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雨季來啦
章荷花心中隐隐有一個預感，跟她小兒子幹起來的，一定還是那個叫“許汾陽”的知青。
不知道為什麽，內心無比堅定。
所以，她也無比堅定的抄起“兇器”，奔了出去。
新仇舊恨，不打到這人跪下叫奶奶，她就不叫章荷花！
章荷花一溜煙的跟着小虎一同跑到了西山下，此時，兩幫人正在吵架，一幫人是以姜林為首的村裏小年輕，另一幫人是以許汾陽為代表的知青。
還別說，章荷花真是一點也沒猜錯呢！
這次跟姜林發生沖突的還真是許汾陽。
兩個人為的是一只野雞的歸屬，姜林和許汾陽都說是自己打中的，野雞是死了沒錯，但是到底是誰打中的，就不知道了！雙方也都拿不出啥證據，只能你來我往的争吵。
如果說“打架”，真是誇張了。頂多算是吵嘴。
他們也是真的不敢動手的，前段日子第八大隊就出了這麽一茬子事兒，村民和知青沖突，雙方動了手，甚至鬧到了縣裏。而縣裏的做法是什麽呢？先不問為啥，直接各打五十大板，所有參與的都在縣裏挑三個月的大糞。現在還沒到期呢！
所以說，他們争吵歸争吵，真不敢動手！
章荷花拎着棒子過來，本來是想趁着打起來的混亂好好的教訓一下許汾陽那盯梢兒的混小子的，可是萬萬沒想到，這幫慫貨根本沒敢動手。
那這樣，她打人都師出無名了，真他媽憋屈！
這幫子慫貨！
她翻一個白眼，大喝一聲：“都給我閉嘴！”
這嚎唠一嗓子，所有人都齊刷刷的轉頭看向了她。不得不說，章荷花的到來瞬間讓知青菊花一緊，有句話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這老娘們，可真是其中的翹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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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汾陽在知青裏算是長得好的，他雖然不是知青點的頭兒，但是這次的事兒卻是因為他。他自然上前：“大嬸，您咋來了？”
雖說章荷花對他不咋了解，但是他倒是知道章荷花的。
那沒轍，第三大隊就沒有不知道這潑婦的！
章荷花瞅他一眼，認出了這小子，雖說也不是人人都能叫上名兒，但是她還是臉熟兒的，這小子是近幾年才下鄉的，所以年歲不是很大，據說讀過了高中，一張小白臉白襯衫，看着挺像那麽回事兒。村裏不少小姑娘對他還都有那麽點意思。不過這人有點清高，倒是沒跟誰好上。
章荷花上下打量他，不陰不陽的問：“大隊長呢？”緊跟着又補了一句：“人不是讓你們這幫兔崽子氣昏過去了吧？”
姜林趿拉個鞋，嬉皮笑臉：“娘，那咋可能呢？大隊長有事兒先回大隊了。”
老虎不在家，猴子稱霸王。
大隊長在的時候，他們可是屁都不敢放的！
章荷花呵呵一笑，低頭看看死雞，緩緩說：“你們都能拿出這是自己的證據嗎？”
許汾陽尴尬，姜林倒是直白：“我拿不出！”眼看對面幾個知青不忿，他嗤了一聲補充：“但是他們也拿不出啊！當時我們倆同時出手的，誰知道是誰的石頭打中的！”
這麽一句就讓幾個知青也沒轍了！
這話，倒是不假！
許汾陽回頭看姜林，一閃而過的陰郁，不過很快的，又是那個蒼白的小年輕，“我……”還沒說個一二三，章荷花一把奪過圍觀老漢的出頭，咣當一聲，一只野雞，一分為二！好好的死雞，立刻就被五馬分屍了！
圍觀的人默默的整齊的心有靈犀的後退了一步，從未有過的默契。
