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血……到處都是血……
血裏浸着面孔猙獰地屍體,眼睛瞪地凸凸,仿佛不甘心就這樣死去。
黑白映畫中交織着枷鎖,死死地捏住人的咽喉,窒息鋪天蓋地。
夢中驚醒,那份血腥地恐懼卻還滿滿地堵在胸口,秦酉再也睡不着,睜着眼看了很久的天花板,腦袋裏卻依然是那片揮之不去地血海。
十七年了,這個噩夢從不曾離去。
夜太深,濃濃地如同化不開的墨。秦酉擁緊了被子,翻身埋進一個溫暖地懷抱。
十七年前,黑幫火拼,秦氏一族慘遭滅門。那一年,秦酉只有三歲。太過幼小的孩子還不能理解那場慘痛地變故。然而,就是從那一天開始,她的身邊再沒有母親,沒有父親,沒有任何親人,只有一個叫做梁盛的男人。
是的,那個大了她整整十五歲的男人,從那一天開始,便成為了她生命中的唯一。
秦酉曾無數次問過自己,于她而言,他是什麽?哥哥?叔叔?恩人?仇人?還是……情人?
找不到答案,亦或者,根本就沒有答案。
也許,情若深到似海時,便不必白頭偕老。
———————————————————序
偌大地房間中,秦酉坐在鋼琴前流暢地彈完了一首舒緩優美地曲子,一旁的俄羅斯美女老師十分贊賞地為她鼓掌。
“寶貝兒,你彈得非常好,比上次進步了很多。”
秦酉那雙漂亮地大眼睛閃了閃,腼腆地微笑卻從不言語。
她并不是啞巴,但是,從十七年前的那場變故之後,她便再不肯開口說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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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盛為此找了許多心理學專家,課程做了一個系列又一個系列,心理師一個接一個地跟她相處,耐心地哄,柔聲地勸。但不管醫生如何使盡渾身解數,秦酉卻始終十七年如一日,不肯再開口說話。
美麗的俄羅斯女老師溫柔地撫了撫秦酉額前的劉海,女老師已人近中年,家裏有一個女兒,年齡跟秦酉差不多大。所以,她從心底憐惜這個從不言語卻腼腆可愛的中國女孩。
“寶貝兒,我們再把剛才的曲子練習一邊好嗎?”
秦酉乖巧地點了點頭,修長白皙地手指在琴鍵上飛舞,優雅地旋律随即悠揚而起。
梁盛恰在這時進門,他腳步很輕,聽着那舒緩地旋律頓在門口。他看着她,月光下,長發白衣,朦胧地太不真實。
“梁總。”美女老師率先發現了來人,落落大方地微笑。
梁盛略微點頭,亦客氣地微笑着。
優美舒緩地琴聲戛然而止,下一秒,梁盛看到那個月下精靈張開雙臂飛快地撲進了自己的懷抱。
這個孩子喜歡他,梁盛從十七年前就已經知道了。
那個時候,秦酉剛剛來到梁家。因為之前受到過巨大地驚吓,又加之年齡實在是太小,她整日整日的哭。所有地傭人都哄她不好,玩具買了一大堆,她連看都不看。找了幾個同齡地孩子來陪她玩,她卻怯怯地躲在角落,不管大家怎麽哄,她就是不肯出來。
梁家老爺子為了這事兒傷透了腦筋,琢磨着,若是再不行,就只能帶着小姑娘去看心理醫生了。
而就是那一日,秦酉見到了梁盛。
月光下,白色襯衣地少年不染塵埃。秦酉看呆了,她從來都不知道世界上居然會有這樣好看的人。
再後來,秦酉突然不哭了。所有人在松了一口氣的同時都驚訝地發現,那個怯怯地小姑娘,好像特別喜歡黏着他們的小少爺梁盛。
那一日後,梁盛從梁家老宅帶走了秦酉。那一年,秦酉只有三歲,而梁盛,也不過只有十八歲。
小小的秦酉離不開梁盛,一分一秒也不能離開。梁盛走到哪裏,她便跟到哪裏,像個可愛地小尾巴。
梁盛無奈卻又莫名地欣喜,雖然知道這樣也許不對,但還是把她抱在了懷裏。白天逗着她玩,晚上哄她睡覺。然後,一哄就是十七年。
梁盛從來都不認為自己是個君子,閱女人無數的他,卻偏偏在秦酉的身邊從未越雷池半步。
盡管,這個小女孩已經發/育地玲珑有致。他從不去肖想,亦或者,他從不敢肖想。
他這樣的人,怎麽能配得上這樣好的女孩?她是那樣地潔白無暇,仿佛他碰了,就是天大地罪過。
梁盛客氣地送走了俄羅斯的美女老師,然後轉身繼續去抱他的小秦酉。他們之間總是這樣,因為秦酉從不說話,所以,他們之間的交流就是擁抱。
秦酉開心了會讓抱他,不開心了也會讓抱他。雖然,她已經不像小時候那樣寸步不離,但是,只要梁盛一有時間,她就會像貼紙一樣黏在他的懷裏。
可憐我們的梁總,晚上剛剛應酬完,一身的酒氣都沒來得及洗個澡。身上那身價值不菲地名牌西裝已經被懷裏的小瘋子滾地褶皺。
這孩子,今天很開心啊。
梁盛這麽想着,低頭在小瘋子的額上輕輕落下一吻。嗯,明天要給那位俄羅斯美女老師漲工資。
秦酉被梁盛抱到床上,手卻依舊勾着他的脖子不肯松手。梁盛哭笑不得地捏了捏她的小鼻子,聲音柔地仿佛能溺出水來,“好了,小東西。你總得讓我洗個澡吧?”
