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
之後的大半個月,兩人都在忙碌于收集器物。含有靈念的器物很罕見,他們第二次去靛園就一無所獲,無奈之下,只得開始跑臨近幾個城市的古玩市場,如鬼子進村般到處搜刮。
器物數量的增加,對應着唐小宇存款的減少。小幾百的器物單聽起來還不算貴,然而架不住積少成多,數量升到兩位數後,他默默查了下自己的存款餘額,決定找人談一談。
他找的談話對象不是陵光,而是獬豸。主題是——借點錢兒。
“啊,我沒錢……”獬豸愁苦地撓撓頭。
也是,沒工作的家夥怎可能有錢。唐小宇也愁苦地撓撓頭,再想到第二個住在大閣樓裏并且沒有工作的家夥,頭大如鬥。
陵光正倚着靠墊曬太陽,離他不超過十米的兩人互相說悄悄話,自然難逃他敏銳的聽覺。錢這個問題倒是從來不在他的困擾項裏,他沒想到會對唐小宇造成如此大的影響,皺眉沉思片刻,起身捏了個訣。
唐小宇呆呆地看着人消失又出現,同時手裏多了兩片黃色薄片。
“給你。”
唐小宇下意識擡手接住,定睛看去,發現是兩片金葉子。
“應該值點錢。”陵光小心翼翼地打量他的臉色,對自己這個值錢的說法并沒多大把握。
唐小宇抽抽嘴角,特別特別想吐槽他一臉。這哪是值錢不值錢的問題啊親!這金葉子明顯就是年代久遠的古物,冶煉工藝堪憂,絕對賣不出手。它的下場,只可能是上交給國家,送入博物院,放在玻璃櫃裏展覽。
“沒事,我還有錢……”唐小宇苦逼地把金葉子還給陵光,提溜起獬豸,決定壓榨這個勞動力。
陵光若有所思地望着掌心那兩片被嫌棄的金葉子,眼神閃爍,似是在做什麽決定。
晚些時候,出門賺錢的倆勞動力回到閣樓大本營,同來的,還有個濃眉大眼睫毛粗密的高個寸頭帥哥。
陵光絲毫未掩飾自己的不爽,淩厲的眼神幾乎要把重明千刀萬剮。
重明這次倒是不怵,一臉“我有正事要辦”的表情,同唐小宇勾肩搭背聊得可高興。
“謝謝你啦重明哥~”唐小宇還沒察覺到異常,眼中充滿對重明的感激。
“好說好說,我正好想辦場古風朋克雙結合的演唱會,能借到博物院的場地那簡直地利人和!不過說實話你缺錢就直接跟我拿嘛,何必辛辛苦苦……”
陵光咬着牙根打斷他倆:“不許!”
重明嘎的卡殼,眼大嘴圓,好似正準備打鳴結果被掐住脖子的公雞。
唐小宇平日裏不會跟陵光犟什麽,這次辦的卻是他跑了一整天時間,和多方溝通後,對大家都有益的事。就這樣莫名其妙被否了,自然很委屈。他忿忿地插起腰作茶壺狀,朝陵光猛戳手指:“關你啥事啊!”
陵光側身躲過那兩記戳,嘴硬道:“我有錢!”
唐小宇氣昏了頭,像個唾棄丈夫不會賺錢的老娘們般一攤手:“那你倒是拿出來啊!”
屋內另倆人果斷默默往遠處挪,以免被神君的怒火波及,死無葬身之地。
陵光驚怒交加地望着那只手,偏生還真沒轍,憋悶到面部表情抽搐。良久的沉默之後,他哼的拂袖轉身,紅氅飄動,消失在空氣中。
與此同時,隔壁幢院長室內,院長被面前突然出現的紅色身影吓得從座椅上跳起三尺高,苦逼地捂住胸口只想跪地喊娘。
約摸五分鐘後,紅色身影再次回到大閣樓,嫌棄地朝重明揮揮手:“沒你事了。”
重明知道事情已被攪黃,階級壓制下他不敢放肆,只得邊從窗戶離開邊小聲腹诽:“切……争風吃醋……”
驅趕走一只礙眼的沒毛公雞,陵光正暗自歡欣,一轉身,卻發現唐小宇臉黑如炭,用吃人的眼神怒瞪他。他猶疑地回視,還未來得及說話,只見唐小宇怒氣騰騰轉身就走,臨出門還扔給他四個斬釘截鐵的字。
“我讨厭你!”
陵光歪了下頭,長發跟着在空中輕晃,整個人從頭到腳都寫滿困惑二字。
獬豸左看看,右看看,傻愣愣打了個響鼻,最終決定抛棄神君,撂蹄子追随主人而去。
這一去,就沒有人再回來。困惑的神君大大獨自在閣樓待了一夜,又發着呆度過整個白天,到第二夜夜深還未見人回,終于确認了唐小宇的生氣程度。
他忐忑地在軟墊上翻了幾個身,起身去衛生間對着大鏡子仔仔細細梳理自己的頭發,确保每根都柔順飄逸,處于最佳狀态後,嗖的瞬移到了——唐小宇家的卧室。
唐小宇正平躺在床上刷手機随時準備入眠,眼前猛然一紅,仿佛驟然被扔進兇案現場,當即吓得慘叫連連手腳亂蹬!
