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象群
外面的雨勢絲毫沒有減弱的跡象。
高修依言熄了走廊的燈,只留工作間頂上一圈昏黃的燈帶。
兩個人坐在沙發床上面對面地杵了一會兒,他在她的示意下先躺下來,要形容的話,就跟做沙律先用生菜鋪個底的性質差不多。但實在是窄,仰躺總感覺不對,他口幹舌燥地躺了一會兒,又向右邊翻了過去。
林清和自己顧着左手,慢慢側躺下來,他胸膛貼着她後背,手扶在她腰上。
“其實也還好。”她頗為滿意地向後擰了擰頭,“幸虧我瘦。”
高修在她發頂印了個吻,“嗯”了一聲。
林清和有點不好意思地:“我沒洗頭啦。”
高修無聲地抿了抿唇角,她背對着,沒看見。
“你腳是不是晾在外面了?要不要把旁邊那張大長椅挪過來搭着?”
“不用。”
“可是你太高,這樣睡一夜會不會好辛苦啊。”
高修沒接她的話,反倒繞着她的發尾,抛出一個問題:“椅子,是陸軒送的?”
林清和有些訝異:“哎?你怎麽知道?”
“椅背上刻着。”
X,一個字母,正是軒字的縮寫。
她手臂上的獵戶座刺青也踩着一個X,就是不知道是指向他跟他之間的某一個,還是全然是其他含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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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這個,那時候我們工作室開張,他做了新作品當作禮物送過來的,他現在不做木雕了,改行做新概念家具那方面的事情。”
高修颔了颔首表示自己知道。
林清和想了想,還是順嘴把話說了出來:“他說他前陣子在南美碰見你,還聊了幾句。”
高修“嗯”了一聲。
“你們聊什麽了?”
高修面無表情地乜她一眼:“你覺得呢。”
好吧,林清和得了回複,心中有數,便生生拐了個彎:“好奇怪,為什麽別人總可以碰見你,陸軒也是,穎姐也是,我就不行。”
高修用手指漫不經心地繞着她的發尾,沒作聲。
“我跟你怎麽就那麽沒緣分?”
“胡說什麽。”他輕輕皺了皺眉,摩挲着她腕上那個左.輪.手.槍的刺青。
“我是不是沒跟你說過?我還去找過你呢。”
高修有些微訝地:“什麽時候的事?”
“去年吧,我看見你們雜志網站發布的公益消息,就拜托老師幫忙打聽了一下,有人說你們隊伍在贊比亞那邊的保護區跟進一個……我記得好像是貓科動物的專題?”
“貓科動物的捕獵專題。”高修沉聲回答一句,沉默半晌,才接着說:“你去找我了?”
“嗯。”林清和安撫一般,将自己往他的懷裏靠得更近,“本來我們就有計劃要去西非那邊采風的,你也知道,那邊的木雕傳統很特別。然後我說想提前去,繞路也無所謂,老師就就着我,把計劃的日期跟路線調整了一下。但還是去得太晚,畢竟沒辦法說走就走嘛,遲了幾天,就沒見到你。”
“當時是老師帶隊,匆匆忙忙的,還有幾個工作室的實習生一起。我挺沮喪的那時候,真是想你想得不行了,結果千裏迢迢地去了也沒見着你。”
時隔很久,高修都只是摟着她,沒作聲。不知道說什麽好,于是幹脆不說。
她回握他,輕輕碰了碰覆在自己刺青上的那只手。
“還有啊,你還記不記得你們做過一期專題,講非法象牙貿易?就在我從非洲回來之後不久,那期雜志就出來了。”
“那一陣子微博一直都在轉你們的公益文章跟視頻,你在視頻裏面露了臉,沒有講話,就一個側面,在一群人的最左邊,穿着軍綠色的T恤,舉着相機站着,遠遠地看野生象群經過。”
“那是你走之後,我第一次看見你的模樣,雖然是通過視頻。”
“你是不知道我幫你們刷了多少點擊量啦。”
高修抿着唇,沉默地聽着,不時在她頸後落下幾個吻。
她怕癢地蹭了蹭他手臂,停隔了半晌,才輕聲喊他的名字:“阿修。”
她的聲音帶着一股青杏的氣息。
“你知不知道?你那個樣子,看起來好自在啊。”
“什麽叫自在。”他輕咳了一聲,才把話說出來。
林清和軟軟糯糯地笑了笑:“自在就是自在啊。”
就是從心,就是不被困在籠裏。
“然後從那一刻開始,我就确定了。”
“跟你們說的一點都不一樣。”
“我對你,才不是你們說的什麽習慣。我之所以時時刻刻想着你,既不是因為習慣你在身邊,也不是因為沒接觸過其他男生。”
林清和單手吃力地支起身子,枕着他的心口,在幽幽發藍的黑暗之中凝視着那雙深沉的眼睛,不知怎的,心中忽然有些酸澀。
她問他:“我那時候,跟陸軒在一起……是不是很傷你的心?”
