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安樂游園
中午時分，靖安伯府婆子登門，送來帖子，邀孟萋萋赴安樂園。流霞忍不住地笑：“大小姐猜得真準，在李三小姐眼裏，二小姐還真不如一幅字。”
流香拿着帖子，給孟萋萋過目：“這帖子，是奴婢特意趕到角門去取的，沒讓其他人看見，免得二小姐知道，又生出事端來。”
“不錯，長心眼兒了。”孟萋萋誇了她一句，看過帖子，讓她收了起來。
為了瞞着人，新衣裳也不方便做了，好在孟萋萋的衣裳多，一年四季的衣衫，随便翻兩套出來，都是沒穿過的。
既是欠了李三小姐的人情，孟萋萋便沒有敷衍，抽空認真寫了一幅字，用的是狂草。
到了游園這天，孟萋萋起了個早，梳妝打扮整齊，乘坐府內小轎，去了大門口。
孟莫莫比她早些，正準備上車，忽見她乘轎而來，愣住了：“大姐，你這是要去哪兒？”
孟萋萋面露詫異：“自然是去安樂園赴會，難道你不是麽？”
孟萋萋話中的“自然”兩個字，讓孟莫莫有些措手不及，講話都打結了：“去，去安樂園？靖安伯府給大姐下帖子了？”
“當然給我下帖子了。”孟萋萋說着說着，面露疑惑，“二妹妹這話問得奇怪，難道靖安伯府會不給我下帖子？”
孟莫莫被她問得張口結舌，落梅生怕孟萋萋覺察出不對來，忙扶了孟莫莫一把：“二小姐，時候不早了，我們趕緊上車吧。”
孟莫莫正不知如何應對孟萋萋，聞言趕緊上了車。落梅跟着上去伺候，緊緊關上了車門。孟莫莫透過車窗，朝後望去，見孟萋萋上了後面的一輛馬車，這才放下心來，拍着胸口道：“孟萋萋還是一貫地尖牙利齒，我差點就讓她把實情逼問出來了。”
落梅疑惑萬分：“二小姐，靖安伯府真給大小姐下帖子了？”
孟莫莫皺起了眉頭：“這種事她不會撒謊，不然到了園門口卻拿不出帖子，很丢人的。”
“那她的帖子，是怎麽來的？”落梅又問。
“還能怎麽來的，肯定是李慧語騙我！”孟莫莫咬牙切齒，直呼了李三小姐的閨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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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三小姐也不是個好相與的，落梅趕緊勸：“二小姐，您別着急，這中間肯定有什麽誤會，等見了李三小姐，您好好地問問她就知道了。”
孟莫莫黑着臉，點了點頭，不作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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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的那輛馬車上，流霞将一束茉莉花插進花瓶中，車廂內花香浮動，清新怡人。車壁上，挂着春瓶，春瓶裏盛着酒，但孟萋萋并沒有喝，她雖然愛此物，但遠未到離不開的程度。
流霞看了看茉莉花上的露珠兒，轉頭對孟萋萋笑道：“大小姐剛才有沒有瞧見二小姐的樣子？她愣是讓您問到啞口無言了。她肯定做夢也沒想到，您會有靖安伯府的帖子。”
孟萋萋笑了一下，沒有接話，剛才是挺解氣的，但她今兒的心思，不在孟莫莫身上。
流霞知道，她去安樂園，全是為了齊湛，可六年前他們就不歡而散，如今過了這麽多年，誰又知道他如何……流霞暗嘆一口氣，也不做聲了。
約莫過了小半個時辰，馬車停了下來，安樂園到了。
今日天氣不算晴好，半空微有烏雲，但在光線明暗之間，安樂園面闊五間的黑漆門廳，襯着粉白的雲牆和朱紅的花窗，顯得別有一番風韻。
此時很多賓客已經到了，安樂園園門洞開，門前的兩排大樹下，停滿了馬車，從馬車的裝飾和徽标上來看，所來者非富即貴，絕非等閑。
孟莫莫的馬車也停在其中，但人已經不見了，想必是先進園去了。孟萋萋本來也沒指望孟莫莫會等她，朝樹下掃了一眼，便帶着流霞進了園門。
安樂園的景致，孟萋萋是極喜歡的。入園翠嶂起伏，西面碧波蕩漾，東邊掇石成山，亭臺樓閣點綴其中，處處如畫，步步皆景。
流霞跟在孟萋萋身後，小聲地道：“大小姐，齊公子大概還沒到呢，園外的樹下，并沒有眼生的馬車。”齊家在京城的馬車，無論是租的還是買的，他們都沒見過，自然是眼生的。
孟萋萋擡起頭，朝四周望了望：“我記得園門附近，有一處涼亭。”
“是，是有一處涼亭，但離園門可不近，在假山頂上呢。”流霞回答道。
“無妨，正是要它高些，才能眺望園門，這樣齊澄泓一來，我就能看到。”孟萋萋說着，朝假山東邊去了。如果她沒記錯，要去涼亭，就得從那邊上去。
流霞跟上她的腳步，道：“大小姐，涼亭離園門太遠了，等您看見齊公子，再下山就來不及了。”
“我遠遠地看他一眼就成，有什麽來得及來不及的？”孟萋萋說着，腳步不停，轉眼就到了假山入口，擡步登上了臺階。
大小姐這次來，不是為了試探齊公子的真心嗎？怎麽臨到頭，卻成了遠遠地看一眼？遠遠地看一眼，能看出什麽來？而且，這也不像大小姐的性子呀……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近人情怯？流霞暗自疑惑着，跟在孟萋萋後面，上了山。
孟萋萋轉過一塊山石，爬上最後一段臺階，發現涼亭裏已經有了人，定睛一看，原來是于家的大小姐，于芳苓。于芳苓的父親，乃是禮部尚書，兼任文淵閣大學士，和孟家、衛家都熟，她們倆平日裏也挺聊得來，算得上是手帕交了。
于家的丫鬟看見孟萋萋上來，連忙提醒于芳苓：“大小姐，孟大小姐來了。”
于芳苓回過頭來，看見果然是孟萋萋，馬上起身，招呼她來坐。
孟萋萋挨着她坐下，見她面帶憂色，眼圈泛紅，便悄聲問她：“你繼母又欺負你了？”她們這對手帕交，家庭狀況差不多，都是生母早逝，繼母當家，只不過孟萋萋生性潑辣大膽，而于芳苓膽小謹慎罷了。
于芳苓絞着手帕，不說話，眼圈卻更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