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雲天
走着走着，唐欣發現她又回到了拍賣會場，不由停下腳步。
蘇伯見她似有疑慮，微笑道，“唐小姐放心，為了方便召集人手，拍賣地點本身就在雲家內。”
“你主子人呢？”
“在後山靜養。”
蘇伯随手一指某個方向，唐欣順着望過去。那是片竹林，空氣清新，環境優雅，是個療養的好地方。
唐欣心下稍安。
疑難雜症倒沒事，怕就怕蘇伯只是用這個做借口，把她哄了過來。
繼續前行，沒多久，眼前出現個竹屋。
蘇伯讓兩人稍等片刻，拾級而上，在門前半屈身，恭敬禀告道，“主子，唐小姐來了。”
唐欣望着蘇伯的背影，很是考慮了下偷襲的可能性。
回頭眼神示意嚴皓，後者搖搖頭，擺出口型，無聲說出幾個字，“打”，“不”，“過”，“勝”，“算”，“低”。
偷襲都打不過，養你何用！
唐欣剛想怒目而視，忽然想起嚴皓不離不棄，陪她一起面對困境，一下子心軟了。
罷了罷了，誰讓老頭子年紀是嚴皓的三倍左右呢。實力比嚴皓高一點點，可以理解。
唐欣安慰自己，比起一般人，自家護衛還是很能幹的。
“咳咳——”竹屋裏傳來撕心裂肺般一陣咳嗽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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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一個溫和的男音響起，“請唐小姐進來。”
“唐小姐，請跟我來。”蘇伯轉身說道。
唐欣跟着進屋。
一進屋，唐欣忍不住嗅了嗅空氣，這股味道……
一個二十歲出頭的青年正半躺着，靠在躺椅上，面容溫和，他輕聲道，“我叫雲天。很抱歉，本該由我上門拜見藥師，只是身體不适，行動不便，失禮了。”
唐欣毫不客氣，找張凳子一屁股坐下，直截了當問，“不用抱歉，反正我不一定能醫的好你。”
不是不一定醫的好，是一定醫不好，因為她不想醫。
唐欣心情不太好，她想起了從前毫無還手之力的糟心歲月。
那時她醫術了得，聲望沒到讓聯邦庇護的地步，防身藥粉等級也不高。
不少家裏有病人的大戶人家得知她的存在，總是問都不問一聲，直接把她綁架到家裏去。
綁完對方會麻利地道歉，嘴上說的很好聽，可心裏真的感到內疚的有幾人？下次需要治病，依然會不顧她的意願，繼續把她綁到家裏。
唐欣一向反感這種行為，甚至覺得，這種人活該病治不好！求人治病的态度就不對，活像是她欠了那幫人的。
大戶人家心裏焦急可以擄人，希望她理解。那她心情不爽，不想救人，想必大戶人家也是可以理解的。
“盡力而為便是。”雲天微笑，伸出左手。
唐欣走過去，診脈，看看雲天面色，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聲線拉長，“哦——”
蘇伯欣喜，好像看到了一絲曙光，急切道，“怎麽樣？”
唐欣面無表情地望過去，“不會治。”
蘇伯笑容僵在臉上，“事關緊要，唐小姐莫要跟我開玩笑。”
唐欣攤手，“不開玩笑。診脈後，我确認自己不會治，所以‘哦’了一聲。”
蘇伯木在一旁。
唐欣就當沒看見，直白地問，“病看完了，我能走了吧？”
雲天微微一笑，“聽說，最近齊家惹唐小姐不開心了？”
唐欣心裏警鐘長鳴，面上鎮定回道，“是有這回事。”
“如果唐小姐能治好我的病，我可以幫唐小姐抹掉不開心的人事物。”雲天笑容不改，語氣自然得好像在聊天氣狀況。
