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chapter14
“請陛下明示!”梁太醫猶豫了不過兩個呼吸的時間,便果斷開口請示。如果自作聰明會錯了皇上的意,讓皇後娘娘吃了別的藥物,他這脖頸上的腦袋恐怕也保不住。
“阿嬌姐如今,可适宜有孕?!”劉徹伸手将陳阿嬌的另一只手握在掌心,感覺着那讓他覺得舒适的溫度。手指與手指交織,那纏·綿的動作,讓他滿足的想要嘆息。
适宜有孕?!宮中的其他人不知曉陳阿嬌一輩子都無法生子,在場的幾個人卻了解的相當透徹。陳阿嬌無論獲得多少寵幸,都不可能再有自己的孩子。作為‘罪魁禍首’的皇上,不可能會忘了這件事。他為何會問出這樣一個問題?而且,還是當着皇後娘娘的面……
梁太醫下意識的想要開口,突然想到了什麽,他的瞳孔微微一縮。皇上先問的是‘可适合服藥’,之後問的才是這一句‘可适合有孕’。令他困惑的問題迎刃而解,然而這個問題所代表的信息卻讓他忍不住的惶恐。
服藥之後有孕的現象,一般的女子或許許多禁藥都能夠達到這個目的。沒有了懷·孕資格的皇後娘娘,卻只能用一種藥物。那便是——‘假孕藥’。
這藥物服用的條件并不苛刻,服用之後甚至能将懷·孕的表象完全展現出來。若非是對藥物有一定了解的太醫,很難區分‘假孕’與真正懷·孕的區別。如今能夠探出這種藥物的,恐怕只有梁太醫一人。
“陛下,皇後娘娘的身體可以服藥。”梁太醫的手指從陳阿嬌手腕上移開,向後退了一步,恭恭敬敬的下跪。并不僅僅是一個規矩的禮節,梁太醫的額頭直接觸碰到了地面。可見他此時心下的惶恐。
尋罂對上了劉徹的視線,這般近距離的對視,讓她看懂了劉徹此時眼眸之中的情緒。那讓人覺得有幾分熾·熱的情感與瘋狂纏繞在一起,顯得有幾分可怖。沒有了以往的深沉難懂,卻比以往更加的觸目驚心。
“陛下,臣妾暫時不可能有孕。”尋罂依舊實事求是的說了一句。距離梁太醫告訴她難以有孕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她們都理解‘難以有孕’這四個字在未央宮中的含義,陳阿嬌怎麽會有身孕。就算不說身體條件,陳阿嬌與劉徹也從未同房,同樣不可能在近期行·房,又哪來的孩子?!
“阿嬌姐是女子,為何暫時不能有身孕?!”劉徹的聲音格外的柔和,聽着仿佛在耳邊低喃一般。聲音與空氣摩擦在一起,自然而然的讓人感覺到幾分灼熱感,帶着明顯的蠱惑,動人心弦。
“皇上!皇後娘娘的身體根本不可能有孕。您應該心知肚明才對!”巧宣也顧不得惶恐,她重重的跪在劉徹的身前。皇後娘娘如今這般身體,可不正是拜皇上所賜?!皇上為何反倒像是不知情一般,強行讓娘娘達到不可能達到的要求?!
巧宣還以為皇上近日對皇後娘娘的态度有了明顯的轉變,難不成她所看到的僅僅是一個表象?!
“心知肚明……”劉徹的聲音之中帶着幾分嘆息,他伸手将陳阿嬌的手放在棉被之中。動作之間的溫柔,是陳阿嬌許久許久之前才享受過的态度。比起當初,劉徹做起來少了幾分假意,多的是他自己才明了的真心。“皇後娘娘已經懷·孕一月有餘,巧宣要好好的照料才是。
“皇上?”巧宣的視線之中帶上了明顯的困惑。懷·孕一個月有餘?怎麽可能?!前幾日皇後娘娘才剛來了月事,還是她貼身伺候的。
“陛下,您這樣做,是要欺瞞天下人。”尋罂的表情依舊沒有任何慌亂,“哪怕陛下能讓臣妾有懷·孕的表象,數月之後,又哪來的皇嗣來向天下人交差?!”
