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
淩晨時分,唐小宇在自家床上睡得正香。
他忙了一整天,先是石像炸裂搞得他心驚肉跳,後又給神君打掃衛生累得腰酸背痛,還跑了好幾趟家紡店和超市,搬運了許多東西,其中包括一張厚厚的大床墊!
直折騰到手腳無力滿頭虛汗,才算把神君給安頓下來。院長收拾完記者媒體,去閣樓檢查發現成果不錯,終于大發慈悲放唐小宇回家休息,明天再來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唐小宇回到家,勉強喝完媽媽做的愛心湯,連吃飯的力氣都沒有,直接撲到床上睡死。這一覺睡得那叫一個昏天暗地,直到他被刺耳的手機鈴聲吵醒。
“誰啊……”他睡眼惺忪地伸手摸到手機,對着上面顯示的04:17和院長二字愣神。
有沒有搞錯?!大半夜的打電話騷擾員工意欲何為啊院長!!!
唐小宇悲怒交加,嗷嗚一聲,接通了電話。
院長半個字廢話都沒有:“馬上來博物院!”
唐小宇挂斷電話,朝着博物院的方位豎了個中指,随後,一個鯉魚打挺翻下床,在過勞死的邊緣瘋狂試探。
要不是他對文物保護工作懷着一片赤忱之心,要不是他那破專業找不到其它工作,要不是有些擔憂神君的安危,打死他都不會在淩晨從被窩裏出來,屁颠屁颠趕去博物院。
半小時後,唐小宇氣喘籲籲地停好電量耗盡的小電瓶,拖着即将報廢的腿,往院內蹒跚。
在淩晨的街頭半道沒電是什麽體驗?他現在完全可以寫出五千字的血淚!
天很黑,博物院裏唯一亮着燈的那幢樓,是年代最為久遠的那批文物的陳列區,那裏面有很多甚至都不知年代和來歷,只有大致時間推斷的文物。照常理來說,如果是入賊,肯定偷些知根底的文物,否則千辛萬苦弄出去沒人識貨,不全砸在手裏?
唐小宇滿心困惑地挪到陳列廳門口,發現廳內院長和幾個夜班保安站姿各異,一副敢怒不敢言的苦相。唯有一個人悠然坐着,那自然就是神君大大。
看這情形應該不是入賊,他安下一半的心,走進去朝院長打了聲招呼,問道:“怎麽了院長?”
院長臉色鐵青:“他半夜三更偷拿那支紅玉發簪。”
拿紅玉發簪?莫非是要绾頭發?唐小宇偷瞟向倚在椅子上墨絲垂地的神君。頭發披散着肯定難受,他可以理解。而且那支簪的風格同神君很相配,通體殷紅,尾端摩作鳳烏的首部,尖喙、榄眼,雕工簡潔但玉質極好。
說說是玉,材質卻有那麽絲古怪,檢測起碼有四千年以上歷史,但不帶任何沁種,讓人很是摸不着頭腦。
唐小宇腦內瞬息想了許多,嘴上只笨拙地吐出幾個字:“額……為什麽要拿啊?”
陵光坦然地望向他,回答簡潔明了:“我的。”
唐小宇頓時就給神君大大跪了。
你的!你的!你的!你為什麽能夠把占文物為己有這種事做得如此理所當然!
破壞石像在前,偷竊發簪在後,接着還會有什麽?
莫非這貨真是個騙子,目的是混進來偷文物?唐小宇不由語氣欠佳地問:“喲,這院裏還有什麽是你的?不妨一氣說出來聽聽啊!”
陵光聽到唐小宇那種語氣,表情明顯一怔,猶豫兩秒才遲疑着接道:“那邊那塊玉,不是我的物,但我知道所屬于誰。”
唐小宇朝他指的方向看去,那又是塊不知根底的玉,巴掌大小,碧綠如茵,由內發着些許玻璃光澤,能映出影來。那塊玉雖來歷莫名,沁種卻是起碼千年以上才能形成,估價來說,自然比令人摸不着頭腦的紅玉發簪要高出許多。
果然挑的東西越來越好,唐小宇怒氣沖沖道:“還有呢?!”
院長趕緊挪步過去,暗地裏偷戳唐小宇的肋骨:“穩住穩住,別把他惹怒了。”
陵光露出種欲言又止的表情,沒再開口,緩緩眨了兩下眼睛。
唐小宇朝他伸出手:“還回來!”
修長的手指一頓,拈着紅玉發簪的尖端緩緩擡起,就欲往唐小宇手上放。即将易手之際,唐小宇忽的高聲喊停,匆匆跑去展櫃那裏拿出裝玉的匣子,示意對方直接把東西放裏面。
直至紅玉入匣,大家終于松了口氣。
唐小宇謹慎地蓋上匣子,朝院長道:“咱報警嗎?”
“報個屁警!”院長虎着臉擡手抽他後背:“這只是一場誤會,誤會明白嗎!”
唐小宇莫名挨了兩記揍,遂即見院長湊過來小聲朝他嘀咕:“他拿那簪子是隔着展櫃拿的,憑空拿的那種,憑空明白嗎!”
