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神29
水過無痕，不知不覺，《神隐》已經拍攝了近三個月。十二月底的天氣異常寒冷，好在因為是古裝戲，布料雖薄可到底比現代戲好些，有點禦寒功能。
導演喊“卡”的時候，馬小澤立即将長款的黑色長外套披在了陸垣樂的身上。
群山峻嶺皆被白雪覆蓋，白茫茫的天幕中不斷飄落下潔白的雪花。這場巅峰的決裂戲份已經拍了近三個小時，在場的工作人員都被凍得臉紅耳赤，再看看陸垣樂、林漓還有男二號三人，穿着單薄在雪中對戲這麽久，哪怕早已凍得四肢沒了感覺，一進入鏡頭，又立馬恢複如常，或愛或憎或恨的眼神，看得衆人屏息。
導演喊了停，說休息十分鐘的時候，所有人都是大呼了口氣，喝水的喝水，整理道具的整理道具，講戲的講戲。
陸垣樂将大衣穿上之後，轉頭望了過去，才見林漓的經紀人剛拿着大衣走了過來。
林漓身上穿着紅色的長裙，長發散下，小巧的鼻子已經被凍得通紅，可是紅彤彤的卻看得分明引人注目。
陸垣樂看她雙肩跟雙手都帶着顫抖，袖子穿了許久都沒有穿進去，忍不住走過去，幫她将外大衣快速穿好。
林漓沒有料到在怎麽多人的公開場合裏他會做出這樣的舉動，低垂着眸子，低低地說了聲：“謝謝。”
陸垣樂一笑，仿佛剛剛不過是出于紳士風度的舉手之勞，笑着回了句：“不客氣。”說完，身體本能地就想伸手揉她的發頂，目光在她一絲不茍的發髻上停留了會兒，終究是不着痕跡地将手收了回來。
林漓低着頭始終不敢多看他含情的眼眸，他的眼神裏有股莫名的吸引力，只要一跟他對視，林漓就種說不出的心跳加速感。這種感覺，在合作之後屢次發生。
只要一跟他對戲，一擡頭望向他帶着亮光的雙眼，她就容易腦袋一片空白，屢屢出錯後，某天晚上在回酒店後，陸垣樂倒是難得地在酒店門口下車後走向了她，說要跟她聊聊劇本的事情。
林漓不得不承認自己有點糟糕，只要不是跟他合作，她的所有戲份都可以超常發揮而且還是一條就過，但只要一遇到他，效果往往大打折扣。
白天那場戲，他跟她對了四五次，結果不是因為她的忘詞就是因為她忘了動作，幾次下來遲遲都不能讓導演滿意，最後拖到晚上，導演才煩躁地說了句收工，明天再繼續，讓她自己回去琢磨好。
林漓心情不佳，在酒店門口看到他時，眼眶裏突然有點發酸，但是還是努力忍住了，叫了他一句：“陸前輩。”
他當下的娛樂圈地位跟能力，足夠她那樣的新人稱一句前輩。
陸垣樂看了她的經紀人一眼，說道：“今天的戲，我想單獨跟你對一次，你不用緊張，我們找個沒人的地方。”
林漓雖然害怕跟他獨處，可是又抑制不住內心的渴望，她猶豫了一會兒，點了點頭。
在陸垣樂的房間裏，他親自倒了杯熱水給她，見她喝了兩口，臉色有些和緩之後，才慢慢說道：“林漓，你好像跟我在一起很不自在。”
林漓詫異地看了他一眼，真的很明顯嗎？
陸垣樂見她不說話，又說道：“其實你不用有壓力，把我當做普通人就好。”
林漓雙手放在膝上，摩挲着單薄的塑料杯身，喃喃着說道：“怎麽可能當你是普通人？”
陸垣樂坐在她對面，雖然她的小聲嘀咕聽不清楚，但也猜到個大概，他笑着說：“因為我那時候的那句話嗎？”
林漓聽他提起這件事情，才鼓起勇氣問道：“你當初說的是真的？”
陸垣樂認真回道：“我從來不拿這樣的事情說笑。”
林漓沉默，不敢繼續這個話題，就怕自己立場不堅定，守不住自己的心。
陸垣樂見她自從自己進組後難得展現笑容，便安慰着說：“如果你不想看到我，我會盡量不出現在你面前。”
林漓下意識就反駁：“我沒有這個想法。”
陸垣樂雙眼帶着疑惑看她，林漓抿了抿唇，最終才下定決心說道：“陸垣樂，你的喜歡真的讓我受寵若驚，我不敢想象跟你在一起的情景，米分絲們的言論，同行人的想法，還有很多很多，你對于我們來說，就跟天邊的星星一樣，很美麗，可是卻是觸手不及的，我不敢……”