秦酉笑了,轉身窩進被子裏,然後,調皮地只露出一雙水汪汪地大眼睛,直把梁盛看得心裏一陣蕩漾。
浴室裏,梁盛把熱水調成了涼水,水聲“嘩嘩”地在他耳邊流淌,身體的灼熱一點點冷卻,直到把他冷地無欲無求……
他摸一把淋滿水珠的鏡子,鏡中人狼狽且疲憊。
晚上應酬過後,梁盛去了一趟梁家老宅。梁家老爺子是個打太極地高手,平日裏,他看似從不關心也不幹涉梁盛的生活,但梁盛一路走到現在,卻依舊是鬼使神差地按照梁家老爺子的想法毫無偏差。
梁盛到老宅時,梁老爺子正在自己跟自己下棋。梁盛坐在一旁靜靜地看,一直等到那盤“自相殘殺”地棋下完。
梁老爺子擡眼看他,臉上是一副十分慈祥地笑容。他信手捏起一張報紙,笑呵呵地贊賞,“瞧瞧,方家小子從美國回來之後,倒是有出息的很喲。”
梁盛撇一眼報紙,大致內容就是描述方家的太子爺如何如何從美國将企業發展到中國,又如何如何年輕有為,一鳴驚人。
梁盛沉默不語,為了不輕易着了道,他泯一口茶靜等下文。他知道,老爺子召他回來,絕對不只是為了在他面前表揚個晚輩。
面對梁盛的沉默,老爺子倒是毫不介意,他将報紙放到一邊,換了兩個核桃在手裏把玩。“方家小子與小酉酉倒是年齡相當,前些日子,方老爺子還笑說,要跟我們梁家親上加親。”
梁盛的姑姑嫁給了方家,這麽多年來,方梁兩家一直相互扶持,一路風風雨雨走到了現在。
其實,像他們這樣地大家族,婚姻不過是維持各方利益的樞紐。至于感情,從來都不會在他們的考慮範圍之內。
梁家老爺子早年從軍,位高至将軍。在位期間戰功無數,其中一件,就是運用計謀挑撥兩大黑幫火拼,然後,梁老爺子帶兵一舉殲滅了兩大黑幫勢力團夥。而其中一個黑幫勢力團夥,就是秦家。
黑幫固然罪有應得,但是幼女無辜。不管是出于什麽原因,梁家老爺子讓秦酉失去雙親是不争地事實。所以,這些年來,梁老爺子也一直把秦酉當成自己的親生女兒看待。總是想着,等哪天幫她找到一個好的歸宿,他那顆內疚的心也可以稍稍得到安慰。
梁盛将那張報紙拿起來,看似認真地從頭到尾掃了一遍。他眼眸微斂,讓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緒。
“辰軒确實不錯,但酉酉還小,不着急。”
梁老爺子笑得更加和藹,品了口茶,居然順着梁盛的話接了下去。“酉酉是小,不着急,那你急不急?”
梁盛手足一頓,那拿着報紙的手指捏地骨節微微泛白。梁老爺子果然是打太極的高手,轉來轉去,梁盛還是略遜一籌着了道。
梁老爺子這話一語雙關,其實,精明如他老人家,又怎會看不出梁盛那點心思?
前幾年,梁家與謝家定了親,謝家也是財閥圈裏數一數二地名家。梁家想要更好地發展,聯姻自然要選像謝家這樣地大家族。
謝家大小姐小梁盛七歲,訂婚那年剛剛從美國留學歸來。謝家原本打算讓謝大小姐與梁盛相處個一兩年就結婚。可是,梁盛各種推辭借口,硬是将婚禮這事兒拖到了現在。
如今,梁盛三十五歲,謝家大小姐二十八歲。梁盛是男人倒也沒什麽,可謝大小姐卻耗不起。女人不過就是那麽幾年的大好青春,梁盛這麽一直拖着不表态,謝家那邊肯定要急。
這事兒謝大小姐自己不好意思說,所以,梁謝兩家的長輩便明裏暗裏地給梁盛施壓。
梁謝兩家一直有不少業務往來,随便哪個工程的資金都是以億計數。所以,在聯姻這個敏感地問題上,誰先出頭,誰就不占理。誰不占理,誰就要賠錢。鬧到最後,兩敗俱傷,白白讓別的企業看了笑話,還讓人家坐收了漁翁之利。
如果,梁盛只是一直不表态也就罷了。但不知是哪個多嘴多舌地人在謝大小姐的面前将梁盛與秦酉同居這事兒渲染地天花亂墜。
謝家知道秦酉的身世,倒也不會無理取鬧。但明裏暗裏地還是會對梁盛說教。說是,女孩子大了,跟在一個男人身邊到底是不合适。
瞧瞧,人家這話說得還是為了秦酉好,讓梁盛反駁不得。
其實,秦酉的事兒,梁盛也曾暗示過梁老爺子。那時,梁老爺子收起平日裏一貫地和藹,義正詞嚴。
他說,茲事體大,望梁盛三思而後行。
不過想想也是,當年梁老爺子打着正義的旗號害秦酉家破人亡。十七年後,秦酉卻成了他的兒媳婦。這其中的耐人尋味,若放到好事人身上,估計能就此開辟出一條不愁吃喝地致富之路。
正所謂,舌頭底下砸死人。從軍一輩子的梁家老爺子要臉,整個梁氏亦斷不能讓人非議。
作者有話要說: 開新坑啦~請大家多多支持~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