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生潮漲望昆侖

第9章

玉蛟龍集中精神，喚出原珠，與它溝通了片刻，那原珠果真離開她的胸前，緩緩的向楊逍游去。才繞着楊逍轉了半周，楊逍就覺得渾身真氣流動，內力充盈了近一倍。剛想告訴玉蛟龍知道，就發覺體內的真氣提升的越來越迅速，渾身血脈漲的難受，想是自己肉身凡胎怕承受不了玉蛟龍的仙氣。玉蛟龍也察覺到了不對，心中立即叫停，那原珠即刻便消失不見了。可惜為時已晚，楊逍一口鮮血噴将而出。心口好似數根鋼針紮着般疼痛。左手抵着心口喘息了好久，才敢慢慢坐直起來。擡頭便看見玉蛟龍石像般坐在他對面，瞪着大大的眼睛望着他。

楊逍說道：“吓着你了吧？”

玉蛟龍慢慢撅起嘴，快要哭出來

。楊逍連忙安慰她道：“我沒事。”

玉蛟龍害楊逍吐血，心疼的不得了，又想到兩人不得不重視的差異就擺在眼前。楊逍也想到了這層，更覺得心裏也一陣絞痛。

“我害你受了傷，你明天怎麽應戰呢？”

“無礙，我調息一下就能好。”

玉蛟龍難過的快要哭出來。

楊逍只好又低聲到：“明天應戰沒問題的。你都快成仙了，還要哭鼻子麽？”說完伸出食指輕輕削了玉蛟龍鼻尖一下。

“那你調息吧，我守着你。”玉蛟龍坐回小桌前，無比憂心的望着楊逍。

楊逍想勸她回房，但剛一張嘴，心口的劇痛便襲來，只得盤腿坐好，運起真氣來。

兩人一夜無話，直至天明。

楊逍一整晚都在運功調息，可真的是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縱然九陽神功如此，比起玉蛟龍原珠的效力真是杯水車薪。直到天蒙蒙亮，楊逍才覺得內力恢複了七成左右。活動活動左臂，也不見胸口疼痛，應該是好了。

擡頭看見玉蛟龍仍在關切的望着他，眼下都有幾分烏青了。便寬慰她道：“好許多了。”

“當真麽？”

“恩，已經好了七成，可以應戰。”

“我随你同去吧。”

楊逍道：“你還是在這裏等我的好。”

玉蛟龍連忙保證：“我絕不動手，絕不添亂。”

楊逍只好笑道：“好吧，等下你去找趙姑娘，讓她給你換裝打扮一下。女子出入少林不太方便。”

說着看向玉蛟龍的頭上，才注意到玉蛟龍發間插了一枚小小的釵。

“這是？”

“哦”，玉蛟龍即刻意會到，說：“這是人家送我的。”

楊逍聞言，心中又多了一分郁悶。

兩人不再交談，各懷心事，一前一後走出門去。

衆人集結到別院門前，白眉鷹王殷天正與光明右使範遙也從義軍中趕來彙合。

楊不悔夫婦走到楊逍面前問好。

楊不悔發覺楊逍的變化，問道：“爹爹怎麽氣色不如昨天？”

楊逍無法将昨夜的事講給女兒聽，只是說整夜都在思考對敵的策略。

楊不悔關切的說：“等下與那老僧比試，爹爹一定要多加小心。”

楊逍點點頭。

殷梨亭開解不悔道：“我看岳父的氣色雖然不似昨日，但整個人的神态都比從前年輕了許多呢。想是九陽神功的益處。岳父有神功護體，應戰自然不會有問題。”

楊不悔曾将楊逍得傳九陽神功的事告訴殷梨亭，是而他也知道。

“那也要小心。”不悔撅起小嘴道。

楊逍只得安慰道：“你還不相信你爹爹。”

此刻玉蛟龍與趙敏同是一身男子打扮，站在張無忌等人身後，尋空悄悄的望着楊逍這邊，心裏覺得好對不起他，正在懊悔。

楊逍心中也惦記着玉蛟龍，只是不得空去跟她說話。

衆人集結完畢，便向少室山進發。

隊伍由楊逍指揮。

行到少林寺外，楊逍揮出一面小小的黃旗，指揮五行旗中的厚土旗出列。一群頭裹黃巾的明教教徒出列，各人手持鐵鏟木棒等事務，不一會兒功夫便搭出一排排涼棚。楊逍又指揮其他明教教徒，或列隊，或分散。共有百十人來來回回，卻絕不散亂。光明右使範遙也将從義軍軍中帶來的部隊安排在遠處歇息待命。此刻與楊逍、殷天正、韋一笑、殷野王、五散人等聚集到張無忌跟前。