林漓說到最後似乎是在哽咽，陸垣樂雖然心裏也被堵得難受，可終究不舍得她難過傷心，只能無聲地看着她。
之後很多天，除了拍戲合作，兩人也極少說話。陸垣樂明白，林漓在避着他。
而此時此刻，在這大雪紛飛中，他那種想呵護她的心情又在一霎間被點燃，若不是顧慮在場的衆人，他恨不得将她摟進懷裏，給她溫暖。
兩人并肩而立着，本是俊男美女的畫面，但是畫風卻透露着絲絲詭異。
林漓似乎一碰到陸垣樂就少了平時的那股開朗活潑，而陸垣樂似乎一見林漓周身的氣場便變得有些冰冷駭人。
這兩人的氣場似乎有些不和諧，但又似乎不是那麽一回事。
一直拍到了夜幕降臨，才将這一場重頭戲結束。馬小澤跟着陸垣樂一起去了附近的小吃店裏吃火鍋，剛點完餐，就見林漓自己一個人走了進來，身後也沒有跟着經紀人。
馬小澤見狀，自然站起身來招呼她過來一起。林漓聽到喊聲，視線自然而然地循聲望了過來，目光卻是一下子就停留在了陸垣樂的身上。
陸垣樂也擡頭看她，只是臉上少了平日裏常見的微笑。
林漓遲疑了會兒，才邁步走了過去。
馬小澤熱情地招呼她坐下後，剛将菜單遞給她，還沒開口多說兩句，就聽到陸垣樂說道：“我把劇本落在車裏了，你去拿一下。”
馬小澤不肯定地反問道：“現在？”
陸垣樂點了下頭，“嗯”了一聲。
馬小澤有些詫異，吃飯這會要劇本幹嘛？
陸垣樂解釋：“我有場戲要跟她讨論一下。”
“好。”馬小澤緩過來，明了之餘，看向兩人的眼光裏還是帶了少許的猜測。
陸垣樂對林漓似乎真的很不一樣！至少他很少見陸垣樂跟哪個女明星獨處過，而且陸垣樂剛剛的舉動，很明顯就是在支走自己。
馬小澤走出大門的時候，腦子還在思索着陸垣樂喜歡林漓的可能性有多大。
林漓看了眼陸垣樂，拿起酒杯喝了兩口，就見陸垣樂伸手攔住，“女孩子，少喝點。”
林漓見他也正看着自己，左右敵不過他眼神裏的熾熱，将酒杯放下，說了句：“我只是心情不好。”
“看出來了。”陸垣樂淡淡道。
林漓視線望向別處，輕聲說道：“可能再過一個月，《神隐》就可以殺青了。”而她的戲份已經所剩不多了，估計再有半個月也可以結束了。
陸垣樂聽她說完，停了會兒才問道：“結束之後，你會想見我嗎？”
這樣直白的問題，讓林漓又一次陷入了兩難的境界。她覺得她這二十多年來，最揪心的一次決定莫過于他陸垣樂。林漓苦笑了一下，并沒有回答。
陸垣樂也跟着扯了扯嘴角的弧度，修長的手指轉動着眼前的酒杯，一言不發。
桌子中間的火鍋爐正“吱吱”地冒着咕隆水泡，但是兩人卻無心去顧及。
正在尴尬無聲之際，卻突然聽到了電話鈴聲響起，林漓看了眼手機顯示，下意識地擡頭看了眼陸垣樂。
陸垣樂跟她對視一眼，林漓莫名地有些心虛，接起電話的時候，輕聲地“喂？”了一聲。也不知對方說了什麽，林漓才溫聲回道：“知道了，大概半個多月後吧。好，到時候等你來接我，嗯，拜拜。”似乎是對方不依不饒，林漓看了眼陸垣樂，才咬着唇，說了句：“我也想你。”
陸垣樂看着她，心中因與她難得獨處而微微升起的暖意突然因着她這一句話，瞬間碎裂無蹤。他看着她，眼裏全是質問之色，他沒有出聲詢問，卻讓林漓心虛不已。
林漓挂斷電話之後坐立不安，手指緊緊地捏住手機，指尖有些泛白，兩廂沉默許久，在馬小澤進來之際，聽得林漓弱弱地說了句：“我男朋友。”
馬小澤聽言，站在原地看了眼兩人，怎麽感覺氣氛那麽奇怪？
陸垣樂聽到這話，有些哭笑不得，久久才站起身，面無表情地說了句：“那真是恭喜。”話音未落，人已經走遠。
而與他擦身而過的馬小澤明顯感覺到，陸垣樂這是生氣了？很稀奇很嚴重地生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