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缺心眼兒的爹【大修】
許府在歸隐鎮也算是名門望族了。
誠然表面上來看李府和沈府都比它風光。
但人家紮根深啊,聽說早在有了歸隐鎮這個地方的時候許府就存在了,說起來還稱得上是第一戶人家呢。
只是後來一代比一代不着調所以沒落了。
“其實我倒覺得吧,這一代的許老爺更不着調。”
“就是,哪兒有這麽缺心眼的爹啊,上趕着要将自家如花似玉的大閨女嫁給一個傻泥腿子,啧啧,看那許夫人給鬧的,怎得不把她男人的臉給撓花了啊。”
“可不嘛。”
歸隐鎮往西南幾裏路外的臨水村村尾,上百口百姓正聚在一起敲鑼打鼓準備喝喜酒,場面十分熱鬧。
都是窮苦人家,要說去外面租些桌椅板凳來辦喜事,那純粹錢多燒的。于是臨水村每家每戶但凡有張大方桌子的都搬來了,還有家裏的鍋碗瓢盆也都帶來了。好在沈家在村尾,旁邊地兒大,不愁沒地方辦事。
頭天晚上,村裏是個能哼唱兩句敲打兩下的都沒閑着,紛紛上臨時搭起的高臺上喧鬧了兩句,如此連請唢吶隊的錢都省了。
方才說話的其中一位婦人攏了攏趴在腿邊的孩童,暗暗叮囑呆會兒開席了記得多吃多拿。他們連土地都是租來的貧民很少有大魚大肉的時候,尤其還是酒席上這麽豐盛的,即便過新年的時候也沒這酒席上的一半好。
那孩子點點頭,摸出口袋裏的油紙包,暗暗記下娘親的話。要知道,他們這些孩子雖然得大人疼,有好的都是給他們,但像如此的珍馐佳肴還真很少吃。他們唯一吃的最多的葷菜也就是自己在河裏撒網捕的魚蝦。
旁邊幾個婦人心裏雖然不屑方才婦人對孩子的叮囑,捏着袖口點點嘴角,然而眼神卻都不約而同看向自家孩子。
這種事還是孩子們來做合适,畢竟他們都是大人了,吃完還拿難免別人不會指指點點。
當然他們中間也有自視清高的,好比村裏的馮氏。
她在村裏的婦人之中也算得上是獨樹一幟了,沒法子,誰叫人家找了個能幹的男人,家境在村裏也稱得上數一數二的。
Advertisement
她一一瞥過另外幾個婦人,十分輕蔑的嗤了一聲,拈着繡帕按按嘴角。
其他婦人最見不得她這幅樣子,村婦就村婦,整天揪着花手絹成什麽樣子。
也不知道馮氏是心寬還是怎麽地,絲毫不将旁人異樣的眼光放在眼裏。
“要說這沈硯是個憨子,确實也配不上那許大閨女。不過這話又說回來了,這沈硯也算是歸隐鎮上沈府的子孫,除了人傻外,這家世啊,跟這閨女還真匹配。”
“那可未必,你們可知,”那夫人一臉神秘,“咱們這平遙城的守城大将軍跟許家可是十分交好的。別說這沈府了,就是把李府加一塊也不如人家的靠山硬。”
另外幾個婦人紛紛不屑,馮氏撣撣繡帕,道:“就你?能摸清自家田裏能收幾石糧食就行了,還談什麽将軍,那可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容你在這七說八道。”
“诶,我說曹大嫂子,你這話可就看不起人了,我怎麽就不能說了?這天高皇帝遠的我說幾句怎麽還招你了?”
“那你倒是說說你是怎麽知道?”
那婦人道:“還不是那村長的兒子,前些年他不是在那将軍手下謀了份差事,今兒可不回來了,我方才聽他們說的。”
村裏都知道,沈這個姓只會出現在歸隐鎮,還是一個名門望族。可偏偏臨水村就有一家姓沈的。村裏人也都清楚,這家姓沈的就是歸隐鎮那個沈府的分支。
說是分支都不好說出口,臨水村的沈家說白了就是被歸隐鎮的沈府趕出來的。起初不明白,只是舌根嚼久了大家也就敞亮了。
臨水村的沈家的頂梁柱沈松是沈府老爺的姨娘之子,用沈府老太太的話說就是:“狐貍精生的野孩子。”從這裏不難看出沈松有多不讨沈老太太的喜。
且這個沒娘的孩子又娶了一個讓老太太十分不中意的媳婦兒。
然後這個“老太太不中意的媳婦兒”又給沈松生了個呆呆傻傻的兒子,而沈松又愛妻如命誓死不願休妻!
