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設定成為貴族情婦的女仆
堅硬的皮肉撞擊在雨後的泥地裏，發出噗噗的聲音；
僅有五指寬的一條狹窄小溪旁，婦女涮洗衣物的嘩嘩聲，她們喑啞的争論着什麽，或許又在議論中指責某戶人家空氣中傳出的早飯太香，過于奢靡不合時宜……
這些聲音透過磨砂制的窗戶，細若游絲的鑽入背光中略顯陰暗的小木屋內。
莎莉糾結的皺起眉，不安分的将身上的一層薄布上拉到臉上，可這并不能阻擋窗外的聲音。
她精神鬥争了一段時間，終于一把拉下薄布，氣憤的睜開眼下床，這期間她喉嚨裏咕哝了一聲，似乎低罵了句什麽。
不過當她打開窗戶，尤帶怒氣的向外看時……卻一下愣住了：
只見那農田中勞作的仆人一眨眼的功夫，已經列隊在農田邊。
而在河岸邊的婦人也突然止住了話語，齊刷刷的站了起來，一個個往日裏恨不得将別人家長裏短都宣揚的滿世界皆知的長舌婦瞬間改頭換面。
分明是五大三粗、毫無教養的農婦，卻偏要拼了命的擺出上層社會富家淑女的姿态。
莎莉感覺到一陣好笑，可她沒有笑，因為即使隔了一道窗戶，距離也很遠，她也聽到了那遠處傳來的……整齊有序地馬蹄聲。
在勞倫頓公爵的領地中，只有公爵的獨子羅郁子爵出行時，才會有這麽整齊響亮的馬蹄聲。
羅郁子爵……那可是整個勞倫頓領地所有的年輕女子都偷偷暗戀着的，讓她們最崇拜、最欣賞的男人了。
他出身高貴，卻并不像其他貴族那樣性情殘忍暴虐，反而溫柔和善，經常對領地中困難的子民施以援手，他可真是個完美無缺的大好人呢！
莎莉已經忘記了一切，她貪婪的注視着由遠及近的大部隊，就在她眼尖的看到了部隊當中那個英俊神武的年輕男人後，她驟然想起了什麽一般，連忙從窗戶旁跑到小木屋中另一邊的床榻，急切的拍打着對方的枕邊：
“蘇顏快起來，快看你最喜歡的羅郁子爵，他今天竟然改路，經過了這片農田！”
随着莎莉的拍打，另一邊床榻上的人緩緩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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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在這時背光的小木屋中，随着窗戶的開啓，從斜上角亂入進來一絲浮動的光線，落在了床上人的臉頰，更襯得她下巴小巧，精致的如同貴族小姐們時下最喜歡的玩偶娃娃。
莎莉從十三歲那年見到蘇顏第一面起，就知道她很漂亮，但沒有很在意。
公爵們領地的奴仆，命運都是一樣的，不管是長得好看點還是差一點，都要辛苦勞作，才能換取一些工錢，然後年紀大了，就被随機分配給領地中的男性仆人。
所以莎莉不僅不羨慕蘇顏，甚至有時候還因為對方身體和皮膚的脆弱嬌氣，有些瞧不起她。
那個樣子……怎麽種田制衣，怎麽做勞工啊？
她一定會被所有人都瞧不起的，不止自己，将來她的男人也一定會嫌棄她什麽都做不成。
當然這些瞧不起，莎莉從沒有表現在臉上過，表面上她和蘇顏還是同吃共住、共同做事的好姐妹。
但最近幾天，莎莉卻覺得，她平時心底最瞧不上的蘇顏，變得越來越美了。
以前蘇顏長得漂亮，可也僅限于五官精致，只是一種空洞的美，可最近幾天，莎莉每一次看向蘇顏，都覺得她眉眼一日比一日生動起來。
如果說以前的蘇顏是一副模糊的油畫，大家都知道畫上畫的是美人不假，可具體這美人有多美沒人說得上來，也不會把一幅畫放在心上。
可現在的蘇顏，就好像畫像活了，模糊的油畫具現成了真正的血肉之軀，那種迎面而來的沖擊感，讓莎莉莫名有點心慌。
總感覺有什麽東西，脫離了掌控和認知一樣。
所以今天看到了羅郁子爵的隊伍從農田邊路過，莎莉就一下子想起了跟自己身份相當的蘇顏，她記得蘇顏同樣也是愛慕着羅郁子爵大人的。
她必須要在這個合适的時機将蘇顏叫起來，讓她好好看清楚，就算她臉蛋長得再精致，眉目再鮮豔，也依然只是個下等人、仆人，她這輩子也沒機會接觸到她愛慕的子爵大人。
