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
“你要死了。”
“你才要死了呢!”
青年回了消息,繼續拿着手機不斷點按着屏幕上的控制鍵,控制游戲人物跑動、攻擊,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對面的信號燈已經變成了紅色。
“叭叭叭叭叭——”
人民日報:《27歲青年意外被貨車碾壓,搶救無效身亡》
……
“你要死了。”
“有病啊!無緣無故咒人死!”
女人一手提着剛買的晚飯材料,一手拿着手機惡狠狠地回着消息,為了躲避毒辣的太陽,不顧安全線的阻攔走進了施工的危險範圍。
長江晚報:《34歲婦女買菜途中被鋼筋砸中當場死亡》
……
“你要死了。”
“去你媽的!敢咒你爺爺我!信不信老子砍死你!”
赤膊的花臂男蹲在路邊,對着手機大吼一聲,發送了語音消息後抽了口煙,繼續罵道:“操他媽的,哪來的傻逼。”
馬路對面路過的幾個人聽到這聲一起看過來,正好和花臂男對上視線,餘怒未消的花臂男立刻指着對方破口大罵:“看什麽看!你媽¥%¥%……老子@#¥%¥&……臭傻逼……”
他平時蠻橫慣了,在路上對行人随打随罵,幾乎沒有人敢反抗,偶爾有那麽幾個也都會被小弟們圍攻打到半死。卻沒想到這夥人居然毫不退縮跟他對罵起來,身邊的小弟們便一擁而上群起攻之,對方寡不敵衆,終于按捺不住從腋下的皮套裏掏出個黑色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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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點訪談:“昨晚,XX市發生一起黑幫火拼事件,現場狀況慘烈,共有6人死亡,21人受傷,根據警方詢問的口供,雙方之前并沒有發生過糾紛……”
……
“嘔——咳咳……”
病床上的青年猛然翻身,趴在床邊吐得一塌糊塗。
他今天剛做了化療,可是他的身體對化療極為敏感,即使化療前服用了相應的止吐藥,從做完開始到現在三個小時,他依然吐了五次。本來為了防止嘔吐,從早上起來到中午治療他只喝了半碗粥,這時候胃裏早就空了,吐出來的全是胃液,甚至還有黃色的腥苦膽汁。
一個胖子走上前,毫不嫌棄地替他擦去嘴邊殘留的粘液,又倒了水給他漱口,清理掉盆裏氣味難聞的嘔吐物,再次放回床邊。
床上的青年伸手抓住他,殷切看着他的眼裏含着痛苦的淚水,虛弱地說:“我不想化療了……還不如讓我……不如讓我死得痛快點……”
胖子回握住他的手,半晌說不出話。
他不想讓自己的兄弟年紀輕輕就離開人世,只要有一點希望他都不會放棄,可是如果這希望會給兄弟帶來痛苦呢,如果兄弟的希望是體面地離開呢?
胖子讷讷地說:“我去問問醫生。”
兩天後,青年已經恢複過來,坐在床上用小手機偷偷浏覽網絡上的貼子時,胖子發來消息:醫生說,不想化療的話,可以用中醫的方法保守治療,但是成功率和進度都會很低。
青年很快回過去:我覺得保守治療挺好的,而且不都說西醫治标中醫治本嗎,再讓我那樣吐下去,癌細胞都要受刺激轉移了。
胖子沒有再回消息,青年略心虛地深吸口氣,卻被口水嗆到咳嗽,路過的護士跑進來給他倒了杯水又很快出去,窗外一閃而過墜下的影子,青年呆愣愣地想着:自己都已經放棄治療了,怎麽卻一點也沒想過要自殺呢?直到手機的震動喚回他的心神。
他以為是胖子發來的,然而低頭一看——
“你要死了。”
“是啊,我的确要死了。”
……
“我的職責,是按時把死者亡魂押解到其該去的那層,但有些人的命格是可以改變的。他們把我的提醒當成惡意,我并不在乎,只是……”
只是突然有一個人溫和又灑脫地說出“是啊,我的确要死了”這種話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會産生一絲好奇,想看看這是個什麽樣的人。
張起靈剛接任拘魂使不久,他原本是一名戰士,面對的都是和他一樣冷酷剛硬的敵人,沒有見過太多的人生百态,所以在面對孫老頭的苦苦哀求時才會一時心軟,冒險替他隐瞞,直到他的老伴病情好轉才将其帶走。
所謂生死簿上的死亡時間,其實并不是完全固定的,不少人都有過死裏逃生的經歷,還有那些隐藏在人世間的大能,他們通過各種方法改變了自己的命格,也改變了自己的壽命,生死簿上的死亡時間便也随之改變,世間普遍的說法是還沒到時間,所以閻王爺不收,但實際上是他們逃過一劫,改變了生死簿上的死亡時間。
同時,拘魂使不能随意拘人魂魄,他們只能抽出将死之人的魂魄,而更多時候他們只是等在旁邊,等魂魄自行離體再将其帶走。與其說是他們把魂魄拘走,倒不如說他們是把魂魄接送到地獄,那生死簿更像是他們的工作時間表,提醒他們接下來該在什麽時候去找哪個人。
其實他原本也沒有那麽着急要把孫老頭帶走,可是……可是以他目前的能力,要藏住一個已經放棄生命的人,就不能再留下其他不和諧因子,否則太容易被輪回道發現。
“所以你才會說,那個孩子的死不是我的錯,所以你才因為我的自責跟我說對不起。”
吳邪終于明白了。
那句話其實是張起靈給那個孩子的提示,那個孩子原本就注定了會在那個時候喪命,自己卻巧合的去到孩子身邊,經歷了他的死亡,并且把責任攬到自己身上,為此感到難過,張起靈沒有辦法解釋,只好笨拙的安慰和道歉,不過……
不過他也不需要道歉的啊。
張起靈又說:“我叫你,是因為你也在被砸到的範圍內,你已經是将死之人,生死簿不限定死亡的方式,如果你被砸到,一樣會死。”
他通過發消息和文字的方式來進行提示已經是極限,可是吳邪只顧着照顧孩子的情緒,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頭頂上的危險,不得已他只能出言提醒,便被輪回道發現,若不是受到懲罰實力不全,一個小小的紙人怎麽可能困住他。
但不得不說,這個黑眼鏡還是有些能耐的。
“這個人,”張起靈看向黑眼鏡,“他可以幫你續命,幫你徹底驅除病痛,但需要時間,我只能盡量幫你隐瞞,你要接受治療,才有可能延長生命。”
吳邪疑惑地問:“可是這樣違背了地府的規定,你……你不會被懲罰嗎?”
“會。”張起靈相當坦誠。
“那我怎麽能……”吳邪為難地皺起眉。
張起靈卻說:“所以,我才告訴你我的名字。”
吳邪滿臉疑惑地看着他。
張起靈說:“我告訴你,你再轉告給他,他就可以做好準備來對付我,如果他把我打傷,讓我沒有辦法帶走你,我就不會被懲罰。”
吳邪震驚地睜大眼睛,他猜測了很多種可能,卻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張起靈告訴他自己的名字居然是這個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