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暖洋洋的淡黃色鋪天蓋地地覆蓋了女孩的房間,絲絨地毯圍成一朵淺淺紫意的矢車菊,晚風纏綿着花香徘徊不前。
青空老老實實地坐在兄長面前,小小個幾乎整個陷入了柔軟的小沙發裏,靜靜等待。
母親大人一如既往地因為工作不能回家,晚餐是兄妹二人自己享用的。安生終于回到日本,父母卻都不能趕回來迎接,青空也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來安慰他,又覺得他不需要自己安慰,糾結了一晚上。
看在眼裏的安生倒生出了好笑的情緒,又有些小小的感動,卻什麽都沒說,如常淡定地該做什麽做什麽。
于是他就來找青空,關心自家妹妹了。
純名家家風嚴謹,家長盡責卻不夠負責——他們總是缺少時間與孩子相處。
是以,雖然青空對兒時印象不深,但事實上,小時候與她相處最多的就是他這個哥哥了。
從小被提耳要如何照顧妹妹,安生絕對是個合格線以上的兄長。青空真正開始成長的這些年他深感遺憾地缺席了大部分時間,但即使他人不在她身邊,卻了解青空的每一件事,小到每日早餐,大到班主任個人資料,應有盡有。
這個哥哥在以一種隐晦的方式關心着妹妹,在不侵犯隐私的前提下他希望知道妹妹的一切。
可惜被深深關注的青空并不知道這一切。
紙張嘩嘩地聲音輕飄飄地回蕩在寂靜的房間裏,空氣中流動着沉靜卻隐隐溫馨的氣息。
果然,房間裏多一個人感覺完全不同呢。
在窗邊旁觀的栗子這樣想,欣慰地看着青空點點頭。
安生正在翻閱的是青空的成績單。那一張張紙看起來分量不重,卻記錄了青空自入學起的各項成績和老師評價,是真正的考察表。
被檢查的青空面上波瀾不驚,內地裏也真實地并不緊張。
沒有比成績更能讓她自信的了。
不需要謙虛,背負着純名這個姓氏所帶來的驕傲的青空,像是一座不可攀爬的高山,不可動搖地聳立在全校同學面前。
張貼出來的成績榜上她永遠是第一名,不存在任何苦手的科目。即使是令大部分女孩唉聲嘆氣的體育,她也可以拿到漂亮的成績單,更勿論什麽家政藝術了。
天才也許已經不足以評價她,學園裏的老師對她總是眉開眼笑的,每次公布成績身邊總是會聚集無數豔羨的目光,灼灼燙人。
因為大家都以為她是天才吧,不需要努力就可以達成一切的天才。
堆積成山的課外習題歷歷在目,青空暗了暗眼神,下意識地抿緊了唇。
在她神游的時間裏,安生已經迅速而仔細地閱覽完手上的一沓成績單,此時露出了稱贊的笑容,“做得很好,青空。”
不愧是純名家的人。
青空在心裏加了句潛臺詞,面上卻謙虛地回,“我會繼續努力的。”
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麽一樣,安生無奈地搖搖頭,站起身,環視了房間一圈。
跟着他看了一圈,并沒有發現自己房間有哪裏不妥。于是青空遲疑問,“請問……有什麽問題嗎?”
“沒有問題,很整潔的房間。”
安生随意一掃,就看見書架書桌上排列得整整齊齊卻密密麻麻的書本,抿唇後迅速移開了視線。
他走到一旁細長的牆裏櫃前,拿起十分引人注意的厚重的相簿,骨節分明的手輕輕撫過燙金的“Memory”,偏過頭看向青空,“可以看嗎?”
一見到他手上的東西,青空不自覺地繃緊了身體,原本挺直卻放松的背僵硬起來。
“當然。”
得到主人的許可,一向紳士的安生才翻看手中的相簿。
一張全家福就這樣闖入了視野。
第一頁只放了一張照片,卻不會顯得空蕩蕩的,大概是因為照片給人的感情太充沛了吧。
照片顯然已經有些年份,卻被小心翼翼地保存得極好,顯然得到了主人隆重的珍視。
背景是熟悉的大廳,那時候的純名家大廳與現在相差無幾,最多只是幾幅畫的不同。畫面裏一共有五個人,他們儀态皆十分端正,正面含微笑地看向鏡頭。
安生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還不忘掩飾讓自己顯得自然如常。
事實上他很成功,青空并沒有察覺他有什麽不對。她走近,在離他幾步的距離停下,輕聲說,“……這是全家福。”
她話裏用的是通俗的字樣,顯得親和溫暖。
全家福并不少見,然而這一張……有些不同。
照片裏除了純名夫妻,他們兄妹外,還有一個人。那個人白發蒼蒼,已經開始蠟黃的臉透着渾濁的疲憊,皮膚松松弛弛,完全沒有以往的精神與威嚴。
那是他們的祖母。在青空一年級時去世了的祖母。
那是一個非常威嚴的長輩,安生記憶裏少有的指責都是這位老人家給予的。他記得,祖母最疼青空了,多麽嚴厲的一個人啊,一見到青空就像是百花散開,春光融融。
祖母從來不會說青空哪裏不好,即使她犯了錯,也只是笑着好言好語地教導。
祖母從來不會在青空面前垮下臉,她正因為波及半個東京的要事大發雷霆指責一群廢物時,只要是青空來到她面前,她就一定會迅速露出笑容,溫柔地哄青空先離開。
祖母從來不會強求青空學習,她說過,她不需要自己孫女多厲害,只要青空幸福就好,其餘的什麽都不用管。
這位與祖父一起用大半生撐起了純名家的老人,把一生的縱容通通給了青空。
安生甚至記得,祖母一時興起拉着小青空一起織了一頂小禮帽,紗網籠成的邊,深藍的帽身,看起來高雅貴氣。
只是那頂帽子最終随祖母一起安葬在了土壤之下,只因青空哭着說,她想讓祖母喝了湯後看到禮帽也可以想起她。
稚語何其可愛。
零零碎碎的記憶翻江倒海似地湧來,房間一時沉默起來。
栗子摸了摸自己頭上的小禮帽,還是提醒道,“青空……?”