綜上所述,老天爺都在幫老太太把她不喜歡的人趕出門好伐!
起初村裏人還會覺得大戶人家都一樣為富不仁,然而沈松卻大大出乎他們的意料。人家不但沒有那些惡習,反而還很溫和很好相與。
當初穿越過來的淩瀾聽香草這麽說,她撇撇嘴:“還不是沒錢不能任性。”
沈松帶着妻兒來到臨水村定居,村民也從最開始的或排斥或同情到逐漸接受包容再到現在的視沈家為臨水村的一份子。
可那又如何?傻子還是傻子啊!
臨水村沈家門裏門外熱鬧非凡,歸隐鎮許府卻是一片慘淡,丫鬟仆人臉上個個愁雲密布,兩家狀況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弟妹還是莫傷心了,事已至此,許老弟也是吃了秤砣鐵了心要嫁閨女,這大喜的日子還是開心些的好。”
說話的是個中年男子,平遙城守城大将軍顧闕。他身材高大,相貌堂堂,因久經沙場的緣故,渾身上下都散發着不怒自威的氣勢。
說白了也就粗人一個。
偏廳裏許夫人抹淚,“話雖如此,可我這心裏還是舍不得啊,我苦命的女兒啊……”就差嚎啕了。
許恒彥抹汗,上前扶住她,面上也很是無奈,背地裏卻悄悄扯扯她衣擺。
“夫人心疼蘭兒,為夫又何嘗不是呢?只是這是女兒欠下的債,咱得還啊。”
許夫人一聽,終于淚奔,轉身捶打他。
旁邊顧闕輕聲咳嗽,視線轉到另處,心道:這兩口子,十年如一日視旁人如無物。
許恒彥沖他夫人眨眨眼,差不多了,再演就過了。
于是許夫人一把将丈夫推開,跑了出去。
許恒彥抹了把額頭的汗,尴尬道:“讓将軍您笑話了。”
顧闕不甚在意的揮揮手,笑道:“無妨,木瑤妹子也是太舍不得女兒。”
“是是是。”
顧闕又道:“要我說吧,你也忒較真了,要說這個叫沈硯的小子當年落水雖說是為了救鈴蘭才得了這場病,咱們是理虧了。不過以當時他們的處境而言,拿些錢打發了不好了,怎麽還真舍得把姑娘許給人家。”
許恒彥也是懊惱:“還不是當年我一時醉酒惹的禍。行了,這事就別說了,前面都擺好了酒,我差人帶你過去。”
“那行,你去看看弟妹,多勸着點兒,婦道人家,難免心軟。”
待顧闕走後,方才抹淚跑掉的許夫人又回來了。
她進得廳內,明豔的五官冷若冰霜,語氣陰測:“敢說老娘婦道人家?蕭大哥和妩幽姐姐死的時候我就該一把毒、藥讓他去陪葬!還說什麽來祝賀?我看他就是對妩幽的孩子夭折一事不死心!”
許恒彥失笑,“老狐貍而已,早晚有人将他宰了,你又何必動怒,還是看看蘭兒那丫頭去吧。”
銅鏡裏映着一張少女的臉,一頭青絲被穩穩的盤在頭頂固住鳳冠,俏生生的小臉唇紅齒白,濃妝豔抹下的容顏少了往日的俏皮可愛,此刻無一絲不嬌豔妩媚。水靈靈的大眼睛清亮如月夜下的寒泉,一雙遠黛眉經過修修剪剪彎如新月。
外面一溜兒的喜婆丫鬟侯了一堆,屋內小丫鬟香草偷偷抹淚。
淩瀾一身大紅喜服,對于自己眼下的處境,她想不出是該哭還是該笑。
哭,剛穿過來就被告知要嫁給一個傻子。
笑,傻子可能會好拿捏,嫁過去吃虧的幾率小。
所以她此刻的樣子有點哭笑不得,五官十分扭曲,真是白瞎了一大早喜婆就在她臉上塗塗抹抹。
淩瀾側身将自家小丫鬟望住,詫異:“咦?香草,是我嫁人,你怎麽還激動的哭了?”
