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肖氏
肖郁城忽然起身，微微垂頭，恭敬道：
“大小姐。”
這回輪到明露擡着頭，懵逼了：“你……叫我什麽？”
“大小姐。”肖郁城眼睛一眨都不眨，無比認真道。
明露：……
說好的妹子自強不息奮鬥史呢，轉眼就成麻雀變鳳凰偶像劇真的好嗎？此刻就像是，瞬間跳戲到隔壁公主小妹劇組。
“先坐下，好好說話。”她頭疼地說。
“好的。”乖乖點頭。
“請解釋一下，為什麽突然叫我……咳，這個稱呼。”明露把鋼筆甩到一邊，面無表情地盯着肖郁城，大小姐什麽的，真是讓她甚是惶恐。
人生如戲。
肖郁城依舊坐得端莊筆挺，紋絲不動：“冒昧問一句，尊師名諱乃是江嶺雪？”
明露打量了他幾眼，點頭：“是。”
“那就沒錯了。”
肖郁城擡起頭，神色竟是柔和了幾分。
江嶺雪便是明露所習《奇門奧語》的作者，天縱奇才的老前輩。她繼承這本書，相當于間接拜入江嶺雪門下，傳承他的畢生所學。
江嶺雪會的，她都會。
肖郁城提到江嶺雪，倒是讓明露有些意外，只是這其中，還是有些說不通。
“你和我師父有什麽淵源？”
“尊師于我們肖氏有大恩。”肖郁城的語氣無比誠懇。
明露聞言，微微挑眉，看向他，示意他說下去。
肖郁城繼續道：“百年之前，尊師曾賜我們肖家一卷道家七十二靈符。因此這百年來，無論時局動蕩變遷，每一次家族都能化險為夷，避過災禍，興旺鼎盛至今日，家族中也一直人才輩出，上下和睦，萬事稱意。”
“這不是挺好的？”明露淡聲道。
肖郁城這麽一解釋，她便明白是怎麽一回事。道家七十二靈符，她知道。不僅知道，她還會畫，祖師爺可是把畢生所學都寫進書中，她要是還不用心學，才是負了他老人家的心血。
至于道家七十二靈符有多厲害。
能讓肖郁城如今求到她面前來，就知道肖家因這七十二靈符獲益多大，大到過了百年都要找到江嶺雪的弟子，重新繪制一幅七十二靈符，或者，加持靈符上經年逐漸消散的力量。
“已經過了百年，靈符的力量開始消散。”
肖郁城的回答正如明露所想。
能繪這七十二靈符的人不是沒有，卻不是每一個人都能繪出讓一個家族綿延鼎盛百年的力量。
“太上七十二道鎮宅靈符……”明露輕聲喃喃着，手指輕叩着桌面。
這才是七十二靈符的全名。
故宮太和殿也曾挂過此組靈符作為鎮宅之寶。
七十二靈符原載于道藏《太上秘法鎮宅靈符》，與傳統符咒不同的是，它是由七十二道古符型，組成一張靈符，靈符中每道古符都有其特定功能。
靈符以九宮為布，每宮八卦相通，共七十二道，且按三百六十度周天度數，五度一步，分應七十二侯，暗合天地玄機。
展開挂起之後，基本跟一幅山水畫差不多。
別以為這玩意兒是傳說級別的東西。
連符箓至今仍在一代代傳下去，七十二靈符自然也有真傳，只不過九假一真，不是那麽容易得到的。
“當年尊師在肖氏一族中的地位，已淩駕于家主之上。我們肖家曾和尊師有過約定，若他有弟子，百年之後，便會繼續為肖家加持靈符的力量，同樣地，我們肖家也會尊他如若當年尊江前輩一般。”肖郁城直直地看着明露。
明露微微移開視線，真是，難以令人拒絕的理由。
“所以你們早就知道，我不可能不答應你們吧。”光是師父曾經的許諾，她就無法忤逆，更何況，肖氏一族又給了這麽好的條件，不答應才是傻子。