不過……當莎莉将還一手卷着薄被、雙眼半睜不睜的蘇顏生拉硬拽到窗邊後，兩人眼睜睜望着大部隊浩浩蕩蕩的經過，莎莉敏感的察覺到了周邊的安靜，下意識回頭一看，發現蘇顏臉上果然一點表情都沒有。
“你怎麽這個表情？”莎莉遲疑道：“你不喜歡羅郁子爵了嗎？他可是公爵大人的獨子，将來要繼承公爵大人領地的大貴族，這樣的人，多看一眼都是運氣好，下一次說不定什麽時候才能見到他了，你怎麽一點都不激動？”
蘇顏抱着被子可憐的站在原地，剛從一場美妙的睡夢中被叫醒的她，還沒有完全鬧明白現在的情況。
直到她在莎莉後來詠嘆一樣的語調中，終于動腦思考了一下，才将目光投向了騎士隊伍之中，準确的落在那個在百人之中，被簇擁着前進的羅郁子爵身上。
其實蘇顏對這個所謂的羅郁子爵印象不深，記憶中大約有過這麽一個概念，好像是聽說過這個人，也好像确實如莎莉所說，她非常喜歡這位羅郁子爵。
但是那印象實在模糊，恐怕就算對方本人站在蘇顏面前，蘇顏也是認不出來的。
至于她為什麽能在騎馬的百人之中準确的找到羅郁子爵，只是因為……除了這個男人，其他人都穿着騎士裝，黑色的铠甲幾乎要融為一體，只有最當中的羅郁子爵，身上穿着柔軟華美的貴族服飾。
區分的那麽開，只要是個人都能看得出，誰是主誰是仆，人們的目光焦點，自然只會落在最當中的貴族子爵身上。
“子爵大人真是高大威武，也不知道将來會是哪一位貴族小姐嫁給他……那可太幸福了……”見蘇顏也一樣轉頭去欣賞羅郁子爵，莎莉放下心來，也跟着轉過去，陶醉的捧着臉注視着遠處那位夢中情人。
她就說嘛，這幾天蘇顏越發嬌氣，也越發對一些事毫不放在心上，整個人氣質提升了一大截，她剛才差點都以為，蘇顏連她從前最迷戀的羅郁子爵都不喜歡了。
好在蘇顏只是一時沒反應過來，等她冷靜下來後，果然就跟其他普通的女仆一樣，去偷看子爵大人了。
“當然，這樣的夢我們還是不要做了，子爵大人是不會娶一個女仆的。”見子爵大部隊已經消失在視線中，莎莉心滿意足的收回目光，特意點醒了一下身邊仍舊保持着一動不動站立姿态、似乎還沉迷于剛才驚鴻一瞥的女伴，“就算情婦也不會。”
這種将人從美夢中戳破的感覺實在太美好了，莎莉臉上露出笑容。
還好她一向有自知之明，從來不奢求那些遠在天邊的東西，她雖然也愛慕羅郁子爵，卻從來不會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哪像蘇顏，自以為長了一張漂亮些的臉蛋，幾個相熟些的男仆人願意捧着她，她就整天肖像一些女仆不應該得到的東西，真是認不清自己的地位。
她若是繼續放縱沉迷下去，遲早會被現實教一個頭破血流。
蘇顏不知道莎莉心裏已經将她的表現噴了個遍，她聽到莎莉的話點點頭，眼睛卻還沒從騎士隊消失的地方收回視線。
她在将剛才看到的一幕，與腦海中的記憶進行對比。
不知道為什麽，她只有最近幾天的記憶，好像忘記了很多事情，只有莎莉或者其他人的提醒下，她才能從記憶深處挖掘出來那些。
但是很多時候，她覺得那不應該是她做出來的事情、說出來的話，有一種說不出的違和感。
可身邊的人言之鑿鑿，無比确定那就是她的所作所為、所思所想，讓她一時分不清，到底是自己的潛意識錯了，還是別人在騙她。
比如說這一次，莎莉說她愛慕着那位羅郁子爵，她回想了一下，記憶中也确實告訴她，她一直在愛慕着對方。
發現這一點時，蘇顏努力的睜大眼睛，往那位羅郁子爵身上看了又看，瞄了又瞄。
可最後她實在郁悶極了。
又特別納悶兒。
她以前真的有特別喜歡那位羅郁子爵嗎？
為什麽剛才她拼命地去看對方，都覺得對方身上除了那一身華麗的衣服，還不如他的騎士團長得可靠壯碩有男人味。
這也就算了。
沒有男人味也無妨，只要長得好看些，以貌取人的蘇顏覺得自己大概……也會被吸引到，可剛才那一眼過去，她真心覺得……
羅郁子爵可能因為出身好一些，比較注重儀容儀表，因此确實比普通奴仆俊朗一些，但五官只是大衆臉的水準。
大衆臉的男人對于蘇顏來說，莫名只給她帶來一個感覺……路邊的小石頭。
平凡、普通，毫無新意，甚至有點醜。
她以前怕是眼神不太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