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偷懶
葉英額頭青筋直跳,捏着扁擔的手瞬間泛白,不得不說唐知綜挑撥離間的話很有效果,痛得在地上打滾的狗蛋痛哭流涕的罵她,“你打我,你個老不死說什麽最疼我,都是騙我的餓,我以後再也不相信你的話,也別想我孝順你,等你老了走不動了躺在床上,沒人管你死活。”
狗蛋肺活量大,說話不帶喘氣的,“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把家裏的錢給四叔了,四叔沒有跑到外邊,就在舅公家住着,你時不時送糧食過去,我都知道。”說完,狗蛋特解恨的朝唐知綜說,“你媳婦藏在我舅公家,你去派出所告他們,要他們吃牢飯。”
“......”葉英氣得身體搖搖欲墜,差點沒暈厥,她咋就養了個白眼狼哦,她偷偷瞄一眼唐知綜,拍腿大哭,“我不要活了啊......”
蘇國良和蘇衛山去衛生所瞧張奎的情況去了,院子裏沒個震得住葉英的人,只得任由她哭,要知道,這會兒各自心裏盤着小九九,尤其3個兒媳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往日互看不順眼,此時卻默契得很,都想到一塊去了,蘇衛軍不幹活,帶着杜花兒,這麽長時間吃的竟然家裏的糧食,活沒幹,糧食沒少吃,憑啥啊。
孫曉華懷着身孕,自認為有底氣,她問道,“媽,狗蛋是老四在舅舅家是真的嗎?”
哭聲戛然而止,葉英睜眼,随即繼續放聲大哭,“我不要活了啊.....”
孫曉華還不了解自己婆婆的脾氣,要是假的,葉英早扯着嗓門罵她了,葉英沒罵,也就說事情是真的,她垮着臉,不滿道,“媽,咱早出晚歸辛辛苦苦掙的糧食憑啥拿去養老四,我進門那天你就拍着桌子說不幹活沒飯吃,我懷着鐵蛋沒休息兩天,生産遇到農忙,沒坐月子就幹活,憑啥到老四兩口子身上就放寬了。”
別看蘇家條件不錯,都是累死累活掙的,3個兒媳婦自嫁進蘇家沒怎麽休息過,偶爾感冒還被葉英罵是故意的。
孫曉華起了頭,李翠蘭和蘇老三媳婦跟着抱怨上了,3人像私底下商量好似的,句句戳心,連唐知綜都有點為她們不值了,這樣的婆婆,不分家留着過年嗎?
心裏雖有抱不平的想法,唐知綜沒忘記正事,說道,“你們家的家務事我管不着,狗蛋傷人吓着我家錢大了,你們看怎麽辦吧,是去縣裏醫院檢查呢,還是私了。”
學校提前放學她們是知道的,但聽唐知綜的意思要她們賠醫藥費,典型的訛詐啊,小孩子被吓着等兩天就好,唐知綜是不是緊張過頭了,葉英豁出去了,揮起扁擔就要和唐知綜拼命,“老娘不活了,跟你拼了。”
唐知綜趕緊退後,這時候,石磊和石林就派上用場了,兩人皮糙肉厚,不怕挨打,迎着扁擔就沖上去,聽唐知綜喊,“你要死也等會死,不賠醫藥費,我去學校找老師,夥同其他家長來蘇家鬧,賠得你們傾家蕩産。”他相信,以其他家長的覺悟,有個領頭的很容易就把隊伍組織起來了。
葉英頭疼欲裂,要打打不着,要賠舍不得,最後直接暈了過去。
唐知綜懶得管她真暈還是假暈,之前又不是沒暈過,暈一會兒醒了就沒事了,他眼神在蘇家人身上逡巡,落在垂着眼埋着頭的李翠蘭身上,“你是蘇家長媳,這事你咋說,你婆婆眼皮淺不懂事态嚴重,我不介意和你說,你要賠了我錢事情過了就過了,看在同村的份上,其他家長問起來我不吭聲,不賠錢的話......哼......”
被點名的李翠蘭苦着臉,眼神閃爍,吞吞吐吐道,“家裏沒錢。”
“成,我待會去麗華村問問老師其他學生的家庭住址,我挨個挨個拜訪,我相信很多小孩受了驚吓吃不下飯睡不好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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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翠蘭心思轉了轉,問蘇衛國,“二弟,你說咋辦?”
