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
厲辭在拘留處蹲了兩天的時間,出來後第一件事,就是給沈燼南打電話,卻發現對方的號碼始終是忙音。
他大概猜到,沈燼南已經到了東南亞那邊,雖然自己被他害得蹲了兩天拘留所,但還是打心底裏為他祈福,希望一切順利。
回到家,發現家裏被大換血。
兩個小丫頭睡在他兩米寬的大床上,枕着他的枕頭,蓋着他的被子,還偷用了淋浴間的男士洗發露。
土匪嗎?
厲辭雙手抱胸,忍了又忍,沒忍住,擡腳狠狠踹了一下床尾。
“夠了啊,你們。”
景純和林纖正睡得香,忽然感到床底傳來一下震動,驚坐起,還以為是地震了。
“厲……”林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見是他,壞笑着改口,“小叔叔你回來了?”
果然,小叔叔這個稱呼,放誰身上都适用。
景純沒她那麽厚臉皮。
她們之所以兩天都待在這裏沒走,一來是因為,景純家總覺得不算安全,住這裏能暫時安心一些,二來他人在拘留所,她們有必要幫他把清洗完畢的床單晾到陽臺上去,否則會發黴,于是幹脆就住了下來。
“小叔叔你別誤會,我們就是想幫你做點兒事,既然你回來了,那我們立刻就走。”
說完,她拖着林纖便要離開。
厲辭微微蹙眉,看着兩道清瘦的小背影,最終嘆了口氣。
“行了,不就是想知道沈燼南的事嗎?我告訴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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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坐在沙發上,厲辭醞釀了會兒,簡明扼要地向她們描述了某人的職業與工作內容。
“所以說,他能不能回來,什麽時候回來,沒人清楚。如果你願意,你可以一直等下去,但我勸你不要對他抱有任何希望,畢竟沈燼南從不受約束,而你,也沒本事束縛住他。”
他的話說得很不客氣,但卻句句屬實。
景純料到沈燼南的職業不會特別輕松,但還是沒想到,他居然是一名雇傭軍。
居無定所,處處為家。
這就是他的生活,也是他喜歡的生活,與她完全不相符。
一腔熱情過後,到頭來才發現,原來他們兩人之間的溝壑,不只是年齡,還有更多的東西在阻礙着他們走近。
“趁他離開的這段時間,把一切整理好,才是最重要的。”
厲辭點了根煙,剛抽兩口,有些不耐地掃了她們兩人一眼,又将煙掐滅了。
“忘了你們是未成年,不抽了。”
景純:“……”
林纖:“……”
離開厲辭家,安全起見,景純這段時間都打算住回學校宿舍。
一切似乎又恢複到了往日的平靜。
沒有沈燼南,沒有綁架,更沒有甜蜜的親吻和擁抱,她重複着多年來的生活,在學校與甜品店之間游走。
看似正常,卻又總覺得哪裏空落落的。
有時候景純會産生一種錯覺,或許自己從來都沒有認識過一個叫做沈燼南的男人,他只是偶爾出現在夢裏,攪亂了她原本寧靜的生活,留給她美好的回憶,然後從自己的生活舞臺上鞠躬落幕。
可櫃子裏的打火機證明,這一切都不是夢。
她每天都會從甜品店回一次家,看看那只打火機,打掃一遍衛生,然後回到學校。
運動會開得十分順利,唯一不順利的就是她跑的3000米,不僅是最後一名,而且還在結束的關頭,狠狠摔了一跤,當着全校師生的面丢盡臉面,為此,景純一連幾天都不敢接近操場。
這天是周末,景純無事可做,在甜品店裏幫阿婆做事。
正是午睡的時間,沒什麽人進店,她百無聊賴地趴在收銀臺前,盯着手機發呆。
忽然,店門被人緩緩推開,一陣溫熱的風迎面撲來。
她擡頭,眯起眼睛去看,幾秒後愣在原地。
“你……”
瘦瘦高高的大男孩兒,脖子上挂着鮮紅色的耳機,頭發燙成微卷,還染了些棕褐色,身上幹淨的白體恤被風吹得鼓起來,更顯得他清瘦高挑,淺色牛仔褲搭配張揚的阿迪達斯運動鞋,滿滿的少年氣息。
景純傻傻地看着他,一時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用手扯了扯臉蛋,疼得直吸氣。
這蠢萌的一幕被衛欽看在眼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傻不傻啊,你。”
少年幹淨純美的笑容,像是一劑催化劑,點燃心潮的澎湃。
她氣鼓鼓地嘟着嘴,抄起手邊的一只毛毛蟲面包,朝他砸了過去。
“又笑我,讨厭死了。”
衛欽伸手接住毛毛蟲,不客氣地拆了包裝,咬了兩大口。
“哇,真好吃,在國外可吃不到這種東西。”
他哈哈笑着,拖着身後的白色行李箱走進店內,順勢用腳尖将店門給關上了。
“你怎麽忽然回來了?不是說,還有兩個月才放長假?”
