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說愛
從相識之初到現在,雖然時不時耍寶犯賤,可在某些方面,譚宗明總歸是很紳士的。
即便是邬石沖那一吻,他也試探得小心翼翼,何曾像現在這樣攻城略地,不容抵抗,甚至連撤守投降都不能讓他滿意。他迫切地尋找她,放肆地挑逗她,蠻橫地要求她的回應。荷爾蒙的氣息洶湧沖刷着她的每一根神經,終于她再也守不住理智,端不住矜持了,撕毀降書重新叛出。交頸纏綿間,俘虜變成對手,屈從變成反擊,她踮起腳尖,緊緊環住他的脖子,糾纏,追逐,侵略,報複。他揉掐她的纖腰,她啃咬他的雙唇,昏暗玄關裏上演着無聲卻激烈的戰争,他們勢均力敵,他們寧折不屈。
一直到最後,不堪忍耐的譚宗明攔腰抱起汪曼春,幾步走進房間,直接把她壓上床。
“譚宗明!”她用手抵住他肩膀,惡狠狠地威脅,“你不怕我再扇你。”
他笑得有點壞又有點可愛,“不怕,你舍不得。”
“哼,自作多情。”
“怎麽能叫自作多情,我們明明兩情相悅。”
“你別說了……”汪曼春按住他的嘴。沒有她的縱容,形勢怎可能演變至此,她似乎不應該再矯情,可從他嘴裏說出兩情相悅四個字,她的驚慌與恐懼依然無所遁形。就這樣了嗎?就這樣帶着所有無法遺忘的愛恨,去接受一個依然流着明家血脈,依然和她支離破碎的前生有着千絲萬縷聯系的男人?
他的眸光清澈透亮,他待她,硬是把四十歲男人成熟世故的心,變成了純粹,澄明,毫不防備,毫無保留的水晶。
可她卻向他隐瞞了一個那麽駭人聽聞,完全不可見光的秘密。
汪曼春沒有勇氣看他,不得不閉上有些酸澀的眼睛。
“小美,別躲,看着我。”
她微微別過臉,雙手攥緊了床單。
“你看,明明提醒過你的。”他順勢輕咬她的耳垂,慢慢滑到眉梢,然後是眼角,然後是臉頰,以及比臉頰還要滾燙的頸下,“小美,你做人,要誠實一點兒……”
她可以不看他,卻無法阻止他的親吻細碎地流連。那舔吻如焰,在她身上燃起一座又一座烽火,每過一處,他都低念她的昵稱,沙啞聲音像把他剛吻過的地方又重新撫過一遍似的。他是對的,身體的反應騙不了人,那個虛僞的靈魂還在苦苦掙紮,那個有血有肉有知覺的汪曼春早已淪陷。
“我會遭報應的……”她用手背擋住眼睛,喃喃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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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你上面,我幫你擋着。”
“流氓……”汪曼春笑罵,出口才發現那語調甜媚得她自己都汗顏。她徒勞地推他,哪裏還推得動,棉花般的力道在他眼裏根本是欲拒還迎。譚宗明的吻和手和其他一切都越來越不客氣,她被他卷裹着墜入情.欲最深處,那是理智道德倫理統統都到不了的禁地。
終于她有點受不了了,求饒似地嗚咽,“放手……壞蛋……”
這一次,罵的不是他的用詞。
譚宗明半支起身,掠開她臉上的亂發,一面吻她一面低聲問,“我是誰。”
“……”什麽你是誰,她聽不明白,迷離着雙眼看着他。
“告訴我,這個壞蛋是誰。”
“是你啊,譚宗明。”她嬌笑着,胸口起伏,氣息散亂,“譚宗明,你是個,不折不扣的,大壞蛋。”
被她點名的男人眼神驟暗,喘息間将她壓得更緊,攻勢更烈。
“那我呢……”她雙臂繞在他頸間,閉着眼睛斷斷續續地問他,“譚宗明,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我不知道。”
“你不——”
“我只知道,你是我愛的人。”
這是他對她,第一次說愛。
他已經很多很多年,沒有用過這個字了。
所有欲說還休的心思,不敢出口的秘密,以及日日夜夜困擾心頭不得解脫的束縛與為難,在這一刻煙消雲散。兩世為人,她終于擁有一份完整,純粹,無關家國或天下,不涉權謀與利益,只為她汪曼春一個人而存在的愛情。
她緊緊地擁抱他,仿佛用盡了一生一世的力氣,“謝謝你,譚宗明。”
謝謝你愛我,謝謝你給我愛你的勇氣。
維港的夜景輝煌燦爛,二十一層窗外霓虹流轉,海風透過沒關嚴的窗戶吹起了窗簾,她在他溫暖寬厚的懷抱裏憩息,耳畔傳來他熟睡中平緩綿長的呼吸,那是前世今生,她擁有的,最好的夢境。
而更美好的是,第二天醒來,睜開眼看到的依然是他含笑的眼睛。
“早。”
“早。”
“幹嘛盯着我不放?”