江嶺雪之所以跟肖家定下這個約定，也是為了日後自己去了，弟子有所依仗。
“恩。”
肖郁城倒是十分直白。
所以他一上來就叫大小姐，恐怕也是他們整個家族的示意，哪怕她不姓肖，可她卻能主宰他們家族的命運，在肖家的地位，幾乎可以和家主平起平坐。
整個肖家，都站在她身後。
幾乎把整個家族的命都交到她的手裏。
作為交換，她也必須給予肖家他們想要的好處。
算是雙贏吧。
其實這種事情也算正常，哪個大師沒幾個追随者。
現在肖家就是她的追随者，從她師父那兒，交接到她的手裏。
雖說這事情有點天上掉餡餅的意思，可一想到從此要擔負起一個家族的興衰，壓力也頗大。
“七十二靈符的事情，我答應你。不過我不是很了解你們肖家……你認識肖睿嗎？”明露抿抿嘴，疑惑地問。以肖郁城自己的說法，他們作為一個延續百年興旺的家族，在那個圈子，地位應當十分之高。
“我們肖氏原本乃古武世家，但這些年家族中也有不少長輩子弟從鎮經商，肖睿那一支是旁支分出去的，和本家聯系不多。但您的消息，的确是從他那邊得到的。”肖郁城鎮定地回答，眸光沉靜，面容越發顯得堅毅。
明露頭疼地揉揉腦門：“你可以不用尊稱的。”
“禮不……”
明露唬了：“命令。”
肖郁城皺了皺眉，冷淡俊美的臉上難得露出情緒，似乎有些苦惱糾結，還是點頭：“好的。”
“還有一件事情要拜托大小姐……你。”
明露嘆了口氣，肖家老爺子到底是怎麽教導肖郁城的，能給教成現在這模樣，也是不容易：“私底下随你怎麽叫。說吧，什麽事。”
“爺爺想請大小姐出山，接一個風水案子。”
“哪裏？”明露擡眸瞄了他一眼，在日程上匆匆記下。
“就在京城郊外。”
“對方時間趕嗎？”
肖郁城稍微猶豫了一下，似乎在判斷：“不是很趕，謝先生想要重修一座廟宇，希望能請人來看看。”
這謝先生的來頭，恐怕不小啊。明露想着。
肖老爺子請明露出山幫忙，既是幫他們自己維系人脈，另一方面也是給明露自己增添業務和人脈，兩全其美，算是開始就給她賣個好。哪怕明露不缺這麽個機會，以後遲早都會認識，但這也是肖家給她抛出的橄榄枝和誠意。
她就不客氣地收下了。
“你們約個時間吧，到時候聯系我。順便去你們家見見老爺子，以及，七十二靈符。”明露合上日程本，放到一旁，雙手交疊在桌面上，“還有別的事嗎？”
“有。”肖郁城點頭，“面試。”
他指了指明露墊在手下的名單。
明露：……
“我以為你只是來跟我說靈符的事情。“明露不确定地說，“面試，你是認真的？我要招的是長期員工。”
“我是認真的。”肖郁城看起來永遠是嚴謹刻板的模樣，沒有人能質疑他的認真。
明露有些糾結，半響，她抿抿嘴，攤手：“我的意思是，你應該有其他更想做的，事業吧？”
如果說鄭一寒真的是因為興趣喜歡，她相信。
連薇妮也不是做事半途而廢的人。
但是肖郁城……
她不确定。
他今天來找她的出發點并不是那麽純粹，并且看起來，也不像是那種會甘心給別人打下手的人，他更适合有自己的一份事業，絕不是一個程序員而已。
“我是肖家的嫡系繼承人。”
“爺爺更希望我跟着你。”肖郁城平靜地說，“至少在大學畢業前是這樣。”
意料之中的答案。
明露看着他，似乎要将他看穿似的。
她理解肖老爺子的想法，站在家主，繼承人的立場，一切以家族利益為重。而她，就是肖家最大的利益，他自然會讓肖郁城跟着她。雖然這樣說有點功利，可這樣的關系，反而看得見，摸得着，不會飄忽不定，不會随着時間流逝而改變，只要她一直是強者，這種關系就會無比穩固。