“我咋知道啊,狗蛋是你兒子,你說咋辦就咋辦呗。”蘇衛國知道事情的重要性,麻煩是狗蛋惹出來的,他貿然出主意的話,事後李翠蘭肯定全推到他身上,吃力不讨好他瞎摻和個什麽勁,況且他媽太過分,老四把全家人臉都丢盡了她還怕他餓着,他舅媽的性格他能不了解,若不是有好處拿,怎麽可能答應老四住在她家。
用不着說,鐵定他媽偷偷給舅媽錢了。
鐵蛋想讀書,他媽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給拐走人家媳婦的老四就高興了,什麽人哪。
蘇衛國不幫腔,蘇衛棟自然不出聲,反正不管啥事,沒有他摻和的份兒,上有哥哥下有弟弟,怎麽輪都輪不到他。
幾人像啞巴似的不說話,唐知綜甩手,“行行行,給你們面子你們自己不要的,石磊石林,走,我們去麗華村找老師去。”
“別。”真讓唐知綜夥同其他家長上門,哪怕每人賠償點加起來也不少,這點李翠蘭是算得出來的,咬牙道,“你要多少?”錢在葉英身上,衛山還回來的兩張,夠買包糖了。
唐知綜咧嘴,“以為蘇家竟是些傻子,想不到還有個明白人,我要的不多。”唐知綜比了個數,李翠蘭瞪大眼,“4塊?”狗蛋讀書每學期學費就2塊錢,唐知綜真是獅子大開口呢,“沒有。”
她以為只要幾毛錢呢。
“沒有就算了,我想等班裏40多個學生家長過來你們就有了。”唐知綜承認自己存心訛詐,又怎樣,班裏40多個學生,每家2角加起來就是8塊多,他要4塊錢不帶頭鬧事,幫蘇家省了四塊多,李翠蘭不答應就算了。
說着,他喊石磊石林走,蘇家人拎不清輕重,等蘇國良回來再上門,順便他得想想怎麽弄死那對狗男女,為酒鬼出口惡氣,沒準酒鬼大手一揮,送他套金子做的家具呢,不知金的,銀的也值錢。
蘇家周圍住了幾戶人家,紛紛在自家院壩裏張望想知道發生啥,張鳳仙在院壩裏趕雞回籠,雞跑到旁邊去了,她還自顧揮着竹竿,唐知綜好笑,“嬸子,想看就站出來看,又不是啥見不得人的事,我和你說啊,我家錢大.....”剩下的話沒說出口呢,李翠蘭就在身後急急喊他,“酒鬼,咱有事好好商量,你先回來坐會兒嘛。”
李翠蘭拿不定主意,但絕對不能讓酒鬼把其他學生家長招來,她踮着腳,臉色着急,唐知綜慢騰騰轉身,沖張鳳仙道,“嬸子,你的雞跑到茅坑去了,小心掉進坑裏就慘了。”
張鳳仙回神,顧不得八卦兩家的事,‘咯咯咯咯’喚雞出來。
蘇家人沒個主心骨,錢又在葉英屋裏,平時誰都不敢進屋,眼下葉英暈了,蘇衛國和蘇衛棟扶她進屋,妯娌三人自然而然跟了進去,女人想得多,家裏的錢擱葉英兜裏不安全,沒準哪天她心血來潮就給蘇衛軍了,與其便宜蘇衛軍,不如她們分了。
于是,進屋後她們就翻箱倒櫃的找錢,蘇國良老媽死前留了個盒子,用鐵鎖鎖着,錢應該就在盒子裏。
唐知綜不摻和她們的家事,過程不重要,他拿到自己應得的錢就夠了,四塊錢,盡是分分角角的,唐知綜随手遞給石磊,“數數是不是四塊。”
石磊捏着錢沒動,伸手遞給石林,石林使勁搖頭,兄弟兩謙虛得很,唐知綜擡眉,“數啊。”
石磊捂着嘴,湊到唐知綜耳朵邊,只拿兩人聽得到的聲音說,“幺叔,我數不清楚。”
“......”唐知綜一把奪過錢,大拇指蘸口水後就一張張數起來,不忘罵石磊,“你說說你有個啥用,數錢都不會數,你能再有點出息嗎,連錢大都不如。”
石磊無辜,他打小沒咋看到過錢,和錢打交道還是最近,唐知綜時不時拿錢要他去鎮上買肉,可沒這麽厚啊。
唐知綜數錢的速度很快,旁邊的石林看得頂禮膜拜,學着唐知綜姿勢,手指不停的翻動着空氣。
“.....”唐知綜,“你也不會?”他大哥挺聰明的人,咋養出兩個連錢都不會數的廢物,算了算了,看在他們還算孝順自己的份上,就勉為其難的教教他們,“明天起,跟着我認錢數數,連錢都數不清楚,買東西被別人坑了咋辦?”
