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北漂的那個神
回至北京,第一時間約上吳濤和董靓。想着既然已經現身,那就多見幾個老同學吧,感情上需要,寫作上亦需要。周遭的同學或朋友越是精彩不凡,我的筆下越是生龍活虎。
小說永遠取自于生活,不是嗎?尤其像吳濤那種神人,言行舉止總出人意表,肯定有故事。即便沒有,憑他那扯淡的功夫,也能編出一些貌似而非的段子來。
記得當年高考分數出來後的一個傍晚,天色已差不多黑了,我家正在吃晚飯。突然,村裏一位婦女站在山腰高喊我的名字,我以為電話來了。我家那時尚未安裝座機,要翻一座小山,去另一頭安裝了電話的家裏去接聽,然後付一元錢的費用。
我慌忙丢下碗筷,因為對方有時電話沒挂,可尚未跑到山腰,斜刺裏沖出一人來,我一驚非小,好眼熟啊,原來正是吳濤。我當時很納悶兒,既沒有邀請他,也不曾告訴他我家的地址,他也沒提前跟我約定或打聲招呼,怎麽就貿然闖到我的家裏來了,還是個晚上?
自那天起,我就覺得這個人不僅“神經”,而且還很“恐怖”,像個幽靈一般神出鬼沒,做事完全不講套路。
既然來到家中,雖然我與他算不上刎頸之交,可總算同班同學一場,總得盡力招待吧。鄉下別的沒有,柴雞蛋多,我母親重新打火,下了一碗雞蛋面。客人來我家,一般總要稱一兩斤肉,可這晚上到哪兒弄去?只能将就了。
可能小城裏來的人很少吃過真正的柴雞蛋,也或許他前兩頓根本沒吃,一大碗面條吳濤吃了個精光,連湯都沒剩,害得我家小狗直在他身邊轉悠,最後啥也沒撈着,沖着他汪汪直叫。
8月的天氣很熱,肯定要洗澡。吳濤衣服沒帶,第二天穿着我的內褲走了,留下他那條垂頭喪氣的蔫吧內褲,我想都不想,直接扔到我家門前的池塘去了,我想魚兒也會游離三尺吧。
晚上吳濤與我同床,我問他為何找來,他兩只狡黠的小眼睛閃爍不定,炫耀地說成績破天荒的一次比我考得好,還是關鍵的高考,特給我帶來安慰與問候。我氣得吐血,恨不得一巴掌像拍蚊子一樣拍死他這個不知好歹的家夥。
幸好那晚他沒拿詹青瓊開涮,否則我恐怕會怒發沖冠為紅顏,一腳将他踹到地上。甭管是客,我的力氣可比他大得多。
這樣一位腦洞大開的人物竟然跑到北京來厮混,所以我很想見識一下,看看這個當年瞎扯淡的政治課代表、往我傷口上撒鹽的“神仙兒”是否依然那麽“神”。當年他的十句話,我幾乎全部懷疑;十年之後,他的十句話我能信幾分呢?我滿懷期待……
董靓要下班後才趕來。我和吳濤本約好五點,飯店是他訂的,可到了晚上八點,他還沒到,害得我苦苦等了三個小時。
除了張嫣妍和夏彤的容顏,之前見的同學都在變,可吳濤的“不靠譜”竟十年不變,真乃異人也。
中途我打不通他的電話,發短信他也不回。無奈聯系董靓,最後董靓說他被媳婦兒纏住了。我很納悶兒,媳婦兒還管同學聚會?難道他媳婦兒也是一位“神”?