“有點緊張。”譚宗明一本正經地瞅着她,“我怕你會突然尖叫,大喊譚宗明你怎麽會在這裏之類,然後把我踢下床。”
汪曼春被他逗得直笑,“你多慮了,我很清醒,一定對你負責到底。”
“那我就放心了。”譚宗明高興地爬起來,給助理打電話下指示——“把收拾好的東西搬過來吧。”
“什麽意思?”
“我在香港還得待兩天,這兩天就住你這兒了。”他掀被下床,一件一件撈起滿地衣裳,“這酒店多貴,咱倆合住,能省不少錢呢。”
“……”你能找個好點的理由麽……
助理敲門的時候,汪曼春躲在洗手間不肯出來。她再我行我素,也招架不了譚宗明那個沒大沒小的助理——“我早說了訂一間就好,您非得要兩間,現在又搬,折騰麽不是……”
“去去去,就你懂得多。”譚宗明佯怒地要趕他出去,助理跳出兩步又折回來,“差點忘了說了,剛才柏悅前臺給我打電話,說有一位何小姐想要見樊小姐。”
汪曼春刷地拉開門探出頭,“何敏良?她還沒摔夠?”
助理忍着笑和同情——也不知道是同情誰——說,“她昨晚連夜調了監控視頻……”
汪曼春不是吃素的,她何大小姐也不是好惹的,這事兒沒完。
譚宗明要派律師去交涉,汪曼春攔住他,“芝麻綠豆大的事,用得着請律師?女人之間的問題,你大男人不要插手。”
好吧,譚宗明樂得看他家小美怎麽解決糾紛。
這是汪曼春第三次見何敏良。第一次她打扮前衛跋扈飛揚,第二次她奢華矜貴卻出盡洋相,這一次的她穿着低調樸素的平底鞋,委屈又憤慨地指控汪曼春,“樊勝美你太過分了!你那些破事全是柏悅的人說的,關我什麽事?!”
昨晚的慈善拍賣有大批媒體關注,最有意思的兩個花絮不是別的,正是譚宗明新歡樊勝美被人翻出舊料,以及何敏良小姐被人刻意陷害摔倒。何敏良自己做過的事心知肚明,為人倒也爽快,并不否認,只大聲呵斥,“你要傍大款做撈女就別立牌坊掙名聲,你這種人沒名聲,樓頂是你自己上去的,沒人逼着你跳,有本事你讓大家都閉嘴,偷偷摸摸搞小動作算什麽好漢?!”
汪曼春最煩跟人掰扯是非,半靠在吧臺上問她,“那你想怎麽樣?”
何敏良沒帶律師,只帶了助理和保镖,可見這事件于她也不光彩,她并不想鬧大,“我要你到我家來,跟我正式賠禮道歉!”
“我可以賠你一雙鞋,道歉是不可能的,沒讓你道歉就不錯了。”汪曼春撿起吧臺上譚宗明抽了一半的雪茄,用雪茄剪細細地剪下一層煙葉,方才擡頭看她,“你也別拿我當冤大頭,那雙鞋長什麽樣我可記着呢,多報一分錢我都不給。”
驕縱慣了的何敏良氣得美眸睜得渾圓,“樊勝美,你……你……小人得志!你不就是仗着有譚……有宗明表哥撐腰嗎?!沒了宗明表哥你算哪根蔥!”
汪曼春把雪茄夾在指間旋來轉去地把玩,“那你就等譚宗明不要我了再來找我呗。”
譚宗明遠遠地坐在客廳一角觀戰,面無表情的樣子好像她們嚷嚷的那個名字跟他完全無關。可仔細再看,能看到他眼角細紋裏忍住的一點點笑意。
“樊勝美,你別猖狂,像你這種女人不過拿來暖暖床,等他真不要你了你哭都來不及!”
“何敏良!”譚宗明發話了,“樊小姐是我未婚妻,你最好尊重點。”
未婚妻三個字有如重磅炸彈,把譚宗明的助理,何敏良,何敏良的助理和保镖都震住了。
而汪曼春無疑是最震驚的一個,表情呆滞了好半天愣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最後還是何敏良先反應過來,眼睛一紅突然改了畫風,“宗明表哥!你,你怎麽能找這種女人!你知不知道她有多少黑歷史!我媽沒跟你說過嗎,她以前那些男朋友……”
汪曼春朝譚宗明看去。沙發上的男人依然安坐不動,只擡了擡手,給她一個“你随意”的眼神。
作者有話要說:
上帝保佑求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