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其他人還在愣怔之中時,左煜又走回了司玥身邊。司玥的目光落在辦公桌上的青銅器上,她的右手手指敲了一下那條魚的尾巴,緩緩開口,“這個東西是喬大偉僞造的。”
巴城博物館的館長?傅紅雪想起來,在那家博物館的地下室裏的确有一些文物的仿品。然而,這并不能證明那些仿品出自喬大偉之手,不是還有那個工作人員廖文遠嗎?就算那些仿品是喬大偉做的,但也不能證明現在這個青銅器就是喬大偉做的。
江隊長也問出了疑問:“被我們逮捕的張充已經承認是他做的贗品。如果是喬大偉做的,張充為什麽要承認是自己做的?”
幾個學生倒是饒有興趣地想聽司玥的解釋。左煜也看着那件青銅器若有所思。
司玥的目光從青銅器上移到江隊長身上,慢慢悠悠地說:“因為那個什麽張充和喬大偉有某種關系。這種關系讓張充心甘情願為喬大偉頂罪。”
“血親關系?他們是父子!江隊長,那個張充多大?”馬東忽然接口,好像司玥說的就是真的。
“從年齡上來看,倒是符合父子的年齡線。”江隊長說。
“也有可能是情人呀。年齡和性別根本不是問題。反正,張充和喬大偉就是有關系。”司玥眨了一下眼睛,笑得燦爛無比。
幾個學生噗嗤一笑。傅紅雪蹙着眉頭,只覺司玥在嘩衆取寵。左煜有些無奈,薄唇卻微微彎起。
江隊長道:“我們的确還沒找到喬大偉。但是,司小姐又怎麽知道張充和喬大偉有關系?”
“因為我們面前的這個東西不是張充做的,而他偏要承認是自己做的。他編造這樣的謊言就是為了給喬大偉頂罪。如果他們兩個沒有關系,張充為什麽要承認?”司玥道。
江隊長立即道:“司小姐怎麽就知道張充說的不是真話,是在為喬大偉頂罪?你說的一切全都是假設。你假設贗品不是張充做的,繼而又假設張充和喬大偉有關系,最後假設張充承認是自己做的是為喬大偉頂罪。反過來也是假設,你假設張充和喬大偉有關系,所以張充想給喬大偉頂罪,最後承認是自己做的贗品。要有證據才行。”
傅紅雪很贊同江隊長的話。想當然的猜測是非常不可取的。
司玥轉頭看着身邊的左煜,用眼神示意,“他們都不信我。你信不信我?”
左煜明白司玥的眼神。他輕咳了一聲,笑道:“司玥,你有什麽證據就向江隊長說出來吧。”
司玥瞪了一眼左煜,對他的不信很不滿。然後,她轉而看向江隊長,繼續道:“兩天前的晚上十點半左右,一輛摩托車從我和左煜乘坐的車後面疾馳而過。那輛摩托車後面有個呢絨口袋,而那個口袋裏有一件青銅器露了一點點出來。雖然只露了一點出來,我卻覺得眼熟,對左煜說像巴城博物館裏的一件青銅器,但是當時太晚,視線不太清晰,不敢确定。但是,今天在這裏看到這件青銅器,我肯定露出來的是一條魚尾巴。也就是說那件青銅器就是我們面前的這個。而我也想起來我在博物館裏見到過它。也就是說,這個贗品出自于巴城博物館。但是,那天晚上,左煜聽我說那件青銅器好像是博物館裏的後,給喬大偉打了電話,問喬大偉博物館裏有沒有文物被盜竊。喬大偉卻說沒有文物被盜竊。因為那确實不是文物,是喬大偉做的贗品,不能被外人知道,那個贗品也沒有被盜竊,而是喬大偉讓張充來将贗品,也就是眼前這個玩意拿出去當文物賣。”
