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還錢
唐知綜情緒不好,瘋狂地抓頭發捶自己腦門,動作野蠻粗魯,看得劉春玲心驚肉跳,仰頭質問:“春燕姐,現在你高興你滿意了?”
劉春燕:“......”他自個兒拍腦門關她什麽事,又不是她拿到架在他脖子上逼他的?
不過被唐知綜自虐的行為吓着了,他真有個三長兩短村裏人絕對算她頭上,她就替四嬸跑個腿犯不着把自己搭進去。
“春玲,你問問他怎麽了,實在不行帶去醫院看看。”她有些怕了,因為自己是學徒工,對象家諸多挑剔,要知道自己身上背着人命,結婚的事想都別想了,她彎腰幫忙扶唐知綜,手沒碰到他衣服就吓得跳開,唐知綜紅着眼圈怒吼,“用不着你們假好心。”
轉身沖回屋,門窗關得嚴嚴實實的。
劉春燕愣了幾秒,埋怨劉春玲,“瞧瞧你認識的人,沒事沖我發脾氣,他坑蒙拐騙還有理了?”以為躲回屋就不還錢了?門都沒有。
等着,她回去喊四嬸來收拾他。
“春燕姐,要我解釋多少遍,知綜同志沒騙我,是我主動給他錢的。”是不是騙子劉春玲有自己的判斷,唐知綜是讀書人,清高傲氣,不會纡尊降貴的讨人要錢,知青房湊學費給他,他都不肯收,是盧力硬塞給他的,人性本善,不像劉春燕想的醜陋。
“你繼續固執吧,四嬸來就有你受的了。”劉春燕懶得和春玲磨嘴皮子,趁着天還早,回知青房拎起自己的包就回城去了,走之前刻意叮囑其餘知青看緊錢財提防被騙,知青們聽懵了,鄉下人勤勞樸實哪兒來的騙子,劉春燕說的賊吧。
故而,整個知青房沒人細想,倒是圍着李懷玉打聽她的對象,請她問問部隊有沒有其他未婚軍官,給撮合撮合。
知青房熱熱鬧鬧的,相較而言,獨自窩屋裏生悶氣的唐知綜心情低落到谷底,他縱橫富人圈20多年竟有看走眼的時候,李懷玉多優雅善良的人,肯主動貼上來,簡直就是天上掉餡餅的美事,他怎麽就大義凜然将其踹開了呢。
恨不得扇自己兩個大嘴巴。
他癱倒在床,身體像被人掏空似的渾身沒力,心底鑄造的暴富夢,暴富路線,通通錯了,他覺得自己就像個登山者,眼瞅着幾步就到山頂了,結果旁邊人告訴他這是假山,真正的山在後頭,高聳入雲端......
擡手捂住眼睛,再次沒出息的哭了出來:暴富太艱難,不如死了重新投胎!
“別氣餒,失敗乃成功之母,你足智多謀,早晚會成為富翁的。”
“你在安慰我嗎?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啥,不就怕我死了沒人照顧你兒子?”唐知綜聲音哽咽,感覺靈魂出現在另外個空間,四周是木牆,酒鬼坐在木凳上,神色枯槁,看着就是酗酒的人,他納悶,“為啥不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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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鬼愛耍流氓,以前每次出現不是抱就是摟的,這次反常了點,難道也在鄙視自己的無能?
他抽搭了兩聲,眼淚吧嗒吧嗒墜落,酒鬼:“......”
“知綜同志想讓我抱你?”
“抱你個錘子,離老子遠點。”暴富的捷徑沒了,想要勾搭富婆又得從頭開始,而距離最近的福婆要走20多分鐘,天天走,來回走,他腿不得走廢掉啊,再說他得扯豬草,不扯豬草會被說,他怎麽辦嘛。
“我要跳河,死了回到我自己的身體去。”
“別。”酒鬼揚手。
“那你給我錢。”
“......”