趴在床邊的獬豸哼唧睜眼,警惕地擡頭張望,待看清來人時,他果斷閉上眼,假裝睡得正香。
唐小宇叫完幾聲也辨出對方的身份,為防止把爸媽驚醒,他不情不願住嘴,沒好氣地甩給對方倆白眼,然後拿被子把自己蒙了個從頭到腳。
陵光小心翼翼湊過去,輕拽那遮擋視線的被子。他不敢用力,狀态介于扯開和扯不開之間,互相角力片刻,唐小宇怒而掀被:“幹嘛!”
縮手縮腳的神君大大往後躲了一瞬,複又俯身湊近,小聲央求:“……你摸我的頭發。”
唐小宇驚愕道:“哈???”
“很順很滑,摸着很舒服。”
半夜被吓到魂魄出竅緊接着聽到這麽個荒唐要求,唐小宇無語兩秒,朝其發出怒吼:“滾開!”
獬豸憋笑憋得直打嗝,對神君的這種求和手段心悅誠服。他發出的動靜有點大,陵光隐蔽且飛快地踹他一腳,示意他閃遠點兒別礙事。
結果這舉動好死不死落入唐小宇眼中,正處于爆炸邊緣的主人當即炸毛護寵:“你又踹他幹嘛!他又礙着你什麽了!”
神君大大有苦難言,憋屈地聽着責罵,好不容易聞聲漸止,又遞上秀發:“你摸麽。”
“摸你妹!”唐小宇承認自己确實對那頭如墨的青絲很心癢,但關乎原則的鬧脾氣絕不能輕易妥協!他假裝嫌棄地把對方的手一推,【被河蟹了一句……摸到了頭發】。
原則啊唐小宇!
他暗暗唾罵着自己,再次拽過被子蒙住全身,眼不見心不煩。
世界安靜了須臾,而後,他感覺【又被河蟹了一句……總之就是摸到了頭發】。
……這可是你屢次三番自願貢獻的。唐小宇心底暗念,怎樣都不願再放手。
醒來時,只覺被窩裏溫暖如火爐,絲毫沒有深秋的寒意。手指同青絲纏綿牽絆,交織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唐小宇輕舒手掌,感受兩者接觸時內心的悸動。這是他宵想良久的觸碰,在這莫名其妙的時刻,以莫名其妙的形式實現。他說不出自己是什麽心情,只想讓時間走得再慢些,只想讓起床的鬧鈴晚些響起。
“喜歡嗎?”
擦!唐小宇被這三個字吓得猛烈一震,手指下意識用力收緊,連帶着青絲揪成一團。
“哎!”陵光吃痛往前探頭,試圖緩和被揪緊的拖拽感,距離霎時間縮短成了面對面。
俊顏近在咫尺,唐小宇心髒幾乎停跳兩拍,緊接着果決把人踹開:“誰讓你躺上來的!”
陵光躲閃不穩半身翻出床外,恰巧踩到地上獬豸的腳,後者嗷的慘叫着蜷起身,像只四腳朝天的可憐烏龜。
本就不大的卧室裏擠進三個成年男子,躺平睡覺還湊合,站起來活動時各種逼仄。唐小宇從陵光身下拽出自己的外褲,邊七倒八歪地往上穿,邊指使陵光:“快走快走,別被我爸媽看見。”
那模樣,活活就是怕被人發現的X漢子。
他這麽做自然是有原因的,之前陵光來家裏超度奶奶的鬼魂,不吃不喝舉止怪異。走了以後他被娘親逮住盤問了許久這“朋友”到底怎麽回事,還警告他別跟奇怪的人來往。現在如果再被看到,還是清晨這種奇特的時間,鐵定會有想法。
陵光被他冷酷無情的話語怼得傷心,哀怨地捏了個訣,消失在房間中。
沒法瞬移的倆人匆忙吃完早飯,趕去博物院。打完卡正準備上工,唐小宇接到院長的電話,喊他去一趟。他心想肯定是神君昨天威脅院長不讓重明開演唱會,院長就轉回來拿他這個倒黴蛋出氣,正暗暗叫苦,沒料到院長提的卻是另一碼事。
“神君昨天來跟我說,他能弄個鳥類表演,讓我們把和鳥有關的畫整理出來,一并做個展覽。我覺得這比什麽古風演唱會更契合博物院的性質,你說呢?”
唐小宇茫茫然應了聲,腦筋轉不過彎來。
原本的那些設想逐步分崩離析,有股暖流自心髒泵出,湧向四肢百骸。
“那這事就交給你辦,你跟神君熟悉,去問問他需要些什麽。”
“……好。”
“還有。”院長叫住游魂般準備離開的唐小宇,表情如便秘,忐忑又惶恐地問:“能不能跟神君打個商量……下次走門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