青空回過神,安撫似地朝她看了一眼,仿佛在說,沒事。
“嗯……我知道了。”
安生打破了寂靜,這樣随意說。
他深深地看了眼矮了自己許多的妹妹,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
青空無端地有些鼻酸,為了掩飾,她主動湊近翻到了下一頁。
“這是父親大人和母親大人的照片,當然還有你的……”
青空的相簿裏保存着從小到大所有的照片,無論是她胡亂還是特意拍的,亦或是別人拍的,都一一放置着,每一張旁邊偶爾還會有她的筆注。
安生細細地翻看着,當看到自己時,甚至不自覺地勾起了嘴角。
“嗯?”
似乎是看到了什麽,他停下翻頁的動作,仔細打量起眼前的照片。
聽到他的疑問,又因為身高原因,青空只是問,“怎麽了嗎?”
“這是今天見到的……你的朋友吧?”
他翻到的正是一年級時青空與撫子的合影。照片裏的她們看起來稚嫩腼腆,兩人靠在一起,親密地看着鏡頭微笑。
旁邊還有着一行漂亮的字:“與撫子相識第57天。”。
“她是藤咲撫子。”青空想了想便知道他指的是哪張,“我們是剛入學就認識了。”
青空不知道,她此時說這話的表情有多麽溫柔,發自內心的開心毫不掩飾地流露着,眼神裏是滿滿的懷念。
把她的反應納入眼裏,安生不動聲色地說,“看來你們的關系很好啊。”
“當然,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青空不假思索地回答,讓人覺得理所當然。
“說起來,藤咲這個姓氏非常耳熟……”
“藤咲是舞蹈世家,撫子也是從小就修習日舞的。”
“學習舞蹈的人都很溫柔吧?”
“……雖然我不了解舞蹈與溫柔之間是否存在必然的聯系,但是……”
青空笑起來。
“撫子非常溫柔呢。”
從見面到現在,青空終于展開了發自內心的笑容,卻不是為了他這個兄長……安生合上相簿,慢慢說,“有這樣的朋友,真好呢……”
“小姐,請問可以進來嗎?”
管家恭敬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适時在兄妹停止聊天時問道。
青空與兄長重新坐回沙發,她說,“請進。”
門被打開,管家親自推着餐車走了進來。還沒走近,一股濃濃的芒果派味就充溢了整個房間。
栗子迅速回到了青空身邊。
“您吩咐的法式布雷派,還為您搭配了紅茶,請慢用。”他又轉向安生,“請問少爺您需要一同進餐嗎?我特意也為您準備了餐具。”
栗子:不,兄長大人請果斷拒絕。
青空也猶豫地看向兄長。
好在,安生輕言拒絕了,“我就不必了。”
聞言,管家就不再停留打擾,表示會在青空用完餐後來收拾後,得到青空的感謝就躬身離開了。
還冒着熱氣的布雷派被放置在精巧的盤子裏,濃郁的芒果味新鮮地混合着蛋奶香,馥郁誘人。
這樣的美味擺在眼前,安生也依舊不為所動,他挑了挑眉,把這樣流氓的動作演繹得尤其高貴。
“我以為你不會在晚餐後吃甜品?”
青空只覺臉羞愧地一紅,她努力裝作淡定地與兄長對視,“只是重溫一下布雷派的味道而已,不會有下次了。”
見她這樣,安生笑了起來,勾人的眼睛裏甚至隐隐有些寵溺的味道。
他再次摸了摸妹妹柔軟的發頂,柔聲說,“請好好享用吧。今晚你就早點休息,知道了嗎?”
青空一愣,随即乖乖點頭,“好。”
“青空?”
栗子優雅地品嘗着香甜的布雷派,還分出了一些注意力給正在書桌前捂臉的女孩,詢問道。
青空放下捂着臉的手,因為沒有別人在這裏整個人都像回到人間一樣生動。
她一臉挫敗,“我被套話了。”
太大意了,被兄長太過溫柔親切的樣子蠱惑,竟然忘記對方可是母親大人親自教導出來的得意門生。
“能意識到這一點已經很好了,對方可是已經步入社會的兄長啊。”栗子柔聲安慰。
這就是你不提醒我的原因?!
感覺到青空怨念的眼神,栗子笑了笑,“有什麽關系嘛,兄長大人也是關心你啊。”
“……我知道啊。”
女孩支起腮,看着窗外深邃的夜色,不知在想什麽。
“他們都是愛我的,無論做什麽。”
“因為是家人啊……”
作者有話要說: 心疼只出現了幾行的男神【點蠟
過渡章。寫到祖母的時候有些停不下來,因為想到了自己的奶奶,她還非常健康,最近有些小病讓我很難過。
青空形象改造時的小禮帽就是她祖母和她一起做的那頂。
作者是個重視家庭的人,所以筆下的角色都會非常在意親情。這是講述成長和男神的文,不會僅僅只有愛情的←他們現在還是小學生也談不了愛情吧。
哥哥是隐性妹控2333妹妹是顯性祖母控和母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