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新聞奇花難辯分
作者有話要說: 一千個讀者心中一千個哈姆雷特啊,看到這一章寶姐姐的粉不要拍我,我是林妹妹粉啊。
第二日,妙真一早備了齋飯,伺候妙玉用完,妙玉便漱了口,又淨了手,往東禪房裏去了。妙玉心思不似從前開朗,行事本就怪異,近些日子越發有孤傲之姿,妙真也不敢去問,只得同妙塵說:“今日不是要去見見府裏的太太、小姐嗎?”
妙塵正在那裏泡茶,見妙真一臉為難神色,笑笑說:“由她吧,咱們這位主兒,你又不是不知道。”
這倒叫妙真更是為難,做主子的自然不用顧全那些人情往來,做丫鬟的再不替主子想周全也忒不像話了,自己受了李靈均的囑托,卻不能為小姐顧周全,心裏難安。妙塵看出妙真心思,說道:“你若是願意去,就自己備些禮,去各處走走罷。”
妙真便挑了些新首飾,又經了妙玉的許可拿了幾本妙玉抄錄的佛經,另拿了幾本慈心師父抄錄的佛經便往各處去了。這一上午,妙塵都沒再瞧見妙真的影子,險些過了午膳,這丫頭才回來。
妙真穿着青衣,帽子卻不見去向,只在發間簪了朵海棠花,熱得香汗淋漓,一進門就說:“你們不去倒便宜了我,這園子比咱們在蘇州的園子大上幾倍,只怕逛上幾日都逛不完;這裏的小姐個個兒仙女兒似的,我活這麽大,也算是大戶門裏的丫頭,今日才算是真正見了世面。”妙真喝了口水,卻見妙玉神色自若,她說這半日竟沒吊起妙玉一丁點胃口,還只顧在那裏喝茶。倒是妙塵,看到妙真想起當年在蟠香寺後園的日子來,上前邊問:“個個兒仙女兒似的?可比得上咱們的小姐?”邊搶了她的海棠來戴。
妙真逛了半日,也懶得動,由得妙塵去鬧。說:“比咱們小姐,自然是不如,倒也有兩個能和咱們小姐相當的,不過都不算這府裏的人,一個這府裏老太君的外孫女,叫林黛玉,一個是府裏太太的外甥女,叫寶釵。”
妙塵說道:“能跟咱們小姐用一個字,想必也能配得上,你倒是說說,咱們的小姐跟這個黛玉比,到底誰更好?”妙真抿嘴笑笑說:“我可不敢說,你自己去看,何苦來問我招恨呢?”
妙玉擡頭看看外頭,幾株梅樹交錯在眼前;花花草草俱已凋零,除了這屋裏,哪有什麽好景?好在北方天高雲淡,才不致失了生機。那日來時悶在轎裏也沒見什麽景致,妙真這丫頭才逛了半日哪裏就這麽大興致?
妙塵等着妙玉說話兒,妙玉卻只管出神。什麽寶啊黛啊的小姐,來時倒是聽師父吩咐過幾句:這府裏小姐少爺多,與你年紀相仿,都是出衆的模樣人品,本應常一處坐坐,但畢竟僧俗有別,到了園中不得懶怠半分,日日誦經打坐才是要緊事。佛門中人更忌招惹是非,你可要時時記着自己的本分。
縱然妙玉有心去瞧瞧也只能是空想想罷了。聽妙真還說得興奮,不如出去靜靜心,還沒邁出門檻去就聽妙真說:“這些提不起你們的精神,有一件想必能——從前賃咱們房子的邢家有一個姑娘你們可還記得?今日我竟是遇上了!”妙玉站住腳問:“你可看得真切?”妙真回說:“自然。雖然隔了有兩年了,邢姑娘模樣卻沒大變,就是更瘦瘦弱弱些。”
時移世易,不想今日能在這裏遇上,真正是機緣湊巧了,若不見一面,真是有負于蒼天了。
妙塵想起四五年前最後一次見邢姑娘來,說起來,她也算是小姐的知己了,能在這裏遇上,難得。便急問:“你們可曾說了什麽?”
