比如這松鼠,它在郡王這裏總有專人打理,可以日久常新,而到了我那裏并沒有會打理的人,時間久了不說我還念不念它,到是它絕對不會有在這裏過的幸福。”
“說的好像它是活得一樣。”李芸蘿撇撇嘴說道,接着耳朵一豎拉着相思就躲了起來。
相思不敢亂動,她知道李芸蘿習武耳聰目明,定是聽到了什麽聲音。
結果她們剛剛讓丫頭們也藏好,就聽倉庫外頭傳來一個少年的聲音道:“你們要是喜歡就拿走,反正我爹也很少來,只要不是他最喜歡的,少了他也不定會記得。”
相思轉頭看了眼李芸蘿,當真是親兄妹,都是這麽豪爽。
倉庫被人偷偷摸摸從外頭打開,世子還沒注意到裏頭有人,剛想讓大家随意,李芸蘿便突然從角落裏竄了出來,喝道:“好啊,大哥你居然帶着人跑到後院來了!”
李鳴章吓了一跳,再見自家妹妹牽着個好看的小姑娘,周圍又是妹妹帶來的下人,這才拍着胸口道:“哎喲,我的親妹,我的親妹妹,你可莫喊,這若是讓娘知曉了,我的皮就別要了。”
李芸蘿揚起下巴,掃過大哥身後帶來的人,見那些少年皆是一臉尴尬,便壓低聲音對李鳴章道:“大哥,你想讓我不告訴別人也成,等會兒你偷完了東西,把那松鼠抱窩的給我留着,出了事兒你要自己兜着!”
相思一聽就急了,誰知道李芸蘿壓根不給她說話的機會,拉着她就往外走,這裏都是外男,她們也不能仗着年紀小就多待。
李鳴章無奈應了,到看着妹妹離去。
相思從倉庫裏出來,心裏又是對李芸蘿的感激,又是沒看到陌籬的些許遺憾,她剛要和李芸蘿說那松鼠的事兒,就聽她在旁邊大驚小怪的喊道:“快看,那個是誰!”
相思一擡頭,整個人如遭雷劈。
不遠處的涼亭之內,站着三四個人,應該是不願與世子入庫便在這周圍等候的世家子弟,這其中不乏穿着奢華之人,可往往無論誰看過去,似乎就只能看到其中那一身荼白長袍的少年。
少年皮膚極白,與那荼白的長袍相映成輝,似乎帶着月色光華,他頭發烏黑卻并不束起,反而用荼白的發帶随意的綁在身後,顯得很是不羁,他微微帶着些招風耳,耳壁很薄,陽光下幾乎透明如玉。
周圍所有人都在交談,唯有他,靜靜的坐在那裏,微長的劉海斜蓋住他半邊淺細的長眉,用一雙深黑的眸子不知在看着什麽。
不一會兒,他身後的小厮過來給他披上一件帶着狐貍毛的披風。
相思覺着渾身的血都凝住了。
“三娘?”李芸蘿晃了下她。
也不知道是不是李芸蘿聲音太大,對面那個并不說話的少年先所有人一步轉過頭來。
相思手腳冰涼,想要若無其事的離開,怎奈雙腳如同長在地面,死活都拔不起來。
可随後,那少年只是淡淡的掃過她與芸蘿,便站起來往亭外去了。
相思一直看着他消失不見,也沒見他回過頭來再看自己一眼。
“我覺着他必然是那輛奇怪馬車的主人!”李芸蘿還在她耳邊興奮的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