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夜半
肖董事差點沒認出，這沖進他家門的大花襖子精竟然是他的親生兒子。
“……”
“脫了這大花棉襖，你還是我的好兒子！”
肖睿來勁了：“爸，這不是一件普通的大花襖子！”
肖董事：……
“說人話！”
“從你進門到現在說的話，我一句都沒聽懂！”
“爸，我今天碰到了一個玄學大師！”肖睿壓低聲線，裹緊身上的大花棉襖，神神秘秘地說。
肖董事聞言抿嘴後縮，嫌棄，看自己兒子的眼神，跟看神經病一樣，“玄學大師？兒子，你今天沒發燒吧，要不要爸給你約個精神科醫生聊聊，咱們有熟人，還可以給你打個折。”
“爸，我是你親生的嗎！”
“碰瓷碰來的。”
“……”肖少暗自磨牙，“爸，我認真的！”
肖睿笑眯眯地讨饒賣好：“以前是我年紀小不懂事，不懂咱們傳統文化多麽博大精深。跟您說，盛世集團那邊已經同意幫我們穩住股價，拖延時間，條件雙贏，咱們也不吃虧。”
肖董事終于願意正眼瞧瞧自己兒子，略微詫異：“他們不是無利不起早？怎麽突然願意幫我們了。”
肖睿便将碰到明露，以及她如何指點他的事情複述了一遍。
剛開始他和他爸一樣，根本不相信盛世集團會幫他們，他們熱臉貼冷屁股趕着上去也沒有。沒想到明露的方法這麽管用，當天就應驗，連符咒法事都沒用到，跟空手套白狼無異，還是對方主動聯系，主動要求幫助他們，連作為交換的條件，都沒有過分剝削傾向于他們，簡直是完美的雙贏！
肖睿這回算是真正見識到玄學的神奇。
其實，讓明露來說，其實是老天爺都幫着肖氏父子，沒絕了他們的生路。如果他們沒這個緣分，這個福報，她也不可能這麽輕易就讓肖睿得償所願。
“這是……高人啊！”肖董事聽完，猛地一拍大腿，神色凝重，能讓自己兒子這般不信的人都信服，且在一天之內，不假借符箓法器，就能達成心裏所想之事，神，太神了！
比起自家什麽都不懂的兒子，肖董事對這行還是略知皮毛，他對野路子沒什麽偏見，這世間奇人異士無數，能擺事實證明的，比什麽都靠譜。
像兒子今天碰到這位，絕對不是等閑之輩！
為着錦繡莊園的事情焦頭爛額好些時候的肖董事，現在總算是看到了一線希望。這些日子雖然他也聯系朋友介紹了幾位風水師，可惜遠水救不了近火，其中也從未有人像明露這般，給他如此大的沖擊，直覺告訴他，這位或許就是老天爺給他送來的貴人——
“這姑娘不是給你留了電話？趕緊地，趁早約個時間，這事情不能拖，你卡裏還有錢不，沒錢爸再給你打點，潤金也一并給人家打過去，大方點，不能慢待了人家。“肖董事比肖睿還着急這事，差點沒把手機搶過來自己上手。
“爸，您別動，我來！”
肖董事的反應，正在明露的意料之中，這也是她先找肖睿的原因。
“嘟——”
“嘟——嘟——”
肖睿将手機開了免提，幾聲之後，終于接通了電話。
“肖睿？”明露妹砸的語調微微上揚。
肖睿一聽到明露的聲音，就跟打了雞血似的，明明下午才見面，現在就感覺如隔三秋（？）
“大師！”
“神算！”
“美少女！”
“小魔仙！”
明露：感覺有什麽奇怪的東西混進去了_(:3」∠)_
“說人話！”肖董事一聲呵斥。
肖少心累：他只是想表達一下自己深深深深深如東海的仰慕之情而已呀！
明露聽到驟然插入的陌生男聲，不禁微微一笑，果然是肖董事。
肖睿被老爸一頓無聲愛的巴掌拍了幾下，再開口時，正經了不少：“大妹子，我爸同意讓你接錦繡莊園這個案子，問你什麽時候方便約個時間。”
“明天上午八點，世光集團門口。你們準備好錦繡莊園的規劃圖紙，要詳細的，明天用得到。”
“沒問題！”
“對了，你現在在哪兒，要不要我們明天去接你？”肖睿想盡一下地主之誼，好好表現表現。
“不用。我現在在墓園。”明露随口說道。
“墓園，我知道了，明天去……”話說一半，肖睿突然反應過來，睜大眼睛，“等等，墓墓墓園？不會是那個墓園吧？！”
“就是公墓啊。”明露的口氣像是在讨論天氣。
手機那頭，死一般的寂靜。
肖睿莫名抖了幾下，雞皮疙瘩都快抖出來了，他僵硬地轉頭，瞧了瞧窗外的夜色，雖然現在還不到午夜十二點，但太陽早就落山許久，只有一片望不到盡頭的茫茫黑夜，風悄悄地，凋零的枯枝在微渺的月光下，顯現出張牙舞爪的姿态，無聲嘶吼。
這個點去公墓……
大妹子你過年出門旅游的愛好有點特別哈哈哈哈。
＃不是很懂你們神棍＃