“我和她又不相熟,不過是見了幾面,哪裏就說得上話兒了呢?”妙真倒不急了,原本她也是忽然想起順嘴說說,當年她常在府裏,卻不知道家廟裏的事情。
妙玉回身問道:“你在何處見她?可知她住在何處?也該邀她來咱們這裏坐一坐。”
妙真低頭想了想說:“小姐可是想見她?像是在寶姑娘屋裏見的,卻不知她住在何處。這倒也不難知道,我下午再去跑一遭,必能問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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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塵笑說:“你哪裏是好心去邀她,分明時候自己沒逛夠。”妙真也不反駁,明明白白地說:“這個是自然,你若是去逛一遭,怕是比我還心急。”
二人說說笑笑打打鬧鬧,妙玉道:“妙真說的倒對,既然有故交,你更該去逛逛了,若是遇上了請邢姑娘來坐坐,也給咱們這裏添些生氣。”
妙塵妙真相視一笑,二人卻非“會心”——妙塵笑的是妙玉未必只記得故交,還另有深意;妙真卻只當逛園子多個伴兒罷了。
剛過了午膳,日頭正毒辣的時候,妙玉歪在床上睡着了。妙真在門口招招手叫妙塵,妙塵給妙玉搭了件薄衣,輕手輕腳往外走。
“咱們不如換了衣服去逛,這麽出去也太過顯眼了。”剛到了門外妙真便說。
妙塵想想也是,兩個清修之人在園裏閑逛若是招來閑話就不好了,倒不如扮成小丫鬟,園裏女兒家又多,也不打眼。于是二人穿了常服,梳了發髻,往園子裏去了。
一路上或是假山奇石,或是流水芳草,或是清幽小徑,看得妙塵連連贊嘆,直說:“不想這時節京城能有比咱們江南還美的景致,小姐不來,真是虧了。”
妙真一臉得意說:“若不是我先來看了你也沒這個福分了。”
妙塵笑說:“那倒未必,咱們在這裏只怕要住好些日子了,我就不信沒有出來的日子!”
妙真想想也是,心裏更加歡喜起來,本以為是要過監牢般的日子,沒成想倒比原來有意思!憋了這麽些年,來了這裏,竟是個出頭之日!
二人不覺走到蘅蕪苑,大門虛掩,妙真就要推門擡腳進去。
“等等。”妙塵一把拉住妙真的衣袖,說:“你不過來這裏逛了半日,怎麽竟這樣冒失?”
妙真怔了怔,說道:“何必這麽緊張?這院裏的是寶姑娘,最是和藹可親的,人人都同她走得近,她知道的自然也多。她熱心,這府裏的丫頭自然也是熱心,咱們有什麽問她們便好。”
妙塵遲疑片刻便去叩了叩門,出來個丫頭,探頭一看原是妙真,便笑臉相迎了進去。
迎她們進去的小丫頭心下嘀咕,一個姑子,初來各處走走也就罷了,一天來兩遭也不知道是怎麽個意思。
妙塵進了院子見丫頭們各忙各的,卻不嘈雜,小丫頭說道:“你們且在這裏等等,容我進去跟我們姑娘說一聲。”
“姑娘等等,”妙塵叫住小丫頭說,“我們也沒什麽要緊事,不過是問個熟人,姑娘若是知道告訴我們便可,就不必勞煩寶姑娘了。”
小丫頭正要問所問何人,忽然聽着有人說:“我們姑娘正睡覺呢,聽見有人,既然是二位來了就進來坐坐喝碗茶吧。”
妙塵忙說:“驚擾寶姑娘了,實在失禮,我們怎好再進去吃茶呢。多謝寶姑娘好意,煩勞妹妹向寶姑娘道個擾,我們就不進去了。”
“那二位慢走,得空了再來。”說話的正是這寶姑娘的大丫頭莺兒。妙塵和妙真只得往外走去,莺兒見小丫頭把二位送出去關了門才回了屋裏。
“果真是好熱心呢,果然是和藹可親呢。”妙塵憤憤說道。
“人家又沒攆你出來你何故生氣?是你自己不願進去。”妙真心中懊惱,懊惱的不是這院裏的态度,而是自己這時候過來,确有不妥。
“你怎麽這麽糊塗了?倒是今日我也糊塗,不該跟了你往這裏亂撞。又不是沒名沒姓,在這園裏遇上誰問誰便是了,低聲下氣到人家院子裏做什麽?何苦呢?”
妙塵哪裏受過這氣?碰了軟釘子!氣得甩手直往前走,妙真幾乎要一路小跑才趕得上。
二人果真遇上個丫頭,只問:“可知邢姑娘在哪一處?”恰好遇上的是邢夫人房裏的丫頭,領着二人見了邢岫煙。
邢岫煙正在那裏埋頭看什麽書,見兩個陌生丫頭進來,衣飾與這府裏不同,雖是舊顏色,卻比旁的丫頭看着出挑些,細細一看,竟是晴風、香怡!愣了會兒神淡淡問道:“你們小姐可好?”
妙塵回說:“勞姑娘記挂,好,如今我們住在栊翠庵,今日妙真偶然見了姑娘,還只當是自己眼花,我們小姐歡喜得不得了,叫我們來邀你去坐坐呢。”
“只聽說栊翠庵裏是幾位修行的年輕姑娘,不想竟是你們,早知我便早早去看你們了。”邢岫煙緩緩說道,将手邊的書遞給小丫頭收起,又命小丫頭倒茶來。
“時候還早,不如姑娘現在就去我們那裏坐坐,我們小姐正等着姑娘呢。”妙真說。
邢岫煙在這府裏已經住了好些日子,如何能不知栊翠庵裏住的是誰?她自然有她的不去之理,沒想到今日竟被妙真認出,還找上門來,倒是不好推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