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熊心豹子膽
唐妙家裏養雞了！
兩只小雞，小小的，毛茸茸的惹人愛。
除此之外，姜城還換了三袋子玉米面，一袋子五十斤。這麽些東西一共花了姜城五塊錢。他原本手裏有六塊，現在又是只剩一塊了。雖說倆人今天都花了不少錢，算是大敗家。
但是兩個人卻又是高興的。
他們家的日子，真的越過越好了。
聽說三房養了雞，兩個老的并大房二房也都過來看熱鬧了，當然，也是聽說這邊來了客人，想要看看那傳說中白來的“布”。女人家就是這樣，一看布料可不就挪不動腿兒了，他們原都以為是一小塊，卻不想，竟是不少。
章荷花是個精的，立刻問：“這都是人家白給的？”
她擺明了不相信了。
姜城：“當然不是。”
姜城拿出一把糖，整七塊，交給了小貓：“出去跟弟弟妹妹們分，一人一個。”把小孩子們都打發出去，姜城開口了，他對外是一個話茬兒，對自家人又是另一個話茬兒了。
所有人齊刷刷的看他，姜城壓低了聲音，“其實這布是換的。”
他簡單的說了：“你們曉得小棠棠被蛇吓到了吧？那蛇還挺大的，我那戰友看中蛇膽了。于是用這些布換了蛇。就這，他還說是我們吃虧，明天要再送些東西過來。”
現場安靜成一片，好半響，姜老憨吞咽口水，說：“那是蛇，還是金嘎達啊！”
姜城：“說是蛇膽，鎮上收差不多五十了……”
“你說多少！！！！”王巧尖叫出來，不敢置信，“多，多少？”
章荷花一個白眼過去，王巧的氣勢一下子就消散于無形，耷拉着肩膀，蔫噠又滿懷希望的看着姜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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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城淡定：“五十。”
老姜家人當即就要昏倒了，他們哪裏想得到啊，這年頭蛇都比人貴啊！他們大活人啊，拎出去賣都賣不到五十啊！窮人家娶個媳婦兒都不需要五十塊錢啊！別說五十，十塊錢都是不少的！
所以，大家都覺得，自己的三觀被刷新了，整個人都蒙圈了。
他繼續：“這東西雖說值個五十，但是跟那些公家的鋪子打交道，我心裏也犯怵。正好我這戰友要，我就倒騰給他，咱也不動錢，就是交換。這樣未見得最合适，但是也安全，你們說對吧。”
姜老二姜海瘋狂點頭：“安全是對的，還是得安全！”
姜城：“我跟自家人，肯定是說實話，不藏着掖着。但是這話，可不能出去說，誰知道有沒有紅眼病呢！那陶老太還活蹦亂跳等着找茬兒呢！”
要不說，姜還是老的辣，果然是章荷花最先反應過來，她如狼的眼神兒環視了一圈兒，說：“小崽子們都不知道，就你們這些大人知道，要是誰敢出去胡說八道，走漏一點風聲，我就把他剁碎了喂狗！”
所有人都縮着頭，不敢言語。
姜城抿抿嘴，這也是他敢說的原因，他曉得他媽一定鎮得住所有人。
章荷花又說：“你們也別要錢不要命，聽到人家說這東西值錢就去抓，別是有命賺錢，沒命花錢。能值那麽多錢的蛇膽，總歸不會是小蛇。”
姜城：“對，拳頭粗了。”
章荷花喝了一聲，說：“你看看！這麽大的蛇，你們就算遇到了，敢殺嗎？要是真的有毒呢？總歸我可告訴你們，賺錢可以，但是人得惜命！要是要錢不要命……呵呵！你們幾個小子，到時候命沒了，就是別人拿着你們買命錢再娶了你們的媳婦兒不要你們的娃兒！你們幾個也是一樣，你們不要命，別的女人拿着你們買命錢睡你男人打你娃！”
所有人立刻面如土色。
最心動的王巧已經縮成了一團鹌鹑！
章荷花發了威，其他人都慫如狗！
姜城：“娘，今晚你住我這兒呗？我媳婦兒手藝不行，想讓您幫着參謀參謀布料的事兒。”
他這一本正經的樣兒啊，要不是親媽，一撅屁股就知道兒子拉什麽屎，也是要被騙過去的。章荷花不動聲色：“成。”
其他人眼饞的看了看那布料，沒敢開口，都出了門。
