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拜見舅母
羅氏但笑不語。
孟莫莫抱着她的胳膊猛晃，非要知道答案，羅氏被問得煩了，責備道：“你一個未嫁的女兒家，一個勁兒地問親事，也不知道害臊。”
“又不是我的親事，有什麽可害臊的……”孟莫莫嘴上這樣嘀咕着，但到底不好意思再問下去，把嘴閉上了。
且說孟萋萋，在萬氏所派婆子的陪伴下，乘坐着馬車，直奔衛府。
衛府地處一裏巷，乃是皇上親賜的宅院，其規格規模，自是孟家比不了的。
孟萋萋在垂花門前下了轎，順着彎彎折折的抄手游廊，去了最後一進院子。
萬氏站在檐下，不等她行禮，先一把拉過來，上下左右仔細地瞧：“我的兒，怎地突然叫我去接？是不是你繼母給了你氣受了？”
只有她氣繼母的，哪有繼母氣她的，孟萋萋一頭紮進萬氏懷裏，扭來扭去地撒嬌：“沒有的事，只是我想舅母了。”
“是想舅母的玉蘭糕了吧？”萬氏嘴上這樣說着，笑容卻爬滿了臉頰，一疊聲地吩咐丫鬟，“去蒸玉蘭糕，等少爺回來，告訴他表妹來了，叫他來我屋裏。”
主人高興，奴仆就高興，丫鬟們笑着應聲，忙碌去了。
孟萋萋問道：“舅母，舅舅在不在家，我去行禮。”
“他今兒當值，不在家中，改日再見吧。”萬氏說着，牽起孟萋萋的手，去了她屋裏，和她一起坐在羅漢床上，問她在家裏吃些什麽，喝些什麽，妹妹有沒有欺負人，爹有沒有納妾，繼母有沒有虐待她。
一時玉蘭糕端上來，熱氣騰騰，孟萋萋先奉了一塊給萬氏，再拿小銀勺挖着吃。萬家的玉蘭糕，是有小秘密的，一口抿進去，酒香四溢，孟萋萋就笑彎了眉眼：“還是舅母疼我。”
“你自小沒了娘，舅母不疼你，誰疼你？”萬氏說着說着，傷感起來，連忙住了口。
孟萋萋的眼圈紅了一紅，連忙使勁眨了眨眼睛，把眼淚忍了回去。
晚飯後，衛瞻從翰林院回來，聽說孟萋萋來了，連官服都沒換就跑了來。孟萋萋要起身給他行禮，讓萬氏按住了：“自家表兄妹，那麽拘束作什麽，這羅漢床一上一下的，累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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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瞻連聲稱是，又道：“既是如意來了，娘怎麽不使個人告訴我去，我好早些回來。”
如意是孟萋萋的小字，親近的人都這麽叫她。
萬氏催着他去換官服：“你急什麽，如意今兒不走，就在咱們家歇呢。”
衛瞻這才肯去換官服，放心走了。
衛瞻離去，孟萋萋又吃了塊玉蘭糕，對萬氏道：“舅母，那我也回房了，明天早上我要吃茯苓糕，銀絲卷，紫米羹……”
“知道了！”萬氏笑着打斷了她的話，“你愛吃什麽，我還不知道？明兒不用過來請安，多睡會兒。”
“好。”孟萋萋笑眯眯地應了，爬下羅漢床，讓丫鬟穿好鞋子，回房去了——她自小被抱到衛府，在衛府長到十歲才回孟家，這裏一直有一個院子是屬于她的。
衛瞻換了家常的綢袍過來，見羅漢床上空了一半，不禁一愣：“如意呢？”
萬氏沒有回答他，而是擡起頭來，看了他一眼：“飛軒，這幾年你身子不好，耽誤了親事，如今你病已痊愈，又升了侍講，我打算給你說一門親了。”
“娘？”衛瞻沒想到萬氏會突然提這個，有點發愣。
“你也不小了，尋常人在你這年紀，都該當爹了。”萬氏撫了撫裙褶，向前微微探身，“娘不是那等迂腐之輩，你若是有看中的姑娘，盡管說出來，只要不出格，娘都允了。”
“娘！”衛瞻在朝堂上舌戰群臣的時候，都沒這般窘迫過，半晌方才擠出一句沒頭沒腦的話，“如意今年十幾了？”
萬氏慢慢坐直身子，露出了然的微笑來：“好，娘知道了。不過我不耐煩和羅氏打交道，況且如意的婚事，她也做不了主，且等你姑父回來，讓你父親去和他說，十有八九是準的。”
“娘，我不急，不急。”衛瞻像是被人窺見了內心的小秘密，窘到不敢再久待，胡亂給萬氏行了個禮，忙不疊送地走了。
他一面朝前面的院子趕，一面不由自主地笑，引得廊下的丫鬟紛紛側目，他自己卻渾然未覺。
穿過随牆小門，他忽然停住了腳步——那叢暗影婆娑的竹子下頭，站着一個人，身段苗條，體态婀娜，但手裏卻在不住地扯着竹葉，顯得無聊又不耐。
那不是孟萋萋麽？衛瞻想着萬氏剛才的話，耳根隐隐發燙，下意識地要避開，但到底抵不過身體本能的反應，邁動雙腿，走了過去：“如意，怎麽沒回房？”
“表哥！”孟萋萋丢開手裏的竹葉，半句閑話也不說，直入主題，“前幾天金銮殿傳胪，狀元奉旨游街，你去看了嗎？”
“看了。”衛瞻點點頭，“我去邀你，你不是懶怠出門，沒有去麽。”
“現在我後悔了，姊妹們聚會，聊的都是新科狀元，我卻連他是胖是瘦都不知道，完全插不上嘴。” 孟萋萋說完，毫不客氣地提出了要求，“表哥，我要去看新科狀元。”
“去看新科狀元？”衛瞻哭笑不得，“這讓我怎麽帶你去看？他又不是山裏的猴兒！”
“我不管！”孟萋萋跺着腳，把滿地的碎竹葉一踩，“上次禦前投壺，你輸給了我，彩頭是答應我一個無條件的要求，你忘了麽？帶我去看新科狀元，就是我的要求！”
就知道耍橫，衛瞻揉了揉腦門：“那是我故意輸給你的，皇上看着呢……”
孟萋萋誇張地側着耳朵，大聲地打斷了他的話：“你說什麽？我沒聽見！”
耍橫改無賴了，衛瞻只有苦笑的份了：“好好好，看狀元，為了你，明日我約他豐樂樓吃酒，到時你和我提前去，在二樓欄杆處等着他來，如何？”
“行。”孟萋萋終于滿意了，“不過我只是為了談資，遠遠兒地看一眼就走，你別告訴他。”
若不是只為了談資，他還不願意呢，衛瞻默默地接了一句，又關切地道：“夜深露重，你回房時……”
然而孟萋萋早就轉身跑了，什麽也沒聽見。
這丫頭，總是這麽沒耐心，衛瞻無奈地搖搖頭，回房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