小丫鬟分明是心疼主子,被這一通誤會,再也憋不住“哇”一聲哭着跑了。
淩瀾啧啧,愛哭鬼,這丫頭,自打她準備嫁人了,每天不哭個三兩回她都不習慣呢。
許家二姑娘許水仙,撚起旁邊盒子裏的胭脂閑閑道:“姐你要是真不想嫁就直接說出來,別憋壞了身子。”
淩瀾瞬間來了精神,以為她有什麽法子,然後就聽她那個便宜妹妹不鹹不淡道:“反正爹娘也不會同意悔婚的。”
淩瀾:“……”這個妹妹比香草還鬧心。
“不過我有辦法。”
淩瀾斜眼看她。
許小妹笑眯眯的把喜服一角獻寶似的拿給她看:“就說你喜服髒了。”小肥貓稀飯在旁喵喵直叫,許小妹摸摸它,“你看,你養的小貓都贊同。”
淩瀾:“……”好想叫她滾啊。
“我雖然沒法子讓爹娘改變主意……雖然我也沒打算讓他們改變主意。但是如果你在那鳥不生蛋的地方遭了欺負,我可以去幫你揍人。”
“……”這個妹妹說話雖然有時愛大喘氣,但其實心眼兒也挺好的。
“小姐呢?”
“在屋裏。”
淩瀾噘嘴,她那對便宜爹娘來了。
首先她娘上前,梨花帶淚的樣子充分表現了她滿心的不舍與愧疚。
但是嘴裏卻道:“我苦命的蘭兒啊,你跟沈家的這門親事是自小便定下的。你爹義薄雲天了一輩子,萬不能……”
“萬不能晚節不保?”她娘果然很崇拜她爹啊。
她娘的眼淚收放自如,瞪她,“說的啥話!”
淩瀾:娘你畫風略不對啊!
她轉頭将爹望住,後者心虛眼神飄忽。
還知道心虛啊!
居然讓自家嬌生慣養如花似玉的閨女嫁到農村還是嫁給一個呆子!
“小姐,未來姑爺長得好。”香草擦幹眼淚又進來了。
淩瀾:“……”一個鄉野村夫還能長成郭富城?
爹媽也跟着點頭,那頭點的好像她能嫁給“長得好的姑爺”他們一點也沒對不起她似的。
旁邊許小妹嗤道:“長得再好有我們書院的孔先生好?”
淩瀾:“……”她是占便宜的那個?
淩瀾這才有點正常反應,十六歲的俏麗臉蛋十分凄苦,作垂死掙紮狀道:“娘,您真舍得您這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閨女去鄉下揮鋤頭?”不舍得吧不舍得吧不舍得吧。
她娘把眼淚抹的更幹淨了,推開她往自家男人身邊一站,幽幽道:“蘭兒,娘當然不舍得,只這物歸原主也是萬不得已的事。”
淩瀾:“……”這位夫人您能再說一遍嗎您什麽意思您是在說我是個東西?
看老爺夫人這堅定的眼神和主子身上漂亮的紅嫁衣,香草“哇”的一聲又哭着跑了。
一家四口:“……”
這時有家仆在門口通禀:“老爺,夫人,迎親的隊伍來了。”
許氏夫婦走了沒多久,外面喜婆一嗓子嚎了起來——
“吉時到!新娘子上轎!”
許小妹撈過喜帕将人兜頭蓋住,頓了一會悶聲道:“也不知道你在糾結什麽,大不了把人甩了再回來,咱許府的千金大小姐還愁嫁不了好人家?”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修文停更了許久,首先感謝在這段時間沒有抛棄作者的寶寶們,謝謝你們。文章已經修改好了,作者會慢慢放上去,恢複更新的。
以後更新時間作者會在有話說裏留言的,作者會努力保持日更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