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碎屍(二)
方來繼續道:“我找了最近的失蹤人口, 對比之後沒有符合的女性。”
聞言, 衆人眼底露出稍許失望之色。對于這種無名屍體, 剛上手時的确有些麻煩, 可每個人心裏都堅信着一句話:這世上沒有破不了的案子!
只不過大家接下來要繞點彎路而已。
刑罪又開口:“大家都看過屍檢報告了, 我想聽聽你們對這件案子有什麽看法?”
清明率先開口:“兇手無非分兩種,連環殺人犯以及初犯。雖然目前為止我們還沒發現其他受害者, 也不排除是連環殺人案件的可能。當然,以上這點是我之前的判斷。再看完屍檢報以及抛屍現場,我覺得這個案子的兇手更像是初犯,他的破綻實在是太多。”
幾人止聲, 表示洗耳恭聽。
清明認真分析道:“首先, 案發現場發現的那把斧子出現的地點不對。一般連環殺手的心裏素質極強,不可能會這麽大意, 将作案工具随意丢棄在抛屍地點附近。”
“其次,連環殺手對自己的目标對象群的選擇以及作案工具都很...”說道這裏, 清明突然停下。不是他詞窮,而是他想用個最貼切的詞。他接着道:
“都很‘專情’。他們在殺完一個受害者後, 不會立刻扔掉作案工具。甚至有些心裏極其變态的兇手會将帶着受害人血跡的作案工具放在自己枕邊, 以此尋求安全感與滿足感。例如1967年, 英國就曾有個變态殺人狂有這樣的癖好,他将每次作案用來敲死受害者的電工錘随身攜帶, 甚至是帶到工作的地方。殺手喜歡将自己定義為救世主或者是行刑者,他們都有屬于自己的‘屠刀’。他們是不會輕易扔掉手裏的屠刀。而這個兇手顯然很不成熟...”
方來點頭道:“這點我也贊同,如果兇手還準備第二次作案, 他不會扔掉斧子。”
清明繼續道:“第三,還是那把斧子。鑒證科在斧子上并沒有檢測到指紋,說明兇手在肢解被害者時是帶着手套進行的。既然帶了手套,那他肯定知道斧子上沒有他的指紋,他大可不必在這個時候将斧子落在抛屍現場,這樣反而是給警方提供一條線索。很顯然兇手并沒考慮到這一點,因為是第一次殺人,兇手當時一定很慌亂。”
崔景峯道:“兇手将屍體肢解無非就是不想讓我們這麽快查出她的身份,但是這點也暴露了受害人可能是個人緣比較廣的人。”
刑罪突然站了起來,雙手撐在會議桌上,身子微微向前傾斜。他沒有直接否決清明或者崔景峯的,垂着眸子也不知在看哪裏,似乎在思量着他們說的那番話的可能性。
謝浔道:“我覺得很有可能是情殺案或者兇手是過失殺人。屍檢報告裏說死者生前有過性行為,而且死者還有身孕。會不會是死者的男朋友有S|M傾向,然後過程中用力過猛,導致受害人死亡。為了逃避法律責任,特意肢解屍體隐瞞事實。”“還有另一種猜想:死者是個已婚之婦,她背着丈夫在外面跟其他男人偷情,卻被丈夫發現了。死者見東窗事發,和丈夫攤牌,丈夫一氣之下将她殺了。”
“我覺得你不适合做刑警,有份工作更适合你。” 方來第一個聽不下去了。
謝浔問:“什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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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罪接過話:“桃色花邊新聞的撰稿人”
謝浔聳了聳肩:“我這也是猜想,不過話說回來,這個兇手與被害人之間究竟有多大的深仇大恨,快過年了給人殺了就算了,還肢解屍體,讓她死無全屍。”
刑罪站直了身子,覺得嘴裏無味,從兜裏摸出一顆糖。“法醫在屍體的肩胛骨下方皮膚上發現一個紋身。”
衆人的目光一下子凝聚在他臉上,等待他的下文。
刑罪蹙眉道:“少根筋的屍檢報告裏應該提到過,別告訴我你們都沒注意?”
幾人的目光像是商量好的一樣,不約而同的挪開,都在掩飾着什麽。
刑罪有一下沒一下的叩着桌子,沉聲道:“把你們的眼睛都上交國家吧。”
清明很狗腿的道:“國家不需要我們的眼睛”
謝浔道:“你錯了清明,是頭兒有怪癖,喜歡吃人眼睛。”
刑罪嘴角勾起,用非常自然的口吻道:“你好像知道的太多了。我現在是在說紋身,你們的眼睛跟案子有關?”