姜老憨看着院子裏的兩只小雞，說：“這邊兒得弄個小栅欄，要不是這雞滿院子跑，到處都是雞屎。”
姜林自動請纓：“那等會兒我給我三哥弄吧。”
大家都驚悚的看他，呦吼，懶鬼也有主動幹活的一天？
姜林怒：“咋地咋地！我就不能幹活了？今天不幹好！我就不回家睡覺！”
大房二房：“……呵呵。”
眼看大家都走了，姜城說：“媽，我晚上打算帶着我媳婦兒和老四上山轉一轉，這邊兒還是得你幫我看着。他們倆太小，家裏也有東西，我可放心不下。”
章荷花：“我猜到了。”
她說：“成。你們去歸去，不能大意，注意安全。還是那句話，命沒了，錢就是別人的。”
姜城笑：“我曉得。”
唐妙趕緊說：“娘，那個這塊灰布特別軟，拔絲的地方也多，我看也不好做別的，所以就想着，看您能不能幫阿誠哥做成內褲。我手藝不好。”
她會是會的，但是手藝真不行，自己也就湊合了，但是不想男人也湊合。
畢竟，他可好些年沒穿過新的了。現有的兩個，都破洞到淤了呢！
這次的活兒也不能給大嫂做，嫂子給小叔子做內褲，這說出去太不像話了！親娘就無所謂了。
她将這塊布攤開給章荷花看，說：“我琢磨着，給阿誠哥做三個新的。小狼和小棠棠一人一個，他們倆還小，長個兒呢，做多了到時候沒穿就小了也不值得。另外您和我爹一人兩個。您看這布夠吧？”
章荷花眼一瞪，說：“我們哪用得上？”
姜城笑呵呵：“那肯定用得上啊！您要是不要，我可要傷心了。”
章荷花讓兒子逗笑了，說：“就你賊，我和你爹可不要兩個。”
她沉吟一下，說：“阿城四個，唐妙你一個，我和你爹一人一個，倆小的一人一個。這些布是夠了的。”
她一揮手，說：“行了，我定了這事兒，你們去琢磨上山的事兒吧！”
這就要把兒子和兒媳趕出去，兩個人對視一眼，含笑出了門，剛才還在院子裏玩兒的小不點們已經散夥了。大房二房幾個都跟着回家去了。
小狼和小棠棠倆人坐在小板凳上看小叔叔弄栅欄，不得不說，這真是個廢柴啊！研究了好一會兒了，還不行呢！
姜林擡頭看到三哥三嫂出門，立刻高興：“三哥！”
說實在的，他其實也不是懶，就是不愛幹地裏的活兒。原來就是寧願去第五大隊找表哥上山，也不願意下地幹活兒。現在自家兄嫂願意帶着他，那自然更好不過了。
他可不是樂颠颠的跟着忙。
姜城：“小狼，你跟妹妹都陪着奶奶在家，爸媽跟小叔去山上拾點柴火，弄點樹枝給小雞做栅欄。”
兩個小家夥兒點頭。
眼看大人都背着籃筐出門，小狼抿抿嘴，眉梢兒繃的緊緊的。
“哥哥，怎麽了？”
小棠棠戳戳哥哥的肩膀，一臉的好奇。
小狼拉住妹妹來到牆角，小聲嘀咕：“爸爸媽媽騙人。”
小棠棠：“啊？”
她撓撓自己的頭，搞得頭發亂蓬蓬，一頭小呆毛。
“媽媽上午說去抓魚，其實也沒有去！”小狼憂心忡忡：“不知道媽媽幹什麽去了。剛才爸媽又騙人，拾柴火哪裏用三個大人？”
“上山！”小棠棠是個小機靈鬼兒，她拉住哥哥，認認真真：“媽媽肯定上山了，有雞呀。”
小狼趕緊點頭：“對，媽媽上山了，可是為什麽不告訴我們呢？我們又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了！”
他是可以被爸爸媽媽信任的乖崽呀！
“我們超懂事的！”小棠棠也堅定的握緊了小拳拳，“我們也超大膽！”
小狼點頭：“對呀對……”最後一個呀，消失在嘴巴裏，那個，不對呀！小棠棠一點都不大膽的！
小狼低頭看妹妹，妹妹小臉蛋兒鼓鼓的，一臉的小不忿。
他想了想，恍然大悟，他覺得自己終于想到為什麽爸爸媽媽不帶他們了！因為，妹妹是個會被蛇吓哭的小膽子呀。
這麽一想，小狼覺得自己想通了！
爸爸媽媽一定還是怕他們害怕，才不說的！
他拉住妹妹，小小聲說：“我們太小了，不能幫忙，所以爸爸媽媽才不帶我們的。我們要多吃飯飯，吃的壯壯。以後他們就帶我們一起了。”
小棠棠：“哦。”
小狼：“既然爸爸媽媽不說，那麽我們也不要問了，好不好？”
小棠棠：“哦。”
小狼：“也不可以不開心呀。”
小棠棠：“哦。”