嗓子發幹,高修一手搭在她背上,指尖陷入她脊骨的凹槽。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他只是一如既往地,緩慢而堅定地深深望着她。
然而就這麽一眼,林清和便明白了。
就像他當初說過的一樣:“你有選擇的自由。”
她總以為他将自己當做包袱,直到他離開了,慢慢的,才真正懂得這話裏的意思。
——他只希望她過得好。
他只希望她過得開心,過得随心所欲。
夜深了。
此時此刻,兩個人彼此凝望着,呼吸交纏。
“……好想你。”
也不知道是誰的聲音。
最終她低下頭,吻了吻他眉峰的那道疤。
***
夜晚過得很快,兩個人睡相都相當安分,這麽相互偎着,眨眨眼天都已經亮了。
三更半夜的時候好像他們之間誰的手機響過,嗡嗡的震動聲,應該是來電,還不止響幾聲。迷迷蒙蒙地半醒過來,林清和下意識想起身去找手機,卻被一臉困意的高修攔腰抱住了。
“……別理。”百分之九十可能是騷擾電話,等一下應該就會自動挂斷。
他本來就睡得沉,睡到一半被吵醒更加顯得困,眼睛都睜不太開,悶着聲音說完兩個字就又把眼皮閉上了。
林清和打了個哈欠,“嗯”一聲,推推他手臂:“你麻不麻?翻個身吧,我靠着你睡。”
高修覺得自己應該是明确地點了頭,并說了句“不麻”的。但事實上他只是直接閉着眼躺平了,手臂熟門熟路地摸到她的腰,将人往自己懷裏一撈,簡單又迅速。
林清和浮腫着雙眼枕在他胸口,也繼續沉沉睡去。
至此為止,一切都很好。
至清晨被迫睜開眼為止,一切都很好。
——他們是被吵醒的。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忽遠忽近的,像是一群人躲在旁邊說話。
“你快拍……”
“關快門聲音……快……關掉閃光燈啊笨蛋……”
“噓……小點聲……”
“我就說他們兩個是那種關系……還不信……”
“昨兒在屋頂就着日頭往二樓看了好幾小時呢……”
“許師兄可咋整啊……”
“哇……你快看高師兄胸肌……”
“你要死啊你……”
“老師上來了……噓……小點兒聲啊你……”
“別吵別吵……”
當一群人都試圖用氣聲說話的時候,那種聲音往往更加打攪耳朵。
幾分鐘之後。
一道熟悉的嗓音故作深沉地響了起來:“你們這些年輕人,什麽事都不按部就班,總是想一步登天!總是想搞個大新聞!以後要吃虧的我跟你講,一個是單反窮三代,一個是原木材比作品賣得貴,以後奶粉錢誰出?昂?”
這人誰啊?
真是吵死了。
一窩人都不及他一個聲大。
能不能閉嘴啊?
就連在睡眠中都深深地蹙了眉,林清和頂着千斤重的眼皮蒙着腦袋掙紮半天,終于成功睜開了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 掃瑞艾利巴蒂!
因為我工作臨近deadline,最近忙傻啦,天天就想掀上司桌子;)
本來是打算遲一兩天更肥點的,最後還是趁睡前擠出來一點點了,我好想快點寫完啊啊啊
(有點狀态不好,過會兒修一下,晚安啾啾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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