八點過十分,吳濤終于出現了。或許沒爽約放我鴿子,已算是奇跡。他那一身打扮,讓我眼前一亮。讀書時他很邋遢,說不修邊幅算對他很客氣。可這一次,他穿着一雙尖嘴皮靴,擦得賊亮賊亮。頭發梳得溜溜的,油光可鑒。最亮眼的是,竟穿着一身花衣裳,在燈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
那一身打扮也只适合神人吳濤,若放在我身上,我渾身肯定起雞皮疙瘩,臉都不知道往哪兒擱。那一回,他可神氣了一把,賺足了同學們的眼球。照片一傳至群裏,紛紛贊嘆吳濤的前衛和創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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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濤還是那副如饑似渴、像多年沒碰過女人的老樣子,只是他臉上标志性的小麻子不知去了哪裏。讀書時,他曾笑稱自己的臉沒有自己的腳光滑,所以用擦腳後的毛巾拿去洗臉。十年之後,應該可以先洗臉後擦腳了,否則毛巾會有意見。
董靓未到,吳濤便開了一瓶毛鋪白酒,定要與我對飲。我習慣邊吃邊喝,可他說董靓還沒來,先空腹幹幾杯再上菜。這種飲酒方式我有點招架不住。他變成了一個“酒瘋子”,并坦言是被他媳婦兒逼出來的。
開始,我還不大相信,因為他的話一向令我懷疑。不多會兒,董靓到了,言及此事,我才茅塞頓開:原來吳濤的媳婦兒比他還“神”。
這再次讓我領悟:男人與酒有緣,終究離不開女人。世上若沒有女人,酒這個東西,男人也不需要了;反之,世上若沒有酒,女人的味道也不足了。于男人而言,酒與女人相映生輝。
董靓出現的那一刻,我揉了揉眼睛,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大美女便是昔日的杆子。她的雙眼不再凹陷,臉蛋兒不再削瘦,走路依然像一陣風,可不再像是被風刮倒的杆子,而是有股舉重若輕的感覺,絕無半分煙視媚行。笑時露出一排整齊的潔白皓齒,在一雙水汪汪的眼睛、高挑的身材襯托下,清新可人,如同春風拂面。
如果說張嫣妍、夏彤的美十年不變,那董靓的美就是與日俱增。若說我對美的标準有狹隘,那讀書時怎麽能确定詹青瓊、夏彤、張嫣妍、張怡俱是美女呢?若說我對美的标準沒問題,那讀書時真的沒覺得董靓是個美女胚子。
哎,一次欺我高杆子,二次欺我美胚子。世間多少嬌妍女,欺盡男兒不自知?
“吳濤,你媳婦兒最後怎麽放你出來了?”董靓似乎早知道他的媳婦兒“恨”女同學,尤其是美女,巴不得将吳濤與美女絕緣。
“甭提了,她把我的鑰匙、公交卡、手機全部藏起來了。我向她要,她不給,還擺出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吳濤滿臉委屈,心中似有不少苦楚。
“她怎麽知道我們要約?”董靓笑了笑,“你一向不是很謹慎嗎?”
“哎,昨晚跟你們聊得太晚,最後睡着了,忘記删除短信,被媳婦兒發現了,然後早上一起來,我出門的工具全都不見了。”
“妻管嚴?”我又鄙視了吳濤一回,不過瞬間感覺男人有妻如此着實可憐,不許有秘密,不許有私人空間,不許交異性朋友,不許與美女相約共餐……
“喝酒,喝酒,來,幹。”吳濤似乎不願提及媳婦,“嗞兒”的一口将一杯酒喝了底朝天,道:“他媽的,孩子已經生了,她動不動就威脅我說要放火燒房子,或者掐死自己的孩子,你說,我作為一個男人,還能怎麽着?她真的放過火,說起來你們不信。”
“他的媳婦兒是厲害得很。”董靓知之頗多,沖我一笑,轉而問吳濤,“那你後來怎麽找到手機的?”
“和她磨了幾個小時,最後吵了一架幹了一仗呗。”
我登時感到這次碰面來之不易,敬了吳濤一杯。雖然我很多時候對他抱有一顆鄙夷之心,可同學之間的感情純真,尤其讀書時回宿舍熄燈後,他那天馬行空的邏輯和語言給我們帶來了莫大的樂趣,至今讓我感嘆那段時光的美好。
“那你回去不得又要跪搓衣板?”董靓一笑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