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死不瞑目
父親看我的反應，說靈靈，你認識她？
我把在醫院裏的事告訴了父親，原本想告訴他天貓的事，後來怕他不相信，幹脆不說。
父親說你看看，家裏有一個人是瘋子，多可怕啊，靈靈啊，好好讀書，別整天去想那些鬼啊怪啊，這樣也會變成老奶奶的樣子。
我說爸爸，我真的沒瘋。
父親長嘆一聲，又給我夾菜，說吃吃吃，明天要去上課了，否則跟不上功課了。
我說還不是你整天東想西想的，這又過了半個月了！
父親尴尬的笑了笑，說這一次，就是死也不去了，哼，沒想到空靈師太竟然是這種人，早知道當年就不給她進來吃粥了。
我說空靈師太人很好的，那個老尼姑才是一個壞人。
父親長嘆一聲，說行行行，不說了，快吃吧。
當晚我念了一百遍蓮花經後，睡在床上輾轉反側，想着老奶奶被兒子掐死的事，覺得太恐怖了。而按父親所說，原本這個董楚昊哥哥是個大孝子啊，估計是中了怎麽邪了。
第二天我就繼續去上學了。
同學們半個月不見我，都來問我去哪了。
我也不說去蓮花山了，只說生了病住院了。
當天語文老師發下一張測驗試卷，發到我前面時，說靈靈，你能做多少就做多少，這半個月來你都沒來上課。
我說好的。
我拿起試卷，看了一遍，便快速地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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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我後面的謝小滿不停地偷看我，小聲說靈靈，你這樣亂寫，對嗎？
我說我不知道。
我花了半個小時就完成了那份語文試卷，而謝小滿到考試結束前十分鐘還有一大版沒寫。
幾天後，成績出來了，結果我竟然得了個滿分。
老師在班上表揚我，說靈靈半個月不來上課，考試還得滿分，以後肯定能上清華和北大，甚至哈佛都不成問題。
當晚放學時，我剛走出教室，便突然聽到身後有一個人大聲叫我：“靈靈！”
我轉頭過去看，竟然是紀德旺哥哥！這幾天我一直忙着補之前落下的功課，忘記了去找紀哥哥了。他就在我隔壁教室呢。
他背着個書包跑過來，氣喘籲籲的，說靈靈，你怎麽一直不來學校啊，我每天都過來看一下，都沒看到你呢？
我說我來了三天了，之前生病了，在家裏呆着呢。
紀德旺哥哥大吃一驚，說你生什麽病了？現在好了嗎？
我說好了，要不然我怎麽會來學校上課？
紀哥哥說你來了三天了？天啊，我這幾天正好都在外面踢足球比賽，今天下午才回來上課呢。
我說你還會踢足球啊？
紀德旺哥哥笑笑，說六歲開始玩了，我爸是球迷，我也成了球迷了。
說完從書包後面拉出一個網，網裏放着一個黑白相間的足球，好像是用膠來做的。
這時，突然有一個人從我們兩個人中間沖過來，撞得我當場倒在地上。
我爬起來一看，竟然是謝小滿！
他假裝瞪大眼睛，說靈靈，怎麽是你啊，你們擋住我的路了知道嗎？
然後他又看了紀德旺哥哥一眼，說這是誰啊？長得夠娘的！
紀德旺哥哥急忙把我拉起來，幫我拍掉身上的灰塵，說靈靈沒事嗎？
我說我屁股好痛。
紀德旺哥哥就想幫我拍屁股上的灰塵，這時小滿大聲說，你敢拍靈靈的屁股，我一定不會放過你這個小娘炮！
紀哥哥哼一聲，說誰怕誰？！要打架嗎？
謝小滿看了看，轉身跑了。
紀哥哥說靈靈，這個人你認識？
我說何止認識，從小就是他欺負我了，是我們村的，隔着我們家幾間房子。
紀哥哥嗯一聲，說以後他再欺負你，你就告訴我，我幫你打他。
這時有一個人在叫紀哥哥，一邊叫着一邊跑過來。
我一看，竟然是一個小美女姐姐，長得好漂亮，那一頭長發又黑又粗，打成十幾根小辮子，跑起來滿頭亂擺。
她跑過來，手裏拿着一塊糖，遞給紀哥哥，說紀副班長，謝謝你今天幫我對付了那個李鈞凡，給，我就有一顆了。
紀哥哥接過來，說小意思，他要是再敢污辱你，我就幫你塞給他一坨牛屎。
那個美女姐姐哈哈大笑，說好好好，明天我再去招惹他，讓他欺負我，我想看看他是如何吃下牛屎的。
紀哥哥把那粒糖遞給我，說靈靈，你吃吧。
那個姐姐面色一變，突然一把奪過去，說紀德旺，你這是怎麽意思？
紀哥哥這才介紹說，這是我妹妹謝靈靈，又指着那個漂亮的姐姐，說這是我同班同學，學習委員木小希。
我說木姐姐好漂亮。
木小希突然大笑，說原來你就是那個能看到冥人的謝靈靈？哈哈，好，這顆糖給你了，我們以後就是好朋友了，行嗎？
我一愣。
當這個“好朋友”三個字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我竟然覺得如雷貫耳一樣。