“一人一半，各自撿了雞滾蛋！”
她的視線落在姜林身上，覺得這貨挑事兒都不會，該打起來！就該打起來啊！真是白白錯過了機會！
蠢蛋！
她說：“這惹事兒的雞就別往家拿了，你們幾個小子烤了吃去！”
姜林身邊的幾個第三大隊“奸懶饞滑”齊刷刷的又震驚了！
媽呀！
大白天活見鬼哩！
那是誰！那是摳門到向陽屯第三大隊能叫出名號的章荷花啊！摳門的要死的，誰要是能在她家牆上扒一層灰，都能被攆到家裏揍個鼻青臉腫的章荷花啊！
她！竟！然！請！他！們！吃！雞！
那是什麽！
那是雞！
這一瞬間，大家又有志一同的想，這雞是不是有毒！要不然章荷花咋突然大方了？今早的太陽不是打西邊兒出來的！今天也沒有降紅雨！
真是，活見鬼！
章荷花沒得到打架的機會，蔫了吧瞪的回頭，一回頭就看到三兒子站在不遠處，她擺擺手：“回去了。”沒挑事兒，也沒有再多叫罵！就這麽……走了？走了！
倆人是一起過來的，姜城只比他媽晚一步。
章荷花小聲嘀咕：“這蠢蛋根本沒打起來。”
姜城安撫他娘，說：“打不起來才對，要是真打起來就麻煩了！第八大隊的例子還在呢，難不成您還想去縣上挑糞啊！”
章荷花一腳踹三兒子腚上：“你這混小子，別以為你大了我就不打你！還能鬧那麽大？我上次和陶老太不也打起來了？”
姜城：“這不兩碼事兒嗎？其中一方是知青倒不是大事兒，您要是就打了他，倒是不算什麽。可是你看兩夥人都在呢？要是打起來可就叫聚衆鬥毆了，牽扯到這麽多知青，事兒可就不一樣了。”
章荷花一想，還真是有大道理的。
不過章荷花還嘴硬呢：“就算挑糞又怎麽着！我可不怕，誰遭罪誰知道！”
這些個城裏來的小子，屁用沒有！
姜城：“好好好，您不怕，您剛走得急東西還沒拿呢！走，過去拿！”
章荷花：“我剛才不要雞，讓小子們自己烤了吃，你咋看？”
姜城豎起大拇指：“高！”
章荷花笑了出來，點點頭。她打小兒就覺得三兒腦子好使像自己，現在看真是這麽回事兒！
村裏的小子們幫着姜林，章荷花就不要雞，那再有下次就好說了；再說那許汾陽，只要這小子有點腦子就知道自己不能吃獨食。人家幫忙都有雞肉吃，你一個人吃獨食，像話嗎？敢那麽做真是不想混了！
而且給還必須樂呵呵的給，流露出一點不舍得，那更讓人多想。
像不像，是迫不得已逼着給的？
這些個知青不像村裏的小子，摔摔打打的長大，不大有眼力見兒，凡事兒也不咋過腦子；他們本來都是城裏人，城裏人下鄉，天差地的區別本就讓他們心裏十分的敏感，要是一點點的風吹草動，都能讓他們想出個四五六來。
所以，就算給，許汾陽都得拿出最好的态度來給！
她就不信，許汾陽心裏能舒服。
雖說不能直接揍這混小子一頓，但是膈應他一下，章荷花樂意！
而且，還有另一個，大家吃甜了嘴，不敢往上走，在下面兒轉悠的總歸是多了。有時候人多可未必不好，就你自己見天兒上山，吃一點好東西弄得滿院子噴香，這多招人眼？
可是如果大家隔三差五都能吃到一點點，誰要多嘴啊！真的鬧大了罰誰去？
章荷花沒讀過幾天書，但是這樣的道理總歸還是曉得一些的。
姜城看明白了，這才一個“高”。
章荷花回來的時候就看到倆小不點已經睡着了，這倆小崽崽還真是親兄妹，睡覺姿勢都是一樣，再也沒有他們那麽張牙舞爪得了。小棠棠更是搞笑，一只小細腿兒都要踢到天上了。
不過這麽一看也是真的能看出來，她比原來肉乎了點。
章荷花點頭，對老三媳婦兒又多了幾分滿意。她也沒在三房久留，提着東西回了自個兒院子，此時大房二房也都正好歇過了晌午，準備去地裏了。
王巧一眼就黏在婆婆的手上了，她趕緊一臉笑兒上前，讨好：“娘，您這是從老三那兒回來啊！”