“我知道你有法子弄到錢,你給我錢我就不死,要不然我去跳河,要錢大他們成為沒爹沒娘的孤兒。”唐知綜擦了擦眼睛,雙手環胸等酒鬼回複。
酒鬼沉默許久,頭慢慢低下了下去,“我真沒錢,我要有錢的話沒理由沒直接甩給你。”說實話,很長段時間他自個兒也沒明白發生何事,自己去公社買藥,遇到兩個狐朋狗友就喝了兩杯,沒喝多少,夜裏自己點火把回來的,經過尖頭山腳的石墩就像往常躺會,莫名奇妙就被關到木屋來了。
木屋不像現在整潔敞亮,隔段牆壁會跳出字,有許多選項,筷子碗啥的.....他依着順序連續戳了幾個,不知怎麽就成了給唐知綜的獎勵。
慢慢的,唐知綜每次以自己的名義做好事,牆壁會浮現事情經過結果,他選擇禮物答謝他。
他知道唐知綜喜歡錢,但選項裏真沒錢的選擇。
“那你有啥啊。”
酒鬼說不上來,有些見過的,有些沒見過,他雙手撐着膝蓋,調整了下坐姿,“知綜同志,坑蒙拐騙是不對的,你學歷高,有頭腦,走正道也能掙到錢。”選項裏有關于唐知綜的報紙,很了不得的人物,不該是這樣的。
走正道能掙到錢還用酒鬼說?那不是太累嗎。
正想着,木屋突然消失了,他眼前是灰蒙蒙的房梁,結網的蜘蛛懸在梁上,害怕蜘蛛掉在他頭上,趕緊起床走開,卻看牆邊多了排衣櫃,差不多2米高3米長,新燦燦的,散發着好聞的味道,楠木衣櫃,整根樹做的,結實又大氣,連木衣架都是楠木做的,他就說好端端的酒鬼冒出來幹啥,原來是提前送禮來了。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酒鬼把自己衣服挂進去,決定暫時不死了,沒準哪天酒鬼送他沉香木檀木家具呢?
他把錢大他們的衣服挂好,收拾收拾心情,歡天喜地進山找酒幺他們去了。
山裏幹活的多是女同志,打聽劉春玲去他家有啥事,唐知綜怎麽可能說實話,只說,“春玲同志以前是廠裏的先進模範,關心我思想有沒有進步。”
“你和她咋說的?”
“我自己沒啥感覺,喊她問問豬場的嬸子們,天天和她們待着,她們了解我的情況。”
“問啥問啊,你的進步我們都看出來了,知綜同志,好好保持,會越來越好的。”
“好吶。”
唐知綜的勤快叫讓以前比他好的懶人壓力山大,以前酒鬼是好吃懶做的典型,所有人都比他好,随着酒鬼扯豬草,送兒子讀書,形象大大提升,他們就成了生産隊的蛀蟲,走哪兒就好多雙眼睛盯着,多跑幾次茅坑就被認為偷奸耍滑。
‘唐知綜都勤快了你們好意思偷懶嗎’‘你們不勤快,是等着接替唐知綜懶人的稱號嗎’總而言之,但凡插科打诨不認真幹活的人就是比酒鬼差勁。
明明唐知綜沒多勤快啊,扯個豬草慢吞吞的,背簍喊侄子背,咋就比他們好了?然而所有人都這麽認為的,酒鬼不再是懶人,是吃苦耐勞上進的勞動模範,所有人要向他學習,真的是見了鬼了。
于是,唐知綜扯豬草時,幾個被教育過的男同志不平衡了,全程監視唐知綜有沒有偷懶,但凡發現唐知綜曲腿地上立即大喊,“唐知綜,幹啥呢,坐着能扯豬草哦?”
張麻子這幾天過得憋屈,走哪兒都被人拿來和唐知綜比,從前人們說他哪怕長得醜,至少勤快,不像唐知綜,邋裏邋遢的還愛偷懶,現在不同了,他在外邊被說不如唐知綜,回到家遭媳婦嫌醜,他做錯啥了啊。
看唐知綜偷懶,可算逮着他小辮子了,喉嚨有多大扯多大。
開春了,田野滿是幹活的人,聽到唐知綜名字,不約而同擡頭望去。
唐知綜坐在雜草叢裏,被擋住了半邊臉。
“累慘了,我坐着喘口氣再說啊。”
心安理得理直氣壯的語氣聽得張麻子來氣,“扯豬草又不累,喘啥喘啊,我們壟田都沒喊累呢。”壟田是最累人的,得把粗糙的泥攤平,慢慢累出點高度,四周刨條小水溝與田隔開,這樣撒的秧不容易長雜草,周圍田裏的草也蔓延不過來,腰幾乎從早到晚都彎着的。
比起壟田,扯豬草就太輕松了。
“你們不累我累啊,力氣有大小,我如果像你們從小幹到大,挑石頭我都行。”
“......”自己以前懶怪得了誰?
