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關心則亂
他想要的,為什麽總是得不到?!
皇甫道知心中大忿。沈沅是快到手卻滑脫了的,庾清嘉是已經到了手卻和沒有到手一樣的,他心中的挫敗感騰騰地漲上來,手裏也忍不住用了更大的力量。庾清嘉嘤咛了一聲,疼得微微一顫,說話依然十分冷靜:“大王,妾的臉上若挂了幌子不好吧?”
皇甫道知把她一推,自己膝行兩步跨坐在她身上,冷笑道:“咱們是夫妻,有意思沒意思,你都要盡好你的責任。”
“是。”那廂默默地把撕裂成兩爿的衣服褪下,靜靜地等候着。
正如重拳打在棉花上,氣得人想吐血。皇甫道知狠狠探手下去,在她身上所有嬌嫩的、怕疼的、怕癢的地方搓、揉、掐、捏……她不适,或者也夾雜着一些舒坦,皺着眉,咬着唇,用力閉上眼睛,似乎在忍受。可是,好一會兒,她還是那麽幹澀,臉上是認命的苦笑,最後說:“別折騰了。早開始早收束吧。大王明日還要陪陛下臨軒。”
若是其他妃妾敢這樣,皇甫道知早命人拖出去打死了。可是面前這位不行,他只能偷偷地欺負她,還不宜留痕跡,于是怒到扯開她身上最後一縷布,猛烈地在她身體上馳騁,越是見她疼到冒冷汗,他便越覺得激越,滿含着報複的快意,要再多折騰她一會兒、再一會兒。
他終于一瀉千裏,俯伏在她身上,惡意地看着她眼角的晶瑩淚滴,伸手拂開她被汗水沾住的鬓發,笑道:“可還滿意?”
“謝大王雨露之恩。”庾清嘉說話溫順得沒有溫度,不過聲氣畢竟還有些顫音,掙紮着蜷起雙腿減輕疼痛,又去扯被子蓋。
皇甫道知一把掀開被子,細細打量她橫陳的玉體,又看到她的眼睛上,她的羞憤、憎惡、仇恨大約全藏在眼簾子裏頭,所以閉得緊緊的不讓他窺伺。皇甫道知一瞬間覺得有些不是滋味,伸出去想愛撫她的手指卻半道又縮了回去。今日他也是滿腔的不合時宜,終于到了不願意再掩飾的時候,這樣一個早春安靜的良夜,外頭只有輕輕的風聲,他渾身疲累,倒在庾清嘉的身邊,雙手枕着後腦勺,眼睛困得睜不開,心裏卻還清醒地知道,自己根本睡不着。
庾清嘉似乎也是如此。她靜默地躺在一旁,連翻身都沒有,卻在皇甫道知思緒煩亂的時候突然說:“沈沅單純得很,怪道你喜歡。”
“什麽?”
庾清嘉覺察身邊人驚詫地側過身子,大約在凝視她。她不願意睜眼,邊體味着身體上還未曾退散的酸痛,邊微笑着說:“大王天天心煩氣躁,難得有清水似的女郎,當然洗眼。”
皇甫道知半晌不做聲,庾清嘉以為他睡着了,突然聽他說:“在你心裏,我就是個色中餓鬼?”
庾清嘉轉過頭,睜眼凝視着皇甫道知的側臉,笑道:“你動心忍性,心比天高。我阿父甚是看重你,當然,也甚是……”
自然也甚是提防他皇甫道知。
皇甫道知會意地微笑了,扭頭直視着庾清嘉的明亮雙眸:“清嘉,我們倆,真是仇雠中的知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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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擡愛。”庾清嘉道,“我們這樣子,井水不犯河水,也挺好的。”
這話落入皇甫道知的耳朵,總覺得甚是別扭,簡直是嘲諷。他伸手在庾清嘉身上上下其手了幾圈,最後落入那個被他蹂_躏慘烈的地方,果然還有些腫着,而且發燙,外頭燭光通明,他可以清楚地隔着帷帳看到庾清嘉的雙頰瞬間收縮了一下,目光也較先前凜冽。皇甫道知笑道:“如果我們有了孩子,卻排在孫若憐的孩子後面,你作何感想?”
庾清嘉笑道:“先來後到,上蒼自有天命,我不争。”
皇甫道知驀然想起楊寄說起的“先來後到”“青梅竹馬”,心情剎那間又不好了,狠狠在庾清嘉腿裏掐了一把,聽到她壓抑着的呼痛聲才覺得過瘾。
卻說楊寄,在京城盤桓了半個月,他背着“英雄”的榮光,到處一片盛贊,他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了。大家又一傳十、十傳百,知道他是個賭樗蒱的高手,在樗蒱盛行的京都,東家請來西家邀,讓他好好風光了一把。懷裏揣着從建德王那裏贏來的金銀,又憑借着自己的本事和手氣,生生地翻了幾翻,一下子闊氣起來。
可是,與沈沅兩相暌違,再多錢也換不回那種冰清鬼冷的寂寞感。晚上回寓身的客館,雲仙一臉熱情的微笑,也讓他心跳得“突突”的,避之不及。
雲仙不由嗔道:“郎主見奴就跟見了鬼似的。奴真的長得這麽不堪?”