左煜聽到這裏已經完全明白了。而傅紅雪也走了過來,站在司玥身後,道:“司小姐說的有幾個疑點。第一,那天晚上太晚,視線不好,你看到的未必就是眼前這件僞造的青銅器;第二,如果你看到的是真的,為什麽是喬大偉讓張充拿贗品去賣,而不是張充自己盜出來賣的?喬大偉說沒有文物被盜竊,因為那是贗品,不敢聲張。第三,為什麽不是張充和廖文遠有關系?第四,贗品出自巴城博物館,并不能證明贗品就是喬大偉做的。”
對于傅紅雪在她背後說話,司玥很不喜歡,她還得轉過身去對傅紅雪說話。轉身後,司玥道:“我看到過的就不會忘記。即便那天晚上視線不清,但是我現在視線是清晰的。江隊長辦公桌上的青銅器贗品就是巴城博物館裏的青銅器贗品,當然我當時不知道是贗品,以為是文物。眼前的贗品還讓我想起了那天晚上的摩托車和車上的青銅器。至于你提出來的第二點疑問,可以反推。如果是張充自己盜出來的,如果他和喬大偉沒有關系,他就不會說是自己做的贗品了,會将責任推到巴城博物館裏,推到喬大偉身上。所以,贗品是喬大偉叫張充去拿的。張充頂罪是因為和喬大偉有至親或親密的關系。你的第三、第四個疑問……”司玥頓了頓,看向左煜,嬌聲道:“左煜,你對她說吧。我說這麽多話好累。”
司玥相信左煜已經了解一切了。事實也如司玥所料,左煜在聽到司玥說那天晚上的那輛摩托車時,還沒等司玥往後說他就想通了來龍去脈。他看了一眼衆目睽睽之下她對他撒嬌的樣子,又輕咳一聲,接口道:“廖文遠是博物館的工作人員,是喬大偉倒賣真假文物的下屬,連一個摔碎的瓷壺都沒能力修複,是不會有能力僞造出這麽精致的青銅器的。”
那個瓷壺,傅紅雪和學生們都記得,是司玥不小心撞碎的。司玥問廖文遠還能不能修複時,廖文遠說:“碎成渣了還怎麽修複?”
左煜繼續道:“所以,贗品出自喬大偉之手。張充想保護的人也是喬大偉,所以張充和喬大偉有某種關系。”
聽到這裏,衆人再也沒有疑問了。江隊長也點頭,“我們逮捕張充時,他也是騎的摩托車,用的一個呢絨口袋裝贗品。司小姐和左教授的一切推斷都有理有據。我們會重新審問張充。從張充下手,應該會很快找到喬大偉和廖文遠。”
司玥和左煜等人終于向江隊長告辭。出了派出所,馬東、胡然都有些驚訝又興奮地對司玥說:“師母,你真厲害!太讓我們崇拜了!”
季和平也在笑。楊琴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師母好像并不是什麽優點都沒有。
司玥笑得迷人極了,“嗯,我記性好,想象力豐富。”
“師母,是推理能力。師母,您的推理能力好!”馬東說。
“好像也是。”司玥一點也不謙虛。
左煜看她高興的樣子,想說的話沒說出口,唇邊挂着淺淺的笑。
唯有傅紅雪若有所思地看着司玥。
——
一路驅車回到旅館,其他人都下了車,司玥坐在車上沒動。左煜要下車的動作也停了下來,轉頭看她,“還坐着幹什麽?不下車?”
“你都不表揚我?”司玥說。
左煜彎了彎唇,“我的司玥很聰明。”
“你都不獎勵我?”
“來吧,讓我親一下。”左煜伸手一撈,把她撈進了懷裏。司玥擡頭笑嘻嘻地看他,他低頭,嘴唇在她鼻尖輕輕一點。
“左煜,我在想一件事情。”
“什麽事?”左煜放開了她,一邊問一邊伸手開車門,又準備下車。
司玥輕輕緩緩吐出兩個字,“車~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