卧槽你不早說,唐小宇狠狠打了個寒噤,對自己幾分鐘前那膽兒肥的作死舉動開始感到後怕。
幸好神君沒計較,否則……
“你負責哄着他點!”院長飛速把鍋甩給自己手下的員工:“好好跟他聊聊,讓他別再亂拿院裏的東西。”
唐小宇還沉浸于後怕中,迷迷糊糊應了,把神君帶回南院閣樓,對院內住宿定下幾條規定,又自說自話找了根紅綢讓他代替發簪。折騰半天,才悠悠反應過來。
院長,這一大活人憑啥要我負責啊?我有那能力嗎???
兩人在閣樓相顧無言枯坐沒多久,天就蒙亮起來。離上班時間還有兩個小時,唐小宇在原地眯一會兒和出去買早飯之間躊躇,連日的勞頓讓他很想繼續休息,沒好好吃晚飯的胃卻在抗議。掙紮間,他突然想起昨天給神君買了一大袋零食,趕緊爬起身去找那袋子救命口糧。
他在昨天的老位置找到了原封未動的塑料袋,後知後覺發現個問題:“神君,你什麽都沒吃?”
陵光正從落地窗望着外面的大海,聞言轉過頭道:“我不需要吃。”
也是,擱石頭裏待四千年沒死的神仙,還會需要吃東西?唐小宇自嘲般咧咧嘴,顧自拆開包餅幹,邊狼吞虎咽邊瘋狂打嗝。
陵光又轉回去望了會兒大海,旋即站起身,就欲往外走。
唐小宇慌忙咽下嘴裏的東西:“你,嗝,你去哪兒?剛才說好出門要告知行蹤的!”
“海邊。”陵光負手前行,閣樓大門自開,唐小宇震驚地看着他如摩西過海般走出閣樓,剛才還止不住的嗝直接被吓停,遂即回神,手忙腳亂跟上前去。
尚未開門迎客的清晨,博物院內空空蕩蕩極少有人。兩人前後走到海邊,在離那四方底座最近的地方停滞。
“你想過去嗎?”唐小宇思索着要不要去放機械棧橋。
陵光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遙擡了一下手,靜候數秒……然後……什麽也沒有發生。
唐小宇面露困惑之色,不知他在幹什麽。
“果然不夠。”陵光低吟一句,往左右的大樹上瞅,看見只肥碩的胖海雀,便帶着種理所當然的語氣道:“去把我的珠子叼來。”
胖海雀擰脖梳了梳羽毛,壓根沒搭理俊美無邊的神君大大。
唐小宇:“……”
陵光又低吟道:“這種程度都指使不動麽……”
唐小宇忍不住吐槽:“神君,鳥怎麽可能聽懂人話,要指使好歹也找只狗吧?”
“狗這種愚笨的獸怎麽能跟鳥比?”陵光雖這麽嘀咕着,還是回走一段,找到門衛大伯養的土狗,朝其道:“去把我的珠子叼來。”
土狗懶懶地用後腿蹬着耳朵撓癢,在地上滾了半圈,拿屁股朝向他倆。
唐小宇淩亂兩秒,覺得神君大概是個神經病。
然而,照顧這神經病現在是他的責任,他只得主動把自己貶低成汪星人:“神君,是什麽珠子?我幫你找找?”
“我那弓上的寶珠,你曾嫌棄它真雞兒……”
“停!我明白了!”唐小宇慘叫着打斷他的話,三步并做兩步跑去打開機械棧橋,沖到四方底座上尋覓那雞兒小的寶珠。
底座上還有些昨日石像齑碎後留下的細碎粉末,經過海風一夜的吹拂,今日已平整如初。不算太大的底座,一眼就能看個清楚了然。唐小宇仔仔細細環顧幾圈,把殘餘的粉末撥來撥去,沒找到任何像寶珠的東西。
寶珠是圓形的,被海風吹動落入海中的幾率極高。唐小宇想了想,又如蜘蛛般趴倒在底座上,沿邊往下瞅,目所及處,全是海水。
所以為啥要把底座伫在海面上!想想那些年他不小心掉下去的各種毛巾、刷子、可樂瓶、口香糖……
埋怨歸埋怨,他還真沒辦法弄上來寶珠。去雇個潛水員?這裏礁石衆多,暗流湧動,能見度堪憂,要潛下去找個小珠子可不容易,這筆莫名其妙的經費院長也絕無可能同意批。
唐小宇憂愁地五體投地緊貼底座,不想起來面對神君的俊臉。
三秒後,他感覺自己忽然騰空而起,驚恐之下,他如觸電般在半空中手舞足蹈想抓住什麽。他的手劃過柔順的青絲,他的腳在實地上摩擦兩步,穩定了身形。
“別趴着,上面很涼。”陵光兩眼微眯,嫌棄地望着那個自己站了四千年的四方底座。
唐小宇驚魂未定,低頭看了看手上拽下的幾縷青絲,不好意思地把它們藏到身後。
“嗯……我會想辦法幫你找回寶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