糖她認識啊！
但是，另一個是啥？
“娘，這啥啊？”
章荷花繃着下颚掃了王巧一眼，看着也豎起耳朵的大兒子大兒媳和二兒子，挺挺胸，但是又故作并不放在心上的随意：“肉罐頭！”
“啥？？？肉還能做成罐頭？”王巧驚呆了！也真不是她見識淺薄，主要是他們家本來就在農村，又窮，一口肉吃着都費勁，哪裏還能知道什麽肉罐頭？
所以這不就震驚極了嘛！
她搓手，口水眼看就要流下：“那、那咋着這啥時候吃啊！”
章荷花一個眼刀掃過去，叉腰就罵：“你個不要臉的饞嘴媳婦兒，這是老三孝敬我的，有你什麽事兒，你不要個碧蓮了啊！還敢問我啥時候吃？你是不是不知道咱們分家了？”
王巧被噴了一臉吐沫星子，她左右看看，果然，大家都裝作很忙碌的樣子，王巧簡直要哭了，委屈巴巴：“娘，我錯了！”
一溜煙竄了！
這個家，真是沒個幫手啊，想一想就心酸！
等到下午下工分杏兒，王巧就更心酸了，原本，可以獨吞的！
然而，不成了！
想哭！
王巧想不想哭，這可沒個人在意，她自個兒男人都搓手等着分杏兒呢！大家原本是覺得，一人一個能潤個口就不錯，可是萬萬沒想到，還不是這麽回事兒。
姜老三真是沒騙人，他也真的沒咋摘！
要是他真的摘了，樹上就不可能有這麽多杏子！
大隊長沒數杏兒，一打眼他就能看出來，這杏子至少可以一人分一個。于是，第一波，一人一個，上到九十九，下到剛會走。只要喘氣兒的就算，一人一個！
分完之後，就是第二波了，第二波是十歲以下沒有參與生産隊勞動的孩崽子沒有，其他還是一人一個。當然，有多餘的再說。要說這樹真大啊！分到這兒還有呢！
大隊長又向下卡在了五歲，這下才算是分完了。
家裏孩子小的，那就吃虧些，但是大孩子人人有份兒，就是有那不樂意的，也沒辦法。大隊長的話，誰敢不聽呢！別看才分了兩茬子，可是村裏好些可是沒分家的。
五百多人才一百來戶，有那大家庭都快二十人了，就算是五歲之下分不到，家裏竟然有三四十個杏子了。這些都掌握在大家長的手裏，可不就是一大筆零嘴兒？
倒是發現了杏子的姜城因為家裏倆小孩兒都五歲以下，所以倒是只分六個，雖說人家提前摘了一輪，但是村裏人樸實，曉得這事兒是人家做了貢獻。因此還挺不好意思的。
不過姜城也不在意，倒是小狼牽着妹妹，有點悶悶不樂。
一旁同樣悶悶不樂的，還有小豹，這小吃貨今年四歲，也不在第二波分杏子範圍內。
當然，相同狀況的還有不少小崽崽呢！
小家夥們都不怎麽高興的，唐妙管不了旁人，但是卻可以安撫住自家的小家夥，她一手牽着小狼，一手牽着小棠棠，說：“媽媽知道你們也很想第二次分，但是你們要知道啊，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有些事情，總歸是要顧及大家夥兒的。我們只管好我們自己的小家就可以了。但是隊長伯伯要管好隊裏，這麽多人呢！總不能為了你們幾個小家夥，讓大家都為難吧？誰不想每個人都分呢！可是你看，東西就這麽少，不夠的呀！你們又不幹活，吃的又少，當然是不給你們啦！”
這麽一說，小狼和小棠棠還咋地呢！大隊長險些感動哭了！有幾個小不點沒分到杏兒，家裏人也有意見，就縱着孩子哭，鬧得他這個心煩咧。
但是你看看人家姜老三媳婦兒的話，聽着怎麽就那麽熨帖！
他真不容易啊！
可以可以的，姜老三這小夫妻倆，很可以！
大隊長自我感動了一番，昂首挺胸的走了！
周圍的人：“……這咋了？都開始走八字步了？”
真格兒不懂！
不過小狼好像有點小明白了，他小聲說：“可是大家都說這是我們家發現的。”
唐妙：“有時候，總是要付出一些，才能得到更多呀！你現在還小，等你長大，媽再給你繼續講。”