張無忌道：“我們已做好萬全準備，今天務必要将我義父金毛獅王救出。”

又吩咐衆人道：“其他人在此涼棚處歇息。請外公與楊左使等随我入少林寺。”

趙敏對玉蛟龍存有好感，是而一直與她行在一起。此刻兩人已經熟絡，一路上都在講小話。

玉蛟龍剛才瞧見楊逍調兵遣将般的指揮教衆，頗有領将風範，與先前那副清高的文士模樣截然不同。忽然覺得那場面好熟悉，卻又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便也作罷。趙敏也是個女兒家，她早就覺察到玉蛟龍對楊逍別樣的心思，是而拿話打趣她：“啊，我們楊左使剛才可真是威風。又帥氣又威嚴。範右使也頗有風範。怪不得昔日能在陽教主座下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光明左右使。人人都稱他倆是逍遙二仙。”

“逍遙二仙？他們倆曾經修仙麽？”玉蛟龍沒有領會到趙敏話中的意味。

趙敏接着道：“逍遙二仙嘛，是指他們倆英俊潇灑，風度翩翩。”

“範右使也風度翩翩麽？”

“範右使後來自毀容貌，這個緣由我下回再講給你聽。但在當年也是個美男子哦，可不輸給楊左使。”

“哦，那真是可惜了。”玉蛟龍完全不上趙敏的道。趙敏自覺無趣，便不再言語。安靜了才一會兒，玉蛟龍自己憋不住話了，小聲問趙敏：

“你說，楊左使，他算是俠士嗎？”

“當然算，他可稱是當世的大俠。”

“那，他可算是英雄麽？”

趙敏頓了一下，說道：“我認為他是。”

“那你的張大教主呢？”

“他啊，他其笨如牛，是個傻子。”

“你對別人都能如此公允，對你的無忌哥哥出言卻如此吝啬啊？”

“我當然知道他張大教主是大俠，是英雄，可我偏不誇他，我要再誇他，只怕他要飄飄然飛上天去了。”

兩人悄聲交談，說着說着便傳出咯咯的笑聲，引得張無忌不住的回頭看。趙敏用熱烈的目光回應他，兩人臉上都洋溢着幸福。

時節已到夏季。男子本來就愛出汗，趙敏從袖中掏出早早預備的手巾，來到張無忌身邊替他擦汗，又取出水壺讓他喝水。張無忌生怕衆人注意到，一邊享受着趙敏的服侍，一邊給趙敏使眼色。玉蛟龍跟在旁邊覺得好笑，好笑的都快憋不住了。趙敏于是就拿手肘捅捅玉蛟龍，又往楊逍那邊看去。玉蛟龍指着自己，又指向楊逍。趙敏點點頭。玉蛟龍便拿起水壺走到楊逍跟前說：“楊先生。額，楊左使，你喝些水吧。”

楊逍愣了一下，連忙接過水壺飲了幾口，說：“多謝。”

玉蛟龍又自己看了看楊逍的臉，還好沒有出汗，自己可不曾帶着什麽手帕。

楊逍道：“你看我做什麽？”

玉蛟龍一時腦子沒轉過來，說道：“看美男子啊。”

楊逍聞言後背汗毛都要豎起來。玉蛟龍才發覺說錯了話，連忙逃回趙敏身邊。

楊逍被玉蛟龍剛才的話分了心，趁旁人不注意，忍不住悄悄往玉蛟龍這邊看。此時玉蛟龍與趙敏站在一起，楊逍想起當日玉蛟龍與周芷若站在一起的畫面，覺得那日周颠的話很有道理，與周芷若相比，玉蛟龍好似多了一分仙氣，與趙敏這個蒙古郡主相比，又好似多了一分貴氣。倘若單獨看她，她又像一株無害的小草般清麗。在心裏把玉蛟龍捧了一番，又對自己嘲笑一句，真是老夫聊發少年狂了。

張無忌注意到了方才玉蛟龍與楊逍的舉動，心想定是趙敏的鬼主意。附耳對趙敏說道：“玉姑娘畢竟不是凡類，她和楊左使……總之你不要胡亂引導。”