“聽起來挺不錯的。”唐欣攤手，面露無奈，“可是我不會治。要不然，就能拜托你把煩人的蒼蠅趕走了。”
她重新撿起用爛的借口，一副正經臉，“其實，如果你仔細打聽過應該知道，配方是我從古方裏偶然得來的。我只會配止血膏。”
身後，嚴皓露出不忍之色。這麽拙劣的借口，主子還在繼續用。
“或者唐小姐氣運極佳，能在古籍裏找到治療我的辦法呢？”雲天忍不住咳嗽兩聲，并不動怒，吩咐道，“蘇伯，帶唐小姐去倉庫逛逛，然後送她回去。”
蘇伯微怔後應下，“是。”
倉庫？什麽倉庫？
唐欣心裏犯嘀咕，跟着蘇伯出了竹屋，七拐八拐，進了個小房子。
剛進屋，她瞬間一驚。被冰塊壓住的一根根草，不是星瀚草麽！
唐欣嘴皮子哆嗦了下，這玩意兒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星瀚草，生長在極寒之地，一年長一厘米，十年才能成熟。
別說是黃沙星這種不毛之地，就算是在土地肥沃的星球，數量也極少。可如今，八根星瀚草整整齊齊排着隊出現在她眼前！
星瀚草之所以有名，不止是因為它生長周期長，生長環境要求苛刻，更重要的是，它是基因提純劑的主要材料！
根據她上輩子的研究，人的基因等級不同，是因為基因碎片裏雜質多少有區別。而服用基因提純劑，可以洗去基因碎片裏的雜質，提高基因等級。
她做出基因提純劑後，受到無數人追捧。也是因此，聯邦授予她特殊貢獻獎，開始庇佑她。
可惜星瀚草數量極少，一個星球最多長了十幾根，大部分還是正在生長的狀态。更普遍的情況是，星球不出産星瀚草。
因此，她做出的基因提純劑成品極少。
她不愛練武，留了一部分基因提純劑給交好的家族，其他的全送給聯邦。
聯邦幾乎把她當神一樣供起來。
從此，她過上了有後臺、背景硬、嚣張橫行的美好生活。
基因提純劑除了主材料星瀚草，其他藥草并不鮮見。
唐欣在心裏瘋狂做計算，一根星瀚草可以制作兩瓶基因提純劑，八根星瀚草，就算偶爾失敗，她起碼能做出來十瓶基因提純劑！
唐欣随便掃了眼屋子，其他讓人流口水的材料也不少，但是不像星瀚草，給她的震撼那麽大。
蘇伯帶着兩人在屋裏悠哉逛了圈，“雲家有不少珍惜藥材，若是唐小姐能治好我家主子，這些藥材都可以送給您。”
唐欣使出莫大意志力，努力克制住自己，不讓爪子伸到藥材上，更不能偷偷摸摸把看着流口水的藥草裝進空間。
萬一因為偷拿藥草被七級武者抓起來劈了，她就虧大了。
得想個适當的法子，拿下藥草。唐欣很焦慮。
為了藥草妥協，去醫治雲天？唐欣飛快把這個沒出息的想法甩出腦海，太沒骨氣了。
一連否定幾個想法，唐欣開始暴躁，忍不住埋怨蘇伯。為什麽就不能正常點上門求醫呢？
随便帶點藥草過來，她鐵定屁颠屁颠就跟過來了。哪用像現在這樣糾結。
被脅迫上門，再珍貴的藥草都治愈不了她此刻內心的創傷！
嚴皓瞥見主子拼命咽下口水，眼巴巴盯着某一處地方，莫名好笑。不動聲色快步幾步，擋在主子和蘇伯之前。防止蘇伯回頭，發現主子一臉渴（ji）望（ke）。
逛完倉庫，蘇伯回頭，唐欣面色如常，甚至雲淡風輕，隐隐有種高人氣質。
“希望唐小姐多多翻閱古籍，盡量找到治療我家主子的辦法。”
如果是之前，唐欣一定義正言辭保證，回到家就把這事丢到腦後。不過現在嘛……
她眉頭微蹙，一副為難的樣子，“我試着找找看，希望不負所托。”
蘇伯松了口氣，露出感激之色，“多謝唐小姐。”
蘇伯本想把兩人送到家，到了街口，唐欣堅決要求蘇伯留步。
開玩笑，被知道家庭住址，她還要不要私人空間。