“勞動分工不同,你犯不着挑刺吧,知綜以前是學習耽誤了幹活,他做錯啥了啊。”有老人為唐知綜抱不平,“比讀書學習,你不見得贏得了知綜。”
這是實話,唐知綜腦袋瓜聰明是讀書的料,好多人勸他讀高中考大學,唐知綜初中畢業不肯學了,說同齡人處對象結婚,他憑啥得學習,讀再多的書不都得結婚生子,早結婚早生孩子早享福,村裏老人普遍的觀念。
唐知綜真不想動,畢竟這麽多人看着不好意思,他坐了會就起身,背簍在他幾步遠的小路上,他喊人幫忙看着點,自己擡腳往家走。
“知綜幹啥去啊?”
“回家蹲茅坑。”唐知綜回答得臉不紅心不跳,走着走着跑了起來,可見有多着急。
“我說麻子啊,你能不能別盯着知綜好好壟田啊。”
張麻子:“......”
和上了年紀的人解釋不清,張麻子自顧的幹活,每次腰酸就起身休息會,他驚訝地發現,唐知綜蹲茅坑的時間有點久,太陽落山才慢悠悠出來,身邊跟着兩個孩子,孩子扯豬草,他打空手。
懶,太懶了。
可生産隊的人不這麽認為啊,孩子小小年紀就懂得幫家人裏幹活,多貼心啊,不像自家死孩子到處瘋跑,不是玩泥巴就是捉迷藏。
酒鬼讀過書,教出來的孩子就是比其他人聽話懂事。
所有人都這麽認為。
有的事,羨慕是羨慕不來的,誰讓他們自己沒讀過書,教不出像錢大他們那樣的孩子呢。
春天草木瘋漲,嫩綠的草變得蔥綠茂密,掐嫩葉尖的唐知綜嫌雜草紮手,改為扯,扯幾下感覺磨手,果斷去保管室借鐮刀割,割豬草仍免不了濺身漿,于是又花錢買了副白手套,成天戴着手套從這山晃到那山,比巡邏監察的隊長還清閑,更別說身邊跟着兩個打下手的兒子和随叫随到的侄子。
半個月下來,唐知綜的手套幹幹淨淨的,一點也不像摸過豬草的。
好多人羨慕唐知綜講究,愛幹淨,割豬草都比其他人幹爽。
比較他其他兄弟,哪個不是黑不溜秋幹苦力活的,人哪,得信命,哪怕同個媽肚裏出來的,生活也天差地別。
聽着周圍人感慨,旁邊累到雙手起繭皮膚堪比黑夜的唐知軍臉沉得能擰出水來,尤其看石磊聽到喊聲撂下活就往山裏狂奔,牙齒快酸掉了,他直起腰,甩了甩手上的水,掉頭往田埂走,張麻子喊他,“唐知軍,你幹啥去啊?”
別是看唐知綜活輕松,自己也想偷懶了。
“蹲茅坑。”唐知軍說了句,走得飛快。
張麻子撇嘴,真被自己說中了,唐家人都愛拿蹲茅坑做借口,他想了想,欲跟上,被旁邊婦女吼了兩句,“幹啥啊,人家蹲茅坑你也想蹲啊,你以為唐知軍是你,去茅坑就為了偷懶呢。”
前幾天,張麻子說吃壞了肚子,每天去好幾次茅坑,惹起人懷疑,偷偷跟蹤他去茅坑,結果咋滴,他壓根不是鬧肚子,是鬧心呢,靠牆蹲着打盹,比唐知綜還不如,唐知綜雖說力氣小,人家不偷懶,有啥事直接請假,不占生産隊便宜,不像張麻子,拿着全天工分,幹活也就幾個小時。
張麻子想說唐知軍肯定是去偷懶的,但他說的話沒分量,只得灰溜溜繼續幹。
唐知國挑着籮筐在田埂上走,唐知軍幾步追上他,酸溜溜道,“大哥,石磊和老幺感情真好,給老幺幹活比啥都積極,我喊他幫我遞給水他都不情不願的。”同樣是親叔,石磊就對他愛搭理不搭理的,太勢力了,不就是老幺常拿錢買肉去老房子煮嗎,以為他不知道呢。
秧苗撒進田裏了,趁機會,生産隊的男人們抓緊時間挖田除草,唐知國體力好,負責把草挑到曬場去,曬幹做柴燒,這會兒正午,唐知國挑了十幾個來回,頭發都汗濕了,田埂窄,他是側着走的,沒聽出唐知軍的陰陽怪氣,說道,“不積極沒辦法,老幺沒力氣,石磊石林不幫他,難道要我們兄弟給他打雜跑腿?”