他們彼此說白了，就是陌生人。
沒什麽真心好談，談了也都是虛僞的真心罷了。
莫名其妙的好才奇怪，要是他們上來什麽都不求，真把她當大小姐似地供着，明露真是要覺得他們有什麽陰謀。
她寧願彼此都現實點。
談什麽往日恩情。
算了，人心易變，她又不是師父，師父對他們的恩，不是她對他們。
這個時候利益才是最穩固的紐帶，在這個基礎之上，才能慢慢建立感情。
至于肖家本身，她相信師父選中的家族，決不是什麽目光短淺落進下石之輩，太短視也不可能發展到現在。就算她沒什麽本事，他們照樣還是會好好供着她。
“那你自己呢，也願意？”明露并不希望有人心不甘情不願地跟着自己。
“願意。”
肖郁城幾乎不假思索地回答。
明露直直看進他沉靜的雙眸，一秒，兩秒，時間仿佛都凝固，好一會兒，她的唇邊才露出隐約的笑意，他倒是沒說謊。
“歡迎加入。”她伸出手。
“謝謝。”
他微微點頭，依舊泰然自若，手心幹燥且涼，完全不見緊張。
“下次咱們見面，就是去見閻王爺了。”明露幽幽笑着說。
肖郁城：……
＃大小姐的愛好有點奇怪＃
自此，面試結束。
雖然只招到三個人，但目前核心人員不必太多，三個足矣。
至于剩下的一些崗位，完全可以給阿飄們小夥伴們創造就業率，等回頭就把網文網站扔給鄭一寒做。再從閻羅王拿個審批，就可以開始着手招人，責編之類必不可少，初期的稿件審核挑選，估計得廢些時候。
明露打算挑些出色的，一次捧紅。
可惜大文豪大多都早就轉世去了，否則還能發展發展別的路線。
“今天下午五點半，xxx公墓門口集合，地府一日游。
你們最最最可愛的美少女老板，明·宇宙級資深軟妹網騙·露。”
名字後綴比內容還長。
鄭一寒，薇妮，肖郁城三人同時收到這一條短信。
剛在喝可樂的鄭一寒差點沒一口汽水噴出來。
薇妮則是興奮地立馬開始梳妝打扮，哎呀媽呀她連吸血鬼魔鬼上帝都沒見過，就要去見閻羅王了，自己一定是歷史上第一個見到閻羅王本尊的西方人，要是一不小心就流芳百世了腫麽破？！
肖郁城則是一臉郁悶。
肖老爺子捧着茶呵呵呵笑：“大小姐真是可愛啊。我長這麽大，還沒見過閻王爺呢，回頭記得給爺爺帶張簽名照。對了，你們公司還招人不，我別的不行，身子骨可健着呢。”
“爺爺，您自己跟大小姐提去。”
“……你說你，脾氣怎麽就這麽不可愛，也不知道像誰，你爸脾氣都沒你這麽臭。”肖老爺子不高興地吐槽。
肖郁城：……
啊，抱歉，從小家裏有五只貓，三只兔子，兩只哈士奇，一只泰迪。
他真的可愛不起來。
尤其還有一個上x天下x地中間x空氣的泰迪。
至于這些小動物，當然是他這個對毛茸茸的動物完全沒抵抗力的爺爺奶奶養的，美名其曰，晚年生活寂寞，房子太大，多養點小動物解解悶。
“爺爺，我走了。”
“走你吧！記得多拍點風景照回來，知道不，一定要記得跟閻羅王要簽名！”
“嗯。”
“臭小子！別忘了跟人家說有空多來咱們家做做客！”
“閻王爺？”
“想什麽呢，你爺爺我還不想死呢，我說大小姐！”
“……”
他們的命，與其說在閻王手裏，不如說在明露手裏。
肖家追随一個人。
那就是一生一世，不悔其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