小狼點頭：“好的，我會認真長的！”
很認真，他真的要快快長大了！
好急哦！
小狼有點急，小棠棠卻抿着小嘴兒笑眯眯，也沒有什麽不開心的。唐妙也發現了，這孩子精是真的精，可有點傻樂呵。整天也不知道咋地那麽高興，笑呵呵的，一張喜慶的笑面兒，軟萌又可愛！
“餓沒餓？”唐妙問倆小崽崽。
小棠棠摸摸肚子，搖頭：“不餓！媽媽在，不餓肚子啦！”
自從她媽媽醒來，她就再也沒有餓過肚子，每頓飯都能吃飽飽的！
小棠棠覺得人生好幸福呢！果然沒有錯，她媽媽是個超級厲害的大仙女！
唐妙眼瞅着閨女萌萌噠的看她，笑着問：“咋地了？”
她笑着逗她：“你是想吃什麽了嗎？”
小棠棠聽了這話，停下腳步，認真想了一下，說：“魚魚。”
她，好久沒有吃魚了呢！
以前，他們家比較能改善日子的葷菜就是魚魚了！
唐妙還真沒想到自家閨女還真能一本正經的說出來，她以為，小家夥兒頂多是要吃糖呢！
唐妙拍板：“咱現在就去河邊兒抓魚！”
小棠棠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去河邊！”
她太小，一直不被允許去河邊那麽危險的地方。一聽到可以去，立刻興奮！
只不過，這小火苗很快的被親爹掐滅，姜城：“今個兒不去了，天色不早了，而且我看着，烏雲上來了，許是要下雨，去河邊兒不安全。”
他低頭将小閨女撈起來抱在懷中，說：“今天去的話不怎麽安全，明天去好不好？”
小棠棠乖巧點頭，不管今天去還是明天去，可以去就開心噠！
姜城湊在她的耳邊，小聲說：“今晚回去讓你媽給你們拿好吃的！”
小棠棠：“好呀好呀！”
唐妙笑的不行，“你這小東西怎麽這麽好哄啊！”
小狼小大人兒一樣：“妹妹一直都又乖又聽話。”
小棠棠開心的揚起嘴角，那表情簡直是好懂極了，分明是說“快誇我，使勁兒快誇我！不要停！”
唐妙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把女兒搶了過去，在她臉上吧嗒一下，說：“你怎麽這麽好玩兒啊！”
小狼揚着頭看着妹妹，眼神兒裏有對妹妹的驕傲，也有一點點小羨慕，正羨慕妹妹被抱抱親親，他也一下子騰了空，“呀！”
姜城抱着兒子，說：“抗小豬仔回家賣喽！”
他率先跑了起來，小狼高興的尖叫起來，随後是一串笑聲。
小棠棠一看爸爸和哥哥都跑掉了，使勁兒扭動小屁股，叫：“追呀追呀！”
一家人，你追我趕很快的回了家。
他們這樣倒是引得周遭的隊裏人都看了過來。一時間，不少小孩子都叫嚷起來，這一天，第三大隊好些小孩子都是被扛回家的呢！
不出姜城的意料之外，當天晚上果然下了雨了，瓢潑的大雨。好在，他們回來的時候抱了不少的柴火回來。不過，雖然如此，他們一家也是有些憂愁的。外面下大雨，屋裏下小雨。
小狼和小棠棠兩個人縮在小小的窗邊兒，雨點兒落在窗戶上，發出噼裏啪啦的聲音。
姜城：“這房子年年夏天我都要修一修屋頂，不過太破了，沒轍，抗不了太久。”
唐妙心态倒是挺好的，她說：“沒事兒，等把你們都養好了，攢了錢我們就起新房子！”
她撸袖子：“那現在，我們來接水吧！”
小棠棠也學着她媽的動作撸袖子：“我也來！”
小狼此時已經開始挽褲腿兒了，唐妙戳戳他們的小臉蛋兒，搖頭：“不用！你們早點睡覺養足精神，咱們明天抓魚！”
兩個小家夥對視一眼，趕緊點頭。
希望，明天是個大晴天呀！
也希望，明天河裏有許多許多的魚魚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