四塊錢,眨眼的功夫就數完了,多了兩角,他抽出來還給蘇衛國,“蘇衛國啊,看看你們家的錢,皺皺巴巴的,多數了兩角給我,幸虧我這人老實,換作別人你們就虧大了。”
捏着錢的蘇衛國頓時感激得不行,唐知綜拍拍他的肩,“蘇衛國,錢皺不打緊,多就好,你們啊,好好幹活,多攢點錢啊。”要是蘇家家底豐厚點,他也不至于只要四塊錢,4斤肉都買不到。
蘇衛國沒聽出他的言外之意,不住的點頭,“酒鬼,你也是,咱共同奮鬥,生活會越來越好的。”其實酒鬼挺有人性的,沖着他還回多餘的錢這點就比很多人強,這會他已經忘記誰獅子大開口張嘴就要狗蛋兩學期學費了。
走出蘇家,唐知綜随手就把錢給了石磊,“下次趕集托人買點肉給錢大壓壓驚。”訛人的錢相對而言容易,但仍有個弊端,對方要是個窮鬼,你要再多都少得可憐,今天的事兒換成李懷玉,少說幾十上百元,這就是貧富差距。
夜裏蘇國良和蘇衛山回來,感覺全家人心情有點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沒見着葉英人,蘇國良問李翠蘭,“你媽呢。”
“睡下了,爸爸,你們沒吃晚飯吧,鍋裏有飯,我去熱熱。”
蘇國良在衛生所點頭哈腰的給人道歉,彎得腰都直不起來了,好在張家人通情達理,沒有得理不饒人,收了糖和雞蛋以及醫藥費願意把事情揭過不提,蘇國良忙活了一天,吃了飯就回屋睡了,沒驚動旁邊的葉英。
倒是清晨葉英醒來時驚叫連連,嚷着盒子裏的錢少了,蘇國良瞅了眼窗外,還早得很,他不耐煩道,“要睡就不睡,不睡就去煮飯,嚷嚷啥呢。”
“老頭子啊,咱辛苦大半輩子攢了錢沒了啊。”也不是全沒了,李翠蘭她們每家分了5塊錢,剩餘的都留着呢。
蘇國良翻身起床,瞥到盒子裏的錢,“大驚小怪的,那不是錢是啥。”
“數目不對。”盒子裏有多少錢葉英比誰都清楚,她首先想到的就是唐知綜拿去了,咬牙切齒去竈房提起菜刀就要和唐知綜拼命,蘇國良叫住她,“自己不把錢看好怪得了誰,酒鬼啥人你還不了解,進他兜裏的錢有摳出來的份兒嗎?”
酒鬼就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惹急了啥都幹得出來,再說他們也沒證據,酒鬼死不認賬他們有什麽辦法,鬧到唐大壯跟前,唐大壯也不會幫他們出頭。
葉英氣糊塗了,被蘇國良吼幾句平靜了很多,扯着嗓門就罵開了,“老大媳婦,老二媳婦,老三媳婦,別以為我不知道是你們幹的好事,都給我滾出來,不把事說清楚滾回娘家去,我們老蘇家不養吃裏扒外的家夥。”
酒鬼愛財,他真拿到盒子沒道理不把錢全拿了,肯定是3個兒媳婦幹的。
李翠蘭她們商量好了,錢到手裏無論如何不會拿出來,葉英不高興大不了就分家,她們算看明白了,不分家的話,葉英會繼續補貼老四,補貼老四就算了,還有個杜花兒呢,怎麽想怎麽不劃算。
所以,被叫到名字的3人沒有半點害怕,坦然地走了出來。
至此,蘇家的分家算是拉開了序幕。
而訛了筆錢的唐知綜連續兩天上工只在村裏逛了圈就不見人影,作為思想待改的張麻子同志,他積極的舉報偷懶群衆,頭個就是唐知綜,但不出意外的,他的舉報遭到所有人反對。
“張麻子,你虧不虧心啊,不知道錢大沒去學校啊,酒鬼不得在家照顧他啊,人家又不是沒割豬草,你憑啥舉報人家啊。”
張麻子:“......”酒鬼啥時候割豬草了,明明背着個空背簍露個面就不見了,他幹啥活了?不幹活憑什麽拿工分啊。
“他割的豬草在哪?”張麻子梗着脖子問。
“你不會去豬場看啊,豬場的人說了,唐石磊每天都背着一背簍豬草去了的,唐石磊背的豬草不是唐知綜割的還是誰割的?”
“.....”媽的,這話竟無言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