＃大師為何半夜出現在公墓，是散步，還是窮游，讓我們走近科學，為你揭秘＃肖睿沉默許久，小心翼翼地開口試探：“你……不是人？”
明露：“你才不是人！”
“那你是啥？”
“我是人！”
肖董事：媽的智障.jpg
……
為了避免蠢兒子知道什麽不該知道的事情，肖董事果斷指示他挂掉電話，不要打擾大師的雅興。如果半夜逛公墓也能稱為雅興的話……
“大師總會有點與衆不同的愛好，你大驚小怪個什麽勁？”
“……”
肖睿默默翻白眼，大師？原諒他還是無法把這個詞和明露扯上關系，她的确很厲害，但看上去就是一普通美少女，難道學了玄學連美少女的愛好都會不一樣嗎？
其實肖睿和肖董事都猜錯了。
明露并沒有什麽半夜逛公墓的特別愛好，她之所以在這個點出現，是因為肩負着一項沉重的使命——
創業！
這年頭大學生十有八九都要創個業，學計算機的明露也堅定學校團委路線一百年不動搖，積極響應學校提出的扶持大學生創業政策，一顆紅心向創業，說幹就幹！
明露在進行一項問卷調查。
調查對象：鬼
調查地點：墓地
調查時間：大年初四，月黑風高
陰森森的墓地中，鬼魂四處飄蕩，清冷冷的月光灑在灰色墓碑上，更添幾分幽暗的氣息，連隐約吹來的風，都帶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冷寒之氣。
氛圍很恐怖，調查很正經。
墓地之中，纖弱少女穿着圓滾滾的粉色羽絨服，臉上蒼白的皮膚，被月光照地晶瑩剔透，長睫灰撲撲地一片，像個脆弱的玻璃娃娃，仿佛一碰就會碎似的。
這只是表象。
真這麽脆弱，她也不會半夜獨自一人地出現在這墓地中。
明露正拿着紙筆，坐在一個小板凳上，身邊圍攏着十幾個裝扮各異的鬼。
幸好別人看不到，只有明露自己能看見他們。
她的視鬼能力就跟wifi似的，想開就開，想關就關～明露正一板一眼記錄着他們對于問卷問題的回答，嘴中不時念叨着：“現在大學生創業不容易，還請鄉親父老們多支持一下。”
鬼們七嘴八舌地讨論着，沒輪到他們的時候，就湊在一塊說八卦。
這姑娘瞧着忒柔弱了點。
有幾個做了鬼的大媽，正湊在一塊兒打量議論着，這個突然出現來他們這兒創業的小姑娘，說是要做什麽給鬼用的艾派派。
現在先做個問卷調查，後期還有用戶體驗。
他們這塊墓地，現在被列為艾派派用戶試點墓地。
妹砸，你老師知道你在給鬼做艾派派嗎？
拿這個當創業項目……
真的不會把學校領導老師吓死？
哦，這個不叫艾派派，叫app
“大姐，你死多少年了啊，連app都不知道？”
“是死了挺多年，不瞞你說，我連改革的春風都沒趕上。最近咱們墓地又來了幫年輕人，啧，你聽聽，聽聽他們平時打招呼都說的啥——”
大媽模仿起最近新來的幾個年輕人的語氣：
“你咋不上天呢？”
“廢話，我都當鬼了，不下地難道還上天啊，做鬼就要有自知之明，懂不。”
“你瞧瞧，這年頭鬼和鬼都有代溝了。”
“诶，我們那時候，哪有什麽玩電腦猝死的啊。”
“這時代進步了，死法都變多了。”
鬼大媽唏噓不已，最近新來的小夥伴麽聊天，她都聽不懂了，真是心累。
明露這邊的問卷調查仍在繼續，要做一個為鬼服務的app，首先要了解鬼們的真實需求，她這款app創造之初的理念就是——
不要瞧不起鬼，鬼也需要用戶體驗！
不過現實是，阿飄小夥伴們五花八門的需求着實令人頭疼。
“不能打lol。”某位英年早逝的青年說。
“老婆子我也沒啥追求，就想做鬼也能和老姐妹們跳跳廣場舞。”
“俺想吃豬肉炖粉條，瓜娃子老給俺燒肯德基新奧爾良烤翅——的包裝紙！”
明露：……熊孩子
“出遠門的話……能滴滴打車嗎？”躲在角落的某個長相斯文的青年默默開口問了一句。
明露：？？？
露妹砸一下沒反應過來，打……打車，當鬼還打車，可，可以打嗎？
沉默了半響，明露才盯着他，幽幽地說了一句：“當鬼不用走路，用飛的就行。”
“诶，是，是這樣嗎……”年輕人也有點懵逼，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發，“那個，我剛死沒幾天，還不太習慣用飛的。”
明露：＝－＝
突然想起都市怪談裏面開晚班的出租車司機，經常碰到鬼乘客什麽的，現在想想，明露覺得，大概只是有些懶癌晚期的阿飄，想免費蹭車而已。
鬼生已經如此地艱難。
有些事情就別再拆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