她撓撓頭，想，不是哥哥很介意嗎？她無所謂的呀！
“小哥哥，我們去看奶做小褲褲吧？新噠！”
小狼立刻激動起來：“好，走！”
小兄妹噠噠噠的手拉手晃蕩進屋兒，章荷花：“在院子裏幹啥呢？快上炕。”
此時屋裏還有點點微弱的光，章荷花也就沒點煤油燈，多少省一點。她現在還在估算呢！不點燈倒是也行，真的動起手來，那可不敢不點燈的，免得嚯嚯料子。
章荷花看了一會兒，終于點燈：“你們要是困了，就先睡。”
兩個小崽崽齊刷刷的搖頭，不困不困噠！
小棠棠靠在哥哥小狼的胳膊上，奶聲奶氣：“我要看。”
章荷花笑：“行，你看，早早的學會了，往後你也能給自己做。”
小棠棠咬咬手指，輕聲說：“等我長大了，我家就有錢了。到時候就可以買很多很多，不用自己做噠。”
章荷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說：“買很多很多？你買那麽多褲衩子幹什麽？還沒見過靠天天換新褲衩子臭美的。”
小棠棠：“老花叔叔說，明天給我帶頭花。臭美帶頭花就可以了！”
章荷花笑的厲害：“你這還挺懂的！”
小棠棠挺胸，認真：“我特別聰明。”
她知道好多好多事情的，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知道那麽多，但是就是知道的呀。
章荷花順着煤油燈的光亮看她的小臉兒，笑着說：“對，你聰明，等你長大，就讓你爸媽送你去讀書！”
小棠棠趕緊點頭：“好。”
她笑眯眯的歪頭：“哥哥也讀書。”
小狼點頭，抿着小嘴兒笑，說：“我也要讀很多書，我要考狀元，我要做大官。”
村裏有老人家會講故事，故事裏的主人公都是會考狀元的，小狼已經記在心裏了。
章荷花：“哎呦我大孫子志向遠大的，好，奶等着你讀書好做大官。不過現在可沒有狀元郎了，但是我們小狼考第一名，跟狀元郎一樣。”
小狼使勁兒點頭：“嗯。”
章荷花又看一眼孫子孫女兒，不得不說，有媽的孩子和沒媽的孩子就是不一樣，這唐妙才醒了不到一個月，兩個小崽崽竟然都有些肉兒了，不像是早先那麽瘦骨嶙峋的。
她原來給小崽崽洗澡，特別是小棠棠，都生怕一不小心碰到哪兒，這孩子就夭折了。
可現在看着，倒是精神抖擻的，小小的身子也豐腴了一點點。
“你媽醒了，往後你們家的日子就好過了。可你們要一如既往的乖，不能做壞孩子。曉得嗎？”章荷花手上的動作沒停，嘴巴也沒停。
小棠棠搶先回答：“知道啦！”
小狼緊跟着說：“我也知道！”
兩個人笑眯眯的，乖巧的緊。
這一夜，章荷花倒是沒這麽睡，兒子兒媳不回來，她如何也睡不着，與其翻來覆去的瞎琢磨，倒是也不如就給東西都做出來，也不怕費這點煤油燈了。
章荷花睡不着，兩個小孩子卻是不行的。沒一會兒的功夫，兩個小家夥并沒有堅持到很晚，就乖乖的睡着了，章荷花拽過被子給倆個小家夥蓋好，随後繼續動作，大概也有三更天了，她揉揉眼睛，看着自己做好的褲衩，心中喜悅。不過再往外望一望，倒是仍不見幾人回來。
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麽個收成！
雖說老三媳婦兒是個了不得的，但是章荷花還是很難不擔心。要知道，那可是吃人不吐骨頭的西山啊！可是她總歸也不能太攔着，兒子過的不好，想要改善，她這當娘的，哪裏管的了？
今次管了，下次呢？
如若她反對他們偷偷去，她可就不是光擔心兒子兒媳了，連獨自在家的小崽崽也要擔心。
正因此，章荷花才說不出反對的話，她将做好的褲衩放在一處，正準備熄燈，聽到外面傳來一點動靜。章荷花瞬間精神抖擻。她趕緊穿着鞋下地，不過倒是也有成算，沒有貿然出去，反而是提着棍子站在門口防身。
眼看進院子裏的是自家人，她這才趕緊出去。
“怎麽樣？”
姜城語氣中隐隐有些驕傲：“我們阿妙可厲害了，打了一只野驢。”
章荷花：“……”
她掏掏耳朵：“啥？”
姜城：“野驢！”
章荷花：“！！！”
她震驚的看着兒子，說：“山上咋還有那玩意兒？”