“阿嬌姐不必擔心,你只要安安心心的‘養胎’就好。其他的事情,朕自然會安排的妥妥當當。”劉徹的聲音格外堅定,雖然不過是一個短期之內才有的計劃,他卻已經有了用一生來隐瞞真·相的覺悟。
“皇室的血脈不容混淆。陛下,您總要為天下人負責。”尋罂再次開口試探。她隐隐約約之間已經覺察到了什麽,真·相讓她忍不住的感慨。劉徹,果然是個無情之人。他只對自己喜歡的人有情,在不喜的時候,便可以用最殘忍的方式對待。
歷史上的陳阿嬌是這樣,衛子夫的結局也相當悲慘,趙鈎戈卻是因為子得寵母必亡的理論死去。倒是只有英年早逝的李夫人得到了最好的結局。
“朕知曉阿嬌姐想要做一個稱職的皇後,不願意混淆皇室的血脈。你放心,那個孩子身上留着朕的血。”哪怕是混淆皇室血脈,那個人也絕對不會是陳阿嬌。劉徹的視線有幾分貪婪的描繪着陳阿嬌的面容,他想要給陳阿嬌的不僅僅是一個名譽上的孩子。心下湧·出的貪婪,只能一步步的達到這個結果。
“既然是皇嗣,哪怕懷·孕的女子并不是未央宮之人,皇上也可以直接将女子帶入宮中。又何必冒着天下之大不韪,非要給那個孩子安上嫡系的名頭?!”陳阿嬌适時地展現出自己大度的一面。
劉徹不由抓·住了被角,手中的力度收緊到讓自己隐約感覺到疼痛的程度。他曾經最想要的不嫉不妒,如今卻最是讓他痛苦。若是沒有對比便不覺得有什麽,他卻曾經經歷過另一種态度的對待。曾經阿嬌姐對他的感情,不比如今他對她的淺薄。然而,卻是他親手将這份感情扼殺。
得到的時候不珍惜,等到失去之後,才知道後悔。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可笑,更何況是阿嬌姐。“阿嬌姐,朕想要的不是嫡子。”
嫡子?或許他曾經認為這兩個字十分重要,如今在他眼中也沒什麽特殊。他覺得自己對陳阿嬌的感情越是濃烈,對其他人的感情就越發的淺薄。
也對,他一直都是一個薄情之人。否則,也不會在當年那般情形下,毫不猶豫的給陳阿嬌下了讓她一生無子的藥物。
縱然知道陳阿嬌對他是真心實意,甚至當初還仰仗着陳阿嬌、館陶長公主緩和他與窦太後的态度。陳阿嬌付出了全部,他卻連最基本的信任都無法給予。
曾經得到的越多,如今面對陳阿嬌的時候便越發得不到滿足。心中仿佛有個空洞,叫嚣着用什麽東西來彌補。唯一能給他救贖的人,現在面對他時,除了淡漠卻再沒有別的表情。後悔麽?!劉徹覺得自己應該後悔,卻不會有任何用處。
“陛下并不想要嫡子,那又何必非要将臣妾牽扯進去。陛下可曾想過,若是謊言被拆穿,等待臣妾的會是怎樣的後果?!”尋罂微微眯起眼眸,讓人看不清她此時的情緒。
“阿嬌姐放心,朕不會讓任何人說出真·相。”劉徹對自己極為自信,他都已經得到了天下,沒有理由辦不成這一件小事。他知曉陳阿嬌的言語不過是為了讓他打消這個危險的念頭,但是他自己卻并不想收手。
“凡事總會有例外,哪怕是陛下,也無法真正掌控人心。”尋罂再次睜開眼眸,眸子裏除了冷漠之外,依舊看不到任何情感。似乎,無論做什麽,都不會讓她動容。
“阿嬌姐就不願意相信朕一次?!”劉徹伸手将陳阿嬌連同她身上蓋着的棉被一起擁入懷中。
溫熱的呼吸打在耳畔,尋罂不由得側頭躲避。顯然,劉徹不會給她後退的機會。
“哪怕阿嬌姐不願,朕也不想收手。”劉徹動作輕柔的撫摸着陳阿嬌的長發,口氣卻是一如既往的堅定。“阿嬌姐應該早就習慣了朕的固執。朕不想做的,任何人都無法強迫。朕想做的,也絕不會有人可以阻止。”
“何必呢?!冒那麽大的風險,又是為了什麽?!”尋罂的聲音似乎也柔和了不少。
劉徹松開對陳阿嬌的鉗制,對上她的視線。“若朕說是為了彌補,阿嬌姐可否原諒朕曾經犯下的錯?!”
“陛下怎會有錯,錯的一直是臣妾。”尋罂未直接說原諒不原諒,她話語之中卻有着最清晰不過的答案。
劉徹的視線沉了沉,唇角卻微微勾起。其實這個答案他早就知曉,只是不願意放過那細微的可能。陳阿嬌和他一樣固執,無論是當初的深情,還是此時的無意,都固執到讓他不喜。現在,他卻再也沒有辦法,用強硬的手段來對待眼前人。再也無法,單純的将她當作一枚棋子。
“朕這樣做,并非彌補。”劉徹将陳阿嬌放回到床榻上,自己居高臨下的将人籠罩在身體的陰影之中。“阿嬌姐,生你必然是朕的皇後,哪怕是死,也終要入朕的陵墓。就算你不願,也無法改變這個事實。”
“臣妾沒有不願。”尋罂毫不畏懼的對上陳阿嬌的視線。
“只是這樣,朕還是不滿足。所以,朕想要一個孩子,他的母親只能有你一人。”劉徹直起了身子,看向遠方。
“他将會是下一任的太子。哪怕百年之後,朕被稱為先皇,也只有你能被稱為——‘太後’。無論是陵墓還是史書,只有阿嬌姐能與朕并排而立。後人會記得劉徹是陳阿嬌生命之中最重要的男人,而我還想要讓後人知曉,陳阿嬌才是劉徹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哪怕尋罂已經有了幾分猜測,面對答案的時候,依舊有兩分怔楞。
劉徹走到桌子前,倒出了一杯水。水有幾分微涼,卻沒有到不可以接受的程度。伸手從梁太醫手中接過藥物,“阿嬌姐,服藥吧。”
劉徹看着陳阿嬌将藥丸咽下去,笑容之中帶上了幾分滿足。
阿嬌姐,自從你踏入未央宮開始,便再沒有退路。這一生,注定了糾纏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