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親二十七下
江稚從沒去過公共澡堂， 勉強在艾晚的介紹後想象了下集體浴室會是什麽樣的。
當她做好心理準備， 鼓起勇氣推開女澡堂門口厚厚幕布一樣的東西，再拉開暗紅簾子走進去的時候，還是…走不動路了。
這公共澡堂…真的……有好多女生。
兩人來得晚， 好多人洗完後穿着衣服坐在長椅上玩手機。
是要在這麽多這麽多人的注視下…看着…脫？
江稚有些木讷地跟着艾晚， 不能理解為什麽會允許她們帶手機來澡堂這種地方。
“艾晚， 不會有人偷拍吧？”她小聲地問道。
“不會的， 放心吧。”艾晚大大咧咧地應道， “你再猶豫猶豫哈， 我要先去了。”
說完，她就開始脫衣服了。
江稚是穿着睡衣過來的，兩只手探到了領口， 怎麽也下不去手。
不過幾秒， 艾晚已經脫得精光，拿着洗浴用品進去了。這一系列動作快到江稚睜大了眼睛，完全接受不來。
時間有過去了三五秒，江稚咬咬牙，兩只小手捏着衣擺，心一橫，攥起睡衣往上翻。
就在她掀開衣服， 露出纖細腰際的時候，身後傳來了一個女生的聲音。
“你拍什麽拍？”
話音剛落，就引發了一場女生之間的扭扯。
這聲音好像很遠又好像很近，足以讓眼前一片漆黑的江稚停下動作， 滞了呼吸，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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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像一只柔軟又堅硬的刺猬，才剛剛把軟肉露出來就重新蜷縮成了一小團。
不敢往身後看，怕被注視，那一道道目光讓她喘不過氣，可她忍不住去多想，生怕…噩夢重施。
深淵在凝望着她。
深吸一口氣後，江稚不再脫衣服，顫着手放下了睡衣。
她想起小時候，在幼兒園裏被推搡，受欺負。她才五六歲，完全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被昔日的玩伴突然孤立。
後來哥哥告訴她，是因為那些小朋友父母在生意上看不慣家大業大的江家什麽都占最好的資源，教唆自己的孩子……
在本該天真無邪的年紀，她被圍堵在角落裏，小朋友們扒她的衣服、褲子，她的哭聲反抗無濟于事。
此時此刻，江稚的十指指尖隐隐發抖，拿起帶過來的那袋子東西，像是用盡了所有力氣跑出澡堂。
她壓不住心底的驚慌，仿佛身後有夢魇糾纏，慢上一點就會被拉着拖進無盡深淵。
幼兒園的後續是她轉學了。
她跌跌撞撞地往外跑，眼睛蒙着水霧。
向左向右，不知方向，最後整個人撞在了牆上。在無人隐秘的角落，她失去力氣，身子一點一點往下滑。
“…笨。”
有一雙骨節分明的手穩穩地扶住了她的雙肩，支撐着她重新站起來。
李及行在回宿舍的路上遠遠地看到江稚整個人狀态不對，就急急忙忙追了過來，怕她出事。
“李及行李及行李及行……”江稚埋在李及行的頸窩，哽咽着一遍一遍喊他的名字，每一個顫抖的字都透着她的無助。
她在他這兒拼命汲取。
“稚兒乖。”李及行不會安慰人，他回憶着白廷，學着他的樣子，讓她安心。
之前的間隙像是不存在。
裝着洗浴用品的袋子掉落在地，江稚緊緊摟着他的後背，“李及行……”
李及行在她重複的話語裏明白了自己在她心裏的意義，也讀懂了她對外的恐懼。
“這兒只有我們兩人，別怕。”他笨拙地安慰，很不能把脆弱的小姑娘揉進懷裏好好保護了起來。