雖然，雲家能搜羅到各種珍惜藥材，要查她的家庭住址也不難，但是，她不想由她自己透露出去。
“把人送回去了？”雲天沒有回頭，專心盯着光幕，似乎上面內容很有趣，讓人挪不開眼。
“是的。”蘇伯恭敬站到雲天身後，“主子，老奴有一事不明白。”
雲天溫和道，“你不說，我也知道。是不知道為何送她去倉庫吧？”
“是的。主子向來只讓可能治好您的藥師去倉庫，激勵他們找出救治之法。可唐小姐最近得勢是因為得了古方，她本身并無能力。”蘇伯不解。
“本身并無能力？”雲天念叨這幾個字，旋即苦笑，“最初我也這麽想，直到看見她在倉庫的舉止。我們太小瞧她了，對她不夠尊重，難怪她不樂意盡心醫我。”
蘇伯一驚，“主子何意？”
雲天在光幕上操作幾下，“你自己看吧。”
光幕上出現一段視頻，蘇伯看見視頻中的自己背對唐欣二人，在前帶路。後面兩人……
蘇伯瞳孔放大，“這是？”
雲天閉上眼。他剛剛獨自把視頻看了數遍，非常明白蘇伯的震驚，“倉庫裏的藥草她都認識，她也知道哪些藥草普通，哪些藥草珍貴。”
見過珍貴的藥草，她總要盯着多看兩眼。看見普通的，她便不屑一顧。至于最珍貴的星瀚草，她的眼睛大部分時間黏在上面，幾乎不想挪開。
本來，他只是一時好玩，才在倉庫裏安裝了納米針孔攝像機。現在，雲天為此感到由衷的慶幸。
“這怎麽可能！”蘇伯驚得幾乎要跳起來。
要知道，雲家大部分基業在聯邦總排名第三的星球上。在那裏，雲家也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大家族。
主子因為從小身患奇症，不得家主寵愛，分了些家財後被趕走。離開的時候，主子一點沒客氣，挑了不少珍貴藥草用來治病。
後來機緣巧合來到黃沙星，主子偏居一隅，安心養病。
倉庫裏的藥草，別說黃沙星上的人，就算是人才輩出的雲家，能認全的人也不多。
比如雲桂大師。
“要不是這些年雲桂大師不斷研究主子病況，怕是也認不全一屋子藥草。一個黃毛丫頭，怎麽可能？！”蘇伯忍不住道。
“這世上，總有些天才。他們會打破常人的認知，做到別人無法做到的事情。”雲天喟嘆了句，轉頭問，“不是你建議我，見她一面的麽？”
蘇伯無言以對。他是死馬當活馬醫，不管什麽方法都想試試。哪知真的遇見了活神醫？
“我去把她抓過來。”得知主子可能被治好，蘇伯坐不住了，很想立即沖到唐欣面前。
“胡鬧。這樣的大師，除非心甘情願，否則如何肯治我？”雲天苦笑，“大師的脾氣似乎不太好。你冒然把她找來，怕是她已經心有怨氣。”
“那怎麽辦？”蘇伯無奈。
已經得罪了，後悔也來不及。早知道她是神醫，他肯定禮遇有加。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
“現在只能希望齊家的威脅再大一些，再難對付些，最好多給神醫制作點困擾。神醫有難，我出手相助，總該有幾分面子情。你派人去盯着，有任何情況随時向我彙報。”雲天淡然道。
實際上，他的心情遠不如面上平靜。
他從小身患奇症，給他看病的藥師無不面露詫異，苦苦思索，驚嘆天下竟有這樣的病症。
唐欣卻毫無反應，診完脈就走。
比雲桂大師識得的藥材卻多，對奇症毫無興趣。
他不得不懷疑，唐欣她見過類似的病，她會醫，卻不想醫。
好不容易找到個能耐大點的藥師，卻在無意中把人得罪了。
雲天莫名覺得離自己痊愈更加遙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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