他似乎忘了方才是誰先惦記他們眼睛的。
謝浔見他露出這樣的笑容,立刻收起了玩笑,正色道:“看是看到了,不過就一個紋身而已,應該和案子沒關系吧,誰還沒個年少輕狂。”
刑罪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雖然部分表皮缺失,紋身圖案不完整,但如果能找到這個紋身完整的圖案,再以此找出死者去過的那家紋身店...下面的話就不用我再說下去了吧。”
“交給我”
說完,方來繼續将注意力回到電腦上。圖案緊緊只有冰山一角,可方來看着卻覺得有些熟悉。
刑罪又道:“現在的工作就是盡快查出死者身份,就目前我們手上掌握的這些線索,找出受害者身份絕不是難事。峯子,你跟謝洵就負責找到斧頭出自哪家五金店,這樣能大致鎖定兇手的位置。”
“還有一點”
說着刑罪眸子一沉,沉吟道:
“現在不是一個受害者,而是兩個。你們別忘了,死者肚裏還有一個已經成型的孩子。”
這句話像是一根刺,瞬間紮進每個人的心裏。大家再次沉默,只是這次沉默中又夾雜了一股子悵然若失的情愫。刑罪并非想把氣氛搞的如此沉重,辦案不能帶入個人情緒,這是刑警應該秉記于心,也是最基本的一點。可看着大家臉色黯淡悵惘,刑罪總覺得最近自己的這些崽兒的情緒似乎很容易被波動,就連一向成穩的崔景峯此時臉上也堆了一層陰郁。
可刑罪心底始終相信他們。
“快過年了,大家都打起精神來,我想你們都不願大年三十晚上還在跟兇手玩貓捉老鼠的游戲吧。”
這時,方來終于想到了什麽。他從網上搜出一張圖片,緊接着對比了下屍體表皮那張殘損的圖案。很快,他複原了死者身上的那個紋身完整的圖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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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宕城不過七家紋身店,然而城南占了兩家。其中要屬華殷巷那家名為“欲”的紋身店最有名氣。網上傳言,這家紋身店最有特色的就是帶有古希臘或古埃及宗教色彩的圖案。甚至擁有百萬粉絲的網紅還專門為這家名不見經傳的紋身店做過宣傳。不過,這些網紅究竟是不是老板花錢找來的托兒,那就不為人知了。
下班後,清明和刑罪一同去了那家紋身店。與網絡上那些大肆宣揚報道的不一樣,,這家店位于華殷巷一處不起眼的角落裏,門店裝飾實在是樸實無華。
兩個男人,一個深沉如夜,一個宛若清風,與眼前這家紋身店顯然是格格不入。
清明突然開口:“師兄,我們紋個情侶紋身怎麽樣?”
見身邊的人半天沒回應自己只言片語,清明納悶偏頭看向刑罪,結果就看見他正低頭擺弄手機。清明有些不爽了。
小聲低哝了句:“不願意我跟別人去紋”
刑罪将手機塞回兜裏,淡漠的看了他一眼,道:“你不知道未成年人不能紋身嗎?”
清明不解問:“有...這個說法?為什麽?”
“會影響道身高發育”
清明一開始沒理解,杵了幾秒才恍然被戲弄了。而這時刑罪早已推門走進紋身店,清明随踵而至,踩着他的腳印。
“喂,你是嫌我矮嗎?還有...我成年了!身份證甩你臉信不信...” 說着就要從腰包裏掏出身份證砸在刑罪臉上的架勢。
刑罪猛然止步,清明跟在他身後險些撞到他。下一秒,刑罪轉過身,垂着眼簾睨着他。清明方才準備掏身份證的手定格在胸口,緊接着迅速塞進棉服口袋裏,喉嚨緊了緊,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對清明口無遮攔的性子,刑罪是又愛又恨。漸漸地,眼神中的銳度不知不覺減輕許多。
刑罪挑眉道:“叫誰喂呢?”
表面上,刑罪此時有點咄咄逼人,可語氣卻沒那麽生硬。清明是什麽人,他當然聽得出來,偏要做出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看他楚楚可憐,刑罪心軟的一塌糊塗,卻又不動聲色的回歸正題上。因為他更清楚,清明是個蹬鼻子上臉的人。
二人收起心思,回到正題上。
這時,清明才注意到四周是一片猩紅,視網膜瞬間掀起一股沖擊力。原來這家紋身店裏的裝修都以紅色為主,而那種紅色是接近血的紅色。屋內地板采用的是黑白相間的國際象棋棋盤樣式,正廳還有一個壁爐,壁爐裏的火柴正燃燒,散發着昏黃不定的火光。溫暖又神秘——美式風格的裝修。
四面牆體上懸着許多詭秘圖案,這些圖案有器官,有體态扭曲的怪面,有詭異的符號...清明的目光迅速巡邏一遭後,最終逗留在一幅畫上。
“師兄,你看...”
一言未及,一個男聲落入耳中。
“兩位...有預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