年前倒洗澡水,洗衣服的情形歷歷在目,石磊石林不幹就得他幹,想想還是石磊石林比較合适。
“大哥為什麽這麽想,都分家了肯定各幹各的,咱做哥哥的憑啥給他跑腿。”唐知軍不敢相信唐知國奴性到這種程度,他又不是高翠華,沒理由寵着慣着老幺,難不成他被高翠華附體,将老幺看成自己親兒子了?
唐知國說道,“老幺臉皮厚你還不知道?你不幹他有辦法要你幹。”與其做無謂的掙紮,不如早點妥協,況且唐知國習慣老幺有事沒事使喚石磊兄弟兩了,有石磊石林跑腿,老幺總不至于出去惹事,他媽能安安心心養傷,兩全其美的事,多劃算。
唐知國不知啥時候冒出的這種想法,反正老幺過得好他媽能安心,這個月他媽在老五鍋裏,不像往常天天往老幺家跑而是幫老五煮飯洗衣服,換以前可能嗎?
“大哥,你以前不是這麽說的。”唐知軍承認老幺不要臉,但唐知國不是被牽着鼻子走的人,老幺常喝得酩酊大醉,唐知國發誓不會理他死活,老幺暈倒假死,兩人擡老幺回家唐知國都沒松口替老幺買口棺材讓他入土為安,他以為兩人關系很差,才多少時間,竟像老媽子護短了。
真的像高翠華附體啊。
沒分家錢,家裏任何事都他媽說了算,活是他們做,老幺在家享清福,餓了有雞蛋吃,偶爾抱怨兩句,他媽就兇巴巴的罵他們,‘老幺身體弱,吃個雞蛋咋了,你做哥的不能讓着他點’‘老幺沒幹過活,他喊他割麥子,身上長痱子咋辦,你做哥的就不能幫他做’?
唐知國抱怨的次數是最多的,他以為唐知國經歷過不平等的事會把怨氣撒在老幺身上,像他,像老四老五,幾兄弟同氣連枝的憎恨老幺。
他想錯了?
“以前是老幺不争氣,現在他肯改正自新重新做人,我做大哥的總要支持吧。”即使挑着兩籮筐濕噠噠的草,唐知國仍走得很快,到岔口時,轉個身就朝曬場去了,留下眉頭緊鎖的唐知軍心情複雜。
老幺給他們灌了啥**湯啊?短短時間唐知國的思想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忍不住猜測是不是老幺給大房投了毒,因為他大嫂的說法和唐知國大同小異,他媳婦找餘秀菊說了說老幺花錢的事,老幺手裏有幾分錢撒了歡的花,不留點給高翠華養老,日後高翠華有個傷風病痛,幾家人湊錢他拿不出來難道就不送高翠華去醫院?