衛欽悠哉悠哉,走到她面前,輕盈地一躍,坐到了收銀臺上。
“課業成績優異,申請到一周假期,你衛欽哥就是這麽優秀。”
“得了吧你,少臭美。”
景純嗤他一聲,奪過了毛毛蟲面包,衛欽也不生氣,伸手揉了揉她腦袋。
“這麽長時間不見,好像長高了點兒?”
他的動作令景純愣怔片刻。
沈燼南之前也經常這麽揉自己的頭發,還會揪着馬尾晃一晃。
她抿唇,低下頭掩飾眼中的落寞。
“那當然了,我還能再長好高好高,到時候比你還高。”
“死丫頭,就會做白日夢。”
衛欽敲了敲她腦門,舒适地伸了個長長的懶腰,環顧四周,對于眼前熟悉的景象十分滿意。
“聽林纖說,你報名了運動會的3000米?”
“沒有!”
“跑到最後,還摔了一跤?”
“瞎說!”
“幹嘛這麽折磨自己,你一向沒有運動細胞的。”
“我樂意,哼!”
衛欽有些無奈地笑了笑,默了會兒,忽然開口。
“摔疼了吧?”
景純擡頭,迎上他溫柔的眼神,搖頭。
“不疼,就擦破了點兒皮。”
“我得到消息,立刻就請假趕了回來,是不是特別感動?”
她有些詫異,眨眨眼睛。
“你不是說,是因為課業成績優異,所以才有假期的嗎?”
他抿唇,片刻後點了點頭。
“這是主要原因,正好趁着回來,看看你摔到了哪裏,表現一下我對你的關心。”
“謝謝啊……”
景純蔫巴巴地趴了回去。
她和衛欽認識多年,青梅竹馬的關系,讓她已經對關心有些麻痹。
他就像是鄰家大哥哥一樣,偶爾損她兩句,也會對她施舍些關懷,而景純自己也會在吃到美味的食物時,第一時間想到給他嘗一嘗。
一切都那麽理所當然,自然到景純完全沒有感受到,在關懷與打鬧的背後,也有一份深藏已久的愛慕,不敢言說。
半截毛毛蟲面包從她的手裏,重新回歸到衛欽手中。
他又咬了兩口,漫不經心地問道:“明天還用不用看店啊?我帶你去游樂場吧?”
景純想了想,沒有直接答應。
“你才剛回來,難道不在家多陪陪父母?明天阿婆要去醫院複查,早晨肯定沒辦法去的,如果下午有時間,我再聯系你?”
“嗯。”
衛欽點點頭,語氣有一絲失落。
“你爸爸他……還在每月按時打錢來嗎?”
能從外人口中聽到這個稱呼,恐怕也就只有在衛欽這裏了。
她用手指在收銀臺上畫着一個一個的小圓圈,互相勾結纏繞,很快就有些煩躁起來。
“我不想要他的錢,阿婆也不想,所以一直放在卡裏沒有用。”
衛欽蹙眉。
“那是你們該得的,為什麽不用?”
“就是不想。”
“那我給的東西,你總會接受的吧?”
景純聞言擡頭,沒有看到自己要的玩具熊,而是一條亮晶晶的項鏈,釣着一枚五角星形狀的吊墜,在陽光下熠熠生彩。
衛欽有些不自然地別過臉,将項鏈遞到她眼前,咳了咳。
“偶爾在商場看到的,覺得挺适合你,就買下來了。”
景純驚呆了。
她從沒收到過如此貴重的禮物,這條項鏈的價格,一看就不會是便宜貨。
她愣了半晌,沒有伸手去接,弱弱地看着他。
“衛欽哥,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麽?”
衛欽扶額。
“我什麽時候這麽說了?就是送你一個禮物,要不要啊?”
景純搖頭。
“為什麽?”
衛欽倏然看過來,眼中似有不解。
“如果沒做錯事,你幹嘛送我這麽貴重的禮物?我不敢要……”
她可記得,高中時候自己被校外的一個小混混糾纏,因為不想打擾他學習,所以始終沒敢開口,最後被衛欽發現,先是狠狠教訓了她一頓,然後替她出面,擺平了事情,之後就莫名其妙送了一部手機給她,吓得景純幾天都沒睡好覺,也沒敢碰那部新手機。
這次送項鏈,又是什麽?
“你就當我錢多了沒處花,行不行?”
衛欽沒好氣地轉過身,隔着收銀臺将她一把拽了過去,不由分說地為她戴上了那條項鏈,這才滿意。
“好好戴着,聽到了嗎?要是讓我發現你偷偷摘下來,那我就……”
他聳聳鼻子,捏起拳頭朝景純揮了兩下,吓得小丫頭連忙捂着腦袋。
“我戴,我戴還不行嗎?”
“明天想去游樂場的話,給我電話,嗯?”
“好……”
目送衛欽的背影離開,不知為何,景純忽然聯想到了沈燼南。
如果是那個男人的話,恐怕不會征求自己的意見,對話就會變成這樣——
“現在立刻帶阿婆去複查,明天你一整天的時間都歸我,懂?”
“……”
看來她的決定是明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