趙敏對着張無忌眨巴眨巴眼睛，乖巧的“哦”了一聲。

不遠處的楊不悔也一直注意這父親的身影，适才一幕也全數落在了她的眼中。趕緊拉過殷梨亭，将心中的悄悄話講與夫君聽。

衆人已來到少林寺中，張無忌與少林寺主持空智方丈見禮，衆人寒暄一番便前往關押金毛獅王謝遜的後山上去。

玉蛟龍已經體會到趙敏一番舉動的意圖。腦中開始思考，審視對楊逍的看法。她自是知道人間男女的情愛的，先前救過的那劉姓女子，她與她那成哥哥兩人為對方的犧牲與付出，都看在眼裏，知道這種情愛必定是很有分量的東西。可自己呢？自己也是有情愛的麽？至于楊逍麽，在所有接觸過的凡人中，與楊逍的相處是最長久最舒服的。甚至到了許久不見會想念的地步。他會是自己紅線那頭的男子麽？這幾個月的相處算是情愛麽？玉蛟龍困擾了一小會兒，忽然自己開解道：我既已經放開懷抱，連出身都不再去糾結了，果真愛上一個凡人，又算得了什麽呢？我要随心而至。恩，随心而至。

回過神來，張無忌、楊逍與殷天正，已經和少林三位老僧打鬥起來。

玉蛟龍連忙問趙敏：“怎麽不見範右使？”

趙敏小聲道：“你剛才發什麽呆啊。一會兒再與你說。”

說完便轉頭關注着戰況，再不肯分神。玉蛟龍也連忙将目光投向戰局之中。

此時六人鬥得正酣。從局面上看來兩方不分伯仲，估計短時間內難分輸贏。三老僧手中各執一條漆黑的長索，明教三人手中各執兩枚不知什麽兵器。張無忌、楊逍、殷天正分散開來，各自對付一老僧。張無忌這邊武功招式上平平無奇，拼的全是內力。殷天正走的是剛猛路子。楊逍卻是忽柔忽剛，變化無方。所以六人中，以楊逍的武功最為好看。手中兩枚黑色事物，在他驅使下盤旋飛舞，忽而做短□□，忽而當判官筆，更有時左手匕首右手水刺，忽的又變成右手鋼鞭，左手鐵尺。百忙中還能将兩枚兵器互擊，發出啞啞之聲以擾亂敵人心神。是而圍觀衆人的目光大多聚集在楊逍身上。周颠此前總是愛找楊逍的不痛快，此刻卻越看越是慚愧，心道：楊逍這龜兒子，武功竟然如此之高。

玉蛟龍從未見過這樣的場面，目光一直追随着楊逍，心中悄悄的為他歡呼雀躍。

六人再鬥了一頓飯的功夫，逐漸進入了比拼耐力的階段，局面稍稍起了一些變化。

明教三人中除張無忌外，殷天正年事已高，這麽長時間的纏鬥，已經讓他渾身熱氣翻騰，每踏出的一步，在地上都印出了深深的腳印。而楊逍身形一再變化，卻連玉蛟龍都漸漸看出，他每一次翻騰落地，腳步都開始有些遲疑。一定是昨夜受傷讓他失了內力，他才會如此的。玉蛟龍想起昨夜的魯莽，心中又焦急又自責。

忽然楊逍一個側身，堪堪躲過重重垂下的長索。那長索落在地上，登時将石磚咋了一個大坑。

玉蛟龍見狀在心中驚呼一聲，這要是落在楊逍的肩膀上，非把骨頭砸個粉碎不可。

此時場上局勢已變成張無忌獨挑兩僧，楊逍、殷天正合力對付另一人。

場上圍觀的衆人都知道此時已到了難解難分的關鍵時刻，這六人中有一人稍有分神，就有可能命喪當場。是而都屏住呼吸，連大氣都不敢喘。

玉蛟龍眼看着楊逍又險險的躲過一擊，心裏頭更加着急，暗暗想着：我一定要幫他！此時衆人都在觀望場內，必定沒人注意到她，便悄悄喚出原珠來，集中精神與它溝通。未等溝通出什麽結果。楊逍手中的兵器忽然劈下身前老僧的一縷長須，而那老僧手中的長索也帶着勁風劃破了楊逍肩頭的衣服。玉蛟龍心中一緊，眼睛裏浮現出一股殺氣。心中竟然念道：殺了他！殺了他！敢傷我的楊先生，殺了他！

原珠似乎終于感應到了玉蛟龍的意圖，慢慢游出了玉蛟龍的腰間，懸浮在她的胸口，越漲越大。

趙敏離玉蛟龍最近，此刻也感覺到了身旁一股狠厲之氣，分神向玉蛟龍側目，不由得心中一聲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