弄不好還得他們攤着。
周鳳本意是提醒餘秀菊勸老幺省着點花,順便打探高翠華給了老幺多少錢,以往對周鳳推心置腹的餘秀菊,這次一反常态啥都沒說,周鳳的本事唐知軍是見識過的,她想問個事就沒問不出來的,和餘秀菊聊了半個多小時,硬是啥話都沒套着。
奇怪。
他決定老幺下回買肉去老房子,他得跟過去看看,究竟是肉有毒,還是老幺往水裏投了毒。
大房的人全部不對勁。
而此時的山裏,唐知綜坐在木樁上,安排石磊割草裝在自家背簍裏,這幾天忙着農活,進山撿柴的人少,受唐知國挑草去曬場啓發,與其等生産隊分,不如自己割草回家曬着燒,于是他借了鐮刀天天來山裏找茂盛的草,權二割,割累了換酒幺,酒幺割累了就喊石磊,石磊動作利落,頂多10分鐘背簍就裝得滿滿當當的了,扯豬草之餘為全家攢起火柴,他比酒鬼靠譜多了。
石磊幾下就把周圍的草割幹淨了,貼着地面割的,用不了多長時間又會長出來,石磊壓了壓背簍,笑眯眯道,“幺叔,你等我啊,我背回家就來接你們。”
唐知綜擺手,示意他趕緊走,“背簍就別背出來了,等下午我自己背。”
“好。”
石磊做事細心,中午下工回家,草攤開在院壩裏曬得均均勻勻的,滿院壩的草算讓唐知綜心裏有點安慰,這世道不好混,前天他随盧力去有富婆的生産隊走了遭,本想混個臉熟方便日後辦事,哪曉得富婆傲氣,正眼都不瞧他,他舔着笑貼過去她掉頭就走,躲不過就甩臉色,難相處得很,後來他才聽盧力說她性格潑辣,仗着有點錢常損其他知青是落魄戶叫花子。
那種人的錢不好騙,騙了也不敢明目張膽的用,否則會被追殺。
有錢不能用多憋屈的事啊,他琢磨着換其他的,奈何其他富婆隔得更遠,來回要走兩個多小時,不說成不成功,交通不發達,去哪兒全靠走,會走死他的,他選擇這門職業就是想不勞而獲,有走兩個多小時吃苦耐勞的精神他幹點啥不好啊,非得行騙。
想想就憋屈,如果沒看走眼的話,以李懷玉的善解人意,他該存了筆巨款了吧。
看來別人的話不能全信,沒準他名單的富婆并不是富婆,想到這個可能,唐知綜更沒精神了。
“爸爸,你咋了?”
“哎,爸爸命苦。”躺着數錢的好事便宜了別人,心裏難受啊。
酒幺仰頭,抱住唐知綜大腿,搖頭晃腦道,“爸爸不命苦,爸爸有我們呢,我們長大了會孝順爸爸的。”
不知跟誰學的,酒幺嘴巴像抹了蜜似的,唐知綜卻高興不起來,“等你們長大爸爸都老了。”那時候要錢有啥用啊,吃啥啥咬不動,玩啥啥玩不動。
“爸爸老了也好看。”
這話說得,好像挺正确的,唐知綜心情好了點,揉揉他的腦袋,“走吧,咱煮飯去。”
有個陶瓷罐,煮飯省事了很多,唐知綜不愛吃冷飯,頓頓要燒火,聽到說煮飯,權二就去竈房舀水淘米,柴點燃後由酒幺負責往裏添柴,權二去弄菜,至于唐知綜,脫了手套坐凳子上發呆。
沒事就拿出富婆名單翻翻,以前像無頭蒼蠅只問到名字,去知青房混了幾天後,富婆的地址打聽得清清楚楚的,然而有啥用,不說名單上的人性格不好,或許有很多暗淡無光的隐形富豪被他忽略也說不定。
他撕下劉春玲的名字,再次唉聲嘆氣。
一年之計在于春,奈何名單有誤毀半生,抱上李懷玉大腿少奮鬥半生的事,說錯過就錯過了。
“酒鬼,你說說你,你要能弄點錢,我也不會這麽累。”唐知綜忍不住抱怨去酒鬼來,“養孩子開銷很大的,買衣服鞋子牙膏牙刷哪樣不是錢啊,你不能好好努把力,在裏邊弄個幾十上百萬的出來?”
這種時候酒鬼是不說話的,他覺得酒鬼是遭了報應,被鎖在木屋裏,不吃不喝還不能死,太他媽可憐了,換作他,怕是要瘋掉。
這麽想的話他穿到這具身體算幸運的了,能吃能喝能睡能呼吸。
人最怕的就是比較,和酒鬼對比後,唐知綜竟覺得他現在的生活挺不錯,地裏存着金條,有侄子,有兒子.....他扭頭瞄了眼竈臺邊認真切菜的權二,起身走了進去,“今天爸爸來煮菜。”
珍惜好時光,做件人做的事兒吧。
權二驚恐,雖說最近他爸愛往竈房和茅坑兩頭跑,多是看兩眼就出去的,好端端的咋想自己切菜,權二低頭看菜板上的韭菜,長短不整齊,亂糟糟的,“爸爸,我會切整齊的。”
“切啥切,我來,你去燒火,酒幺多大點,柴漏出來引起火災咋辦。”
是啊,他以前怎麽沒想到會引發火災,房子燒了不打緊,錢燒焦了就虧大了,本來掙錢就夠艱難的了,再不保護好,以後全家喝西北風嗎?