他追人的技術很爛，安慰人也沒什麽水平，卻每次都能恰好在場，給予她光亮。
小姑娘被耐心安撫了一陣子後情緒漸漸穩定下來，她咬着唇瓣，怯生生地擡眸看他，“謝謝你。”
這時候，李及行的肩膀已經麻了，他才注意到了江稚身上的衣着。
她穿睡衣的樣子，可愛爆了。那雙濕漉漉的眼睛，小鹿一樣，無形撥撩。
李及行想起了初見的場景，如果重來千百次，他還是會選擇一見鐘情這種不可思議的開場。
以前說什麽也不會談戀愛，偏偏每次見到江稚，他就能體會到怦然心動的感覺，情不自禁把她護在懷裏。
小可愛拉了拉他的衣角，剛哽咽過的喉嚨還有些沙啞，“這裏離宿舍樓遠不遠呀？”
就這一句話，別說離着幾百米了，就算離了幾百公裏他都願意送她回去。
“不遠，走幾分鐘就到。”李及行回答她。
江稚“嗯”了一聲，蹲下去把袋子拾了起來。
李及行同樣蹲下了身，和她一塊撿，“是要去洗澡？”
她輕輕地點了一下頭，聲音越來越低：“我沒去過澡堂……”
李及行有點明白了。
她從小就過着千金小姐的富足優越生活，聽說這裏的女生宿舍是臨時騰出來的，沒有獨立的浴室，要洗澡必須去大澡堂……
換他他也頭疼。
“現在還去嗎？”李及行溫聲問她，時刻擔心着她的心情。
江稚想也不想地搖頭，拼命抗拒。
小可愛似乎…是從澡堂跑出來的？他仔細揣摩着她的情緒，在考慮有沒有必要再送她過去。
不知不覺中，天色已黑。再擡頭，澡堂那邊的燈猝不及防地關了幾盞。
“這麽晚了，可能沒得洗了。”李及行有點犯難。
最終，江稚同意在他的陪同下再去澡堂那邊看看。
果不其然，原本水嘩啦啦流個不停的澡堂此時寂靜無聲。
澡堂門口坐着一位專門負責看守的大媽，正瞪着眼睛瞅這個冒出來的異性小夥。
“阿姨，能不能再開一下水？她還沒有洗，拜托您了。”
“小夥子，這有監控的咯，你就別想啦。”大媽擺擺手，目光在他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俨然是審視不-良-青年的眼神。
他又說了好幾次好話，保證自己不會亂來的，但每次都被大媽嚴詞拒絕了。
在邊上兩手拎着袋子的江稚全程看着，心裏又暖又感動，多次無用功後，她走上前，“阿姨，不好意思啊，打擾您了，不可以就算了，我們這就走。”
對江稚，大媽的态度就截然不同了，明眸善睐的，指着李及行不滿地吐槽：“看看人家小姑娘多明事理喏，你這小夥子就是不懂事的哇。”
江稚怕李及行聽了不高興，攥着他的衣角，軟着聲和他說：“我們走吧。”
小可愛一開口，李及行就停止了堅持，無視了前面的話，兀自道：“阿姨，打擾了，先走了。”
兩人回去的時候路上的人不多，江稚小聲地和他道歉：“對不起啊。”
“沒什麽好對不起的。”李及行別開眼，“選擇權在你。”
“謝謝。”江稚抿了抿唇。應該怪她不争氣的，可他一點都不生氣的。
“江稚。”李及行突然叫她。
江稚聞聲擡眸。
那一剎那的清澈與惶惑，看得李及行滑動了凸出的喉結。
“你想洗澡嗎？”他的聲音變啞變沉。
“想的。”江稚如實點頭。
“跟我來。”他執住她白皙的手腕，拉她往着一個方向走。
江稚低頭看着他的那只手，心跳不受控制，跳得很快。
這大概…叫喜歡。原來喜歡一個人是這樣子的，想跟他走，充滿信任。
幾分鐘後，李及行帶她到了他們宿舍。
這是第一個男生宿舍，門後面貼着入住的成員名單，初來乍到的江稚仰着臉看。
宿舍四個人分別是李及行，陳泳澤，周通，韓野。
“他們還有很久才回來，你先去洗吧。”李及行走到衛生間門口，打開門指着裏面的淋浴頭說道。