姜林噗嗤一聲笑，說：“你問我哥，我哥問誰？”
他坐在地上喘呵一下，說：“我就不跟這兒了，我得回去休息，明早還上工呢！”
他能提出上工，這可真是開天辟地頭一遭兒，章荷花趕緊問：“咋地了？有什麽岔子？”
幾人頓了一下，唐妙說：“還真有。”
要說今天，可真是沒有那麽順，他們三個一進山，姜城就發覺被人跟蹤了。這要是唐妙或者姜林，還真發現不了，也虧了姜城原來到底在部隊待過，警惕性高。他一下子就發現了不對勁。
三個人倒是也不動聲色，假裝撿柴火和樹枝，間或商量要給小雞做個栅欄。
這一路，唐妙可發現了好幾個獵物，都放過了沒打，給她氣的呀！
“那然後呢？”章荷花趕緊追問：“可知道那跟蹤你們的那個癟犢子？”
“是村裏的知青！”姜城冷笑一聲，說：“我故意弄出點動靜，那人以為要被我們發現了，就不敢跟了。我們又轉了幾個圈，确保甩掉了這個尾巴，這才打了點東西。不過因着跟他周旋，也浪費了不少時間，倒是打的不多。我們二人的收獲也就七只野雞三只野兔；姜林奔着蛇去了，弄了兩條蛇一只兔，我們原都要往回走了，結果唐妙看到一棵樹上有果子，這既然看見了，就不能放過啊！自然是摘的，也好在有這麽個際遇，竟是讓我們看到一頭野驢。這才收獲頗豐！”
頓一下，姜城說：“我的意思是，明天把這果子的事兒跟隊裏說，把我們今晚上山的事兒過了明路。以後有人指摘也安全。”
章荷花呸了一聲，說：“是哪個知青？這個不要臉的狗東西，還敢盯梢兒，以為自己是狗嗎？我章荷花非扇死他！”
姜林：“哎不行了，我太累了，我回家睡會兒，明天照常上隊裏上工才保持個正常，不讓人懷疑……”
章荷花掃他一眼，冷笑：“你不偷懶，才是不正常的讓人懷疑！你偷懶哪裏不正常？”
姜林驚呆了：“我的娘，你說的好像很有道理呀！”
章荷花：“呵呵！”
“那我明天就在家睡覺，嘿嘿！”
章荷花：“你個廢物！”
大晚上的，章荷花也不多問了，只交代：“那我跟老四一起回去，你們夫妻多少休息一下。”
章荷花拎着小兒子出門，小聲罵他：“你是不是活夠了，奔着蛇去看什麽？瘋了是不是？你想找死吧？”
她擰住了兒子的耳朵，姜林：“唉我去~娘，我這是耳朵，您可悠着點啊！”
兩人很快的回了家，生怕驚動旁邊兒那尊耳報神，動作十分輕，好在，今天似乎是安全的。一進裏屋，章荷花倒是放心不少，低聲問：“你們怎麽打的野驢，你給我說說，危不危險？”
這是章荷花最擔心的！
大兒子的驚險還歷歷在目呢！
姜林的表情一瞬間變得十分一言難盡，章荷花擔心起來：“咋回事兒？？？”
姜林想了想，緩緩說：“其實，野驢距離我們有點距離，是我三哥在樹上發現的，我三嫂就跟被放出去的野狗似的，飛快的就沖出去了。”
他閉閉眼，覺得那場景有點恐怖，“她一腳踹過去野驢就倒了，那可是野驢啊！被她抓住甩了幾下砸在地上踹，生生被她踹沒氣兒了！吓死我了！”
章荷花：“……”
姜林抹一把臉，說：“危險……要分誰吧？就我三嫂那個勁兒，山裏的小動物是挺危險的。”
章荷花一個巴掌就拍在兒子腦袋上：“少給我胡咧咧！會不會說話你！讓你三哥知道你說你三嫂是野狗，他能刨死你！”
姜林立刻：“娘啊，你可不能出賣我啊！”
他一把抱住章荷花，章荷花：“滾開！廢物玩意兒！”
姜林：哭唧唧。
“哦對，你們說的那個知青，是哪個？”把安全問題問清楚了，章荷花就想起另一茬子事兒了！那個跟蹤的王八蛋是誰！這個也得弄清楚！
姜林自然是直說的：“就是前年下鄉那個幹瘦挺高的小夥子，長最好那個，晚上給村裏掃盲那三個其中之一。我聽到那些知青都叫他小許小許的，好像是叫許汾陽！”
雖說他們大隊也有知青，但是和隊上的人還是有着本質界限的！
大家彼此都看不上，因此不算熟悉。
他只能認出是知青，叫啥還是他三哥想起來的！
章荷花微微眯眼，呵了冷笑一聲，說：“許汾陽？我看他該叫許熊心豹子膽！”
姜林：“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