“以後你燒火,爸爸切菜。”小孩子燒火是很恐怖的,能不讓酒幺燒就盡量不讓酒幺燒。
剛往竈眼裏添柴的酒幺急了,“爸爸,我幹啥?”
“你跟着我學切菜。”不能燒火,切菜沒問題的吧。
飯煮好好,倒在木盆裏,洗了陶瓷罐後,倒點油,直接把韭菜雞蛋倒進去,翻幾下蓋上蓋子悶半分鐘就起鍋,韭菜是唐知國自留地種的,據說等幾天才能吃,唐知綜哪兒等得了,直接割,反正割了又會長的。
酒幺站在旁邊學得很認真,畢竟唐知綜沒煮過飯,動作很慢,別說3歲小孩子,兩歲小孩看了都能記住,酒幺是個好學的孩子,光腦子記不滿意,還問唐知綜過程,韭菜是不是切成3段,敲雞蛋是不是朝竈臺砸,唐知綜又不是專業講解師,哪有耐心解釋,說道,“你看着爸爸做,爸爸怎麽做你就怎麽做肯定沒錯。”
早晚錢大在家,他頂多忙活午飯,唐知綜怕酒幺學得慢,自己得多操勞幾天,又說,“晚上你大哥弄菜你在旁邊看着,多跟着他學就是錯也錯不到哪兒去。”
“不和二哥學嗎?”他大哥不咋洗菜,他二哥就特別愛洗菜,每根菜都洗得幹幹淨淨的,擺放得整整齊齊的。
“學吧,技多不壓身,學燒火。”
酒幺诶了聲,高興得笑出朵花。
吃完飯,由權二負責洗碗,唐知綜就蹲茅坑,估摸着權二洗完了就出來,父子三人洗臉洗腳上床睡覺,睡醒了去小學給錢大送飯。
幾乎每天都是這樣的,唐知綜送飯的時間就是隊長吆喝上工的時間,踩點踩得剛剛好,偏偏唐大壯還不敢說他,人家給娃送飯他能說啥,讓他不送嗎?那娃吃啥?讓錢大自己回家吃?人錢大在用功讀書,回來吃飯多耽誤時間?
總而言之,唐大壯除了睜只眼閉只眼沒有其他辦法。
唐大壯是隊長,他不說什麽其他人不好批評唐知綜,明明中午來得及,唐知綜偏偏挑上工時間送飯,不是偷奸耍滑是什麽?
唐知綜光明正大的理由算給村裏有娃讀書的人找着借口了,蘇衛國媳婦就是其中之一,她前段時間怄氣回了娘家,哪曉得又懷上了,逢蘇衛國低聲下氣求她,她就跟着回來了,照理說她懷孕能找唐大壯調換個輕松點的活養胎的,葉英不同意,說她生了幾個都沒事,這個也不會有事,家裏多添個孩子又得多雙筷子吃飯,不想方設法掙點工分孩子生下來怎麽辦?
她心頭挺不爽的,添孩子是好事,從葉英嘴裏說出來就變了味,她懷這胎和懷前邊感覺差不多,肯定又是兒子,葉英憑啥嫌她兒子是拖油瓶,尤其看唐知綜優哉游哉出村,兩個兒子換着提籃子,她腦子一閃,想到個辦法。
挺着肚子就找蘇衛國商量去了。
蘇衛國沒啥主見,尤其他媳婦又懷着娃,自然什麽都聽她的,況且他媳婦說的在情在理,不影響掙工分,他沒理由說不好。
蘇家最近遭排擠,唐家人不咋和她們說話,孫曉華娘家離得不遠,和村裏好幾戶唐家人有點沾邊的親戚關系,她和蘇衛國說話後就找平時有往來的婦女說話去了,整圈下來,所有人都知道她懷孕了,勸她換個輕松點的活,頭3個月是關鍵時期,別出啥事兒了。
孫曉華說沒事,她們家孩子多,不幹活的話對其他兩房不公平,她态度謙虛,又刷了波好感,人家同情她,看葉英就更奇怪了,兒媳婦剛懷孕就在地裏幹重活,哪家婆婆會像葉英惡毒啊。
作者有話要說:待開勵志文《家祭無忘告乃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