“嗯，好。”江稚臉頰的紅暈落在了他的眼中。
李及行佯裝着清咳兩聲，一邊說一邊扭過頭去，“左邊熱水，右邊冷水，我會守在門外。”
兩人默契地沒有再多做什麽交流，江稚有點羞怯，拿着袋子走了進去。
衛生間門反鎖的聲音在一片安靜中聽起來似乎…格外得清晰。
水聲響起。
門外的少年實在很難不去多想。
過了二十多分鐘，江稚洗完澡出來，一身馨香，剛洗過的頭發被擦得半幹。
“謝謝。”
“有什麽好謝的。”李及行兩手插在褲兜裏，耳根悄悄發燙。
他沒想過，江稚會突然湊上來踮腳親上自己的左邊臉頰。
“我喜歡你。”她那雙濕漉漉的眼睛直勾勾地望進他的眼底，不容任何躲閃。
他喜歡的人肌膚瓷白，星眸水靈，看起來特別可愛。
世間所有語言失了顏色，皆沒有她眼眸彎彎像月牙來得動人。
“追你好不好？”李及行用着最簡單的語言做回應。
“等畢業。”這是她的答案，滿滿的真誠。
他連忙答應，她說的話都一百個一千個一萬個應允，忍不住抱起了自己未來女朋友。
她渾身散發着好聞的香味，身上的睡衣摸起來軟軟的，不盈一握的腰肢他怎麽也舍不得松開。
“幼稚。”江稚在他懷裏嬌嗔。
李及行毫不在乎，樂在其中。
江稚怕掉下去，緊緊抱着他的脖頸，兩張好看的臉離得很近，她一字一句比往日清晰，“李及行，我昨晚夢到你了。”
話出不到兩秒，李及行的耳根紅成一片。
偏偏江稚蹭到他耳後親，甜甜的嗓音問他：“你喜歡這樣嗎？”
何止喜歡，簡直要瘋。
李及行大着膽子，在她小巧的耳蝸落下一個吻。
“有點癢。”江稚的小手抵在他的胸膛推他。
他惡作劇般，故意在她耳邊吹了一口熱氣。
這一系列動作，惹得江稚渾身一陣酥軟，沒去推開他了。
等把小可愛放下來以後，李及行給她倒了杯熱水遞過去，“別感冒了。”
江稚坐在他的床上，抱着他的杯子喝水，一雙亮晶晶的眼睛視線沒從他身上離開過。
李及行走去衛生間，剛推門進去就退出來了，“那什麽…你衣服忘記拿了…”
瞬間，兩個人耳根都通紅。
她放在架子上的內衣…這視線沖擊，簡直要命。
江稚跑過去把內衣收進袋子裏。
氣氛很微妙，一點一點升溫。
她是很喜歡的，他眉眼明淨，尤其是看向自己的時候，充滿暖意，進了她的心。
回去之後，艾晚看她回來得晚，走過去小聲拉着她問：“江稚，你還好吧？”
江稚點點頭：“嗯，我沒事。”
艾晚再問，她就答自己洗得晚，好在沒被再追問。
至于這洗得晚的成分…她不可能說自己是去男生宿舍洗的澡。
而在江稚走後沒多久，李及行宿舍另外三個人就陸陸續續回來了。
“這沐浴露挺好聞的啊。”周通摸着自己的鼻子說道。
韓野走到衛生間門口聞了聞，同意地點頭：“好像不是我們宿舍的吧？裏面還有水。”
陳泳澤沒說話，看了眼在整理筆記的李及行。
“是我的。”李及行适時停了筆，開口說道。
“昨天不是這個吧？”韓野提到。
“今天拿的，小瓶裝，翻了。”李及行言簡意赅，面不改色。
沒人再問了。
将近八點，韓野問了一句：“有誰洗澡不？沒人去我先洗了啊。”
“我。”李及行站起了身。
水聲再次響起，熱氣模糊了視線。
十七年，他第一次不是很能自已。
水流從上淌落，他一張漂亮的臉紅了又紅，差點沒繃住。
鼻息間，腦海中，不斷回味小可愛身上沐浴露、洗發水的香味。
他在玻璃上寫下稚字。
不到幾秒又立刻擦掉。
真怕他的小可愛被別人觊觎了去。
作者有話要說： 恭喜李哥~抱到啦，親到耳朵啦，四舍五入一下小可愛就是自家媳婦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