我一直就想有一個好朋友，可是一直沒有找到。
或者說別人一聽說我能看到冥人了，都不願意做我的好朋友，而這個木小希明明知道我能看到冥人，竟然還主動要做我的好朋友！
我呆呆的看着她，沒有給她回應。
木小希愣了一下，說怎麽，我不配做你謝靈靈的朋友？
我眼中湧出淚花，當即哽咽着點點頭，說小希姐姐，你是我第一個好朋友，我們永遠都做好朋友好嗎？
木小希一愣，過來緊緊捉着我的手，然後擁抱了一下我，說靈靈妹妹，好，我木小希在此發誓，永遠是你的好朋友。
紀哥哥突然說，還有我呢？
我和木姐姐看着他嘻嘻笑起來，說當然你也是了。
我和木小希從此以後，一直到現在，都是最好最好的閨蜜，緣份這東西就那麽奇怪了。如果我不認得紀哥哥，也許也不會認得木小希了。
我們三個人一路回家，紀哥哥到鎮上的供銷社就到家了，然後木小希是糧所的，因此到了糧所也回家了。
我自己就一路玩一路回家，十分開心，今天不但因為考試得了滿分，還見到了紀哥哥，還得到了人生當中的第一個好朋友木小希。
我回到村口已經有些天黑了。
路上這個時候都沒有了怎麽人。
我一邊哼着歌一邊回家。
突然，從旁邊的一棵松樹後面轉出來一個人。
我吓了一跳。
看過去時，卻發現竟然是那個老奶奶。
我雖然天生，但骨子裏還是很怕冥人的，當時吓得轉頭就跑。
那個老奶奶卻又把我擋在前面，手中拿着一根黑色的拐杖，無論我跑到哪裏，她都能将我攔下來。
我心裏怦怦直跳，知道跑是跑不了了，當即說你不是死了嗎，來這裏攔着我做什麽？
那老奶奶流着淚水，說今天是我的頭七，可是我死得太慘了，無法合眼啊。
我說那你去找道士啊，讓道士為你念經超度。
奶奶說道士現在都是騙人的，今天給我念的經都念錯了，念的竟然是畜生經！
我啊一聲，說那你幹嘛來找我啊？
奶奶說，其實我生前也算是半個仙婆呢，只是剛剛安了仙臺，第一次請神附體時就被一只惡靈纏上了，我死之後，去見我的師傅，想叫師傅為我念一段往生經，下輩子投胎轉世做一個男人，再也不做女人了。
然後我師傅卻推薦了你，她告訴我你是一個小仙婆，而且知道你剛得到了蓮花山的蓮花經，只是我知道你被關在瘋人院裏，這才作罷，只是沒有想到，我的那幾個兒子竟然為了省錢，請來了幾個初學的道公，連畜生經都分不出來。現在你出來了，你來幫我念一段往生經吧，讓我死得安心，下輩子做一個男人。
我說奶奶，為什麽一定要做男人？
奶奶淚如雨下，說我辛辛苦苦白白生養了五男二女，結果我被惡靈纏上之後，卻只有我那小兒子來照顧我，雖然說他殺死了我，可我不怪他，他也是被我逼成這樣的，我其實希望自己快點死的……連累了兒子娶不上老婆，自己明知道在累人，卻又不由得自己去控制，唉，我的幾個兒子和兩個女兒讓我寒透了心，下輩子，我要做一個男人，只管播種，不管養育，不開心了，一走了之，像我那個老公，二十年前就走了，多潇灑……
奶奶邊說邊哭，不停地抹眼淚。
我看着奶奶也是個可憐的人，當即說我又不是道士，你家裏人也不會相信我的。
奶奶說我那個大兒子已經在你家裏等你了，你答應他就行了。
奶奶哭着說，靈靈，我死得好慘啊，你一定要幫我。
我想到了媽媽說要我普渡衆生的事，便說我不是不想幫你，是我爸肯定不會同意的。
奶奶說你快回去吧，我兒子已經等急了，一會還等不到你，估計就要走了。
我告別了奶奶，回到家裏，果然看到門口站着一個中年男子，大概五十歲左右，頭發都白完了，提着一袋柑桔，黃黃的十分誘人。
父親則站在門口，攔着他。
看到我，那個中年男子急忙沖過來，說你是謝靈靈嗎？
我說是我。
中年男子十分激動，說我等了你半天了。
我猜到了他是誰，說你媽的事，我爸爸同意才行。
中年男子大吃一驚，說你知道我來找你是為了我媽的事？
父親也是大吃一驚，看着我，說靈靈，你怎麽知道他是誰？又怎麽知道是為了他媽的事？
我想告訴他們我見到了奶奶，但一想，他們肯定又覺得我是瘋子，又要送我上醫院，幹脆就說，我猜的。
父親奇怪的看着我，說你猜的？
我說是啊，這位伯伯長得和那奶奶很像，一看就知道是她兒子，既然奶奶幾天前死了，估計今天就是她老人家的頭七了，是不是奶奶死不瞑目？
我看向那個中年男子。
他瞪着眼睛看着我，突然手中的柑桔叭一下掉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雙手蓋着臉，說我媽死得太慘了，下葬時眼睛都沒閉上，今天頭七，我們請了這邊最有名的幾個道公來給她老人家超度送魂，結果我媽竟然在牆壁上留下字來，說必須要找到一個叫謝靈靈的小女孩來給她念經，否則她無法去投胎轉世。
父親大驚，看着那個男子，說真的？！還留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