楊寄嘴甜,陪笑說:“哪裏哪裏,雲仙妹子長得跟雲中仙子似的。我一個凡夫俗子,自己都嫌自己不體面,配不上跟你待在一塊兒。”
雲仙畢竟還是個女兒家,羞怯的心還是有的,不至于自己死皮賴臉硬往上貼,咬咬嘴唇說:“奴可當不起被郎主當妹妹看。這段日子郎主日日繁忙,晚上總要四更天才回來,臉色竟比剛從江陵沙場上下來時還要不好。”
楊寄摸了摸自己的臉,除了有些胡茬兒,別的也沒有啥感覺,倒是雲仙殷勤地捧來她的鏡奁給他照。楊寄胡亂看了一下,燈燭下又看不清楚,只覺得臉有點黃,腦門上有點冒油,敷衍地說:“還好。你是因為只見過我穿着好衣裳的模樣,其實,在江陵的泥地裏打滾的樣子,才叫醜得驚人,自己都不敢回想。”
雲仙體貼地上來替他解衣:“郎主太不容易了。如今總算日子好了,郎主的心也可以放進肚子裏去了。”
楊寄給她冰涼的指尖一碰,竟然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猛一回頭,把好好的雲仙吓了一跳。楊寄胡亂搖搖手:“別,我自己照顧自己習慣了的,反而不喜歡人碰我。脫衣服這種事,我還是自己來比較好。”
雲仙讪讪地離了手,突然問道:“那麽,你家娘子日常怎麽伺候郎主呢?奴願意學。”
楊寄笑道:“她做飯給我和家裏其他人吃,然後,就是我找縫兒搶着伺候她了,看她笑嘻嘻,我心裏就美滋滋的,這事兒,學不來。”
雲仙眼神落寞,見楊寄解開外衫,閃眼又在看他贏來的金銀,她心裏更是酸酸的,斂衽蹲身道:“那麽,郎主早點休息。奴在外頭耳房伺候着。”
楊寄“哎”了一聲,笑眯眯點頭,一句挽留也無。
雲仙一步緩似一步地往門外走,突然回過頭來,正好看見楊寄脫掉了外袍,捋着袖子在搬他的金子。他做賊似的目光四處飄,看見她瞧回來就是有些不自在,搬着金子仿佛不知道該往哪裏藏似的。雲仙撇撇嘴,問:“大王給郎主一個月假期回秣陵省親,郎主回去後,有什麽打算?”
楊寄擡頭望望頭頂的椽子,信口說:“把自己的房子贖回來——不,買套更大些的、離市口更近些的,還要離沈家豬肉鋪子近的,和老婆孩子搬進去舒舒坦坦地住。若還有錢多,也到郊外弄幾畝地,請些佃客租種,下半輩子也就不愁了。”
雲仙咽了咽唾沫,努力把“我怎麽辦”這個問題咽了下去。
雲仙離開後。楊寄收拾金銀,看着這些亮閃閃的,甚是覺得喜人,趕緊把最貴重的黃金包得嚴實,左看右看還是貼身藏好;又把白銀放進褡裢,塞進箱子裏一堆衣服底下;還有些珍珠和美玉,他見得少,也不知道價值幾何,但是光潤瑩潔,甚是可愛,便也拿些軟紙包好,一起塞起來。至于原配的錦盒,實在太招眼,幹脆棄置一邊。
楊寄想想沈沅,心裏懊喪;想想金銀,心裏歡喜;再想想沈沅、想想金銀,時喜時悲,各種滋味兒混雜,結果呢,心肝肺和肚腹下頭都熱熱癢癢起來,閉了眼睛想睡,死活睡不着。只好回憶着建德王府客房裏火熱的一幕幕,手指頭告了消乏才算了事。
終須一別。
楊寄在建德王府的門房軟磨硬泡了兩天,才終于攔住皇甫道知的車駕,求得了與沈沅的臨別一面。
“阿圓……”楊寄看着沈沅霧蒙蒙的雙眸,心裏真不是滋味兒,當着王府若幹下人的面,很多話不好說,彼此眼神交彙着,猜測和感知着對方的心意。
沈沅帶着些許哭腔,對楊寄說:“阿末,我真羨慕你,好歹可以回去看一看……山子的事,還需你勸着我阿父阿母;阿盼也該有十個月了,你回去,也要替我好好疼她。我如今……在這個見不得人的去處,還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回去瞧瞧……”她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楊寄心窩子裏針刺似的疼,情不自禁地伸手握住沈沅的雙手。皇甫道知的意思他明白了,果然“關心則亂”,自己只有乖乖聽話,努力為皇甫道知賣命,以求他開恩的份兒。他低聲對沈沅——其實也是對周圍那些豎着耳朵在聽的人說:“阿圓,你放心,我不松勁兒,我替建德王好好辦差事,等發達了,接你回家團圓,與阿盼一起過咱們的小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