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丢下這一句, 這位綠帽王的人就如一陣風散去。
好吧……就為了一口吃的……
長安眨了眨眼睛, 這種這人跟她很熟的錯覺越來越明顯。身邊伺候的幾個小丫鬟已然面紅耳赤, 顯然被十九皇子這突然的變臉給迷得不輕。既然都要到面前來, 長安也并非那般小氣之人。打發身邊一個丫鬟去承禮院子吩咐一聲, 自己則返回了宴上。
姜怡寧此時已經換了一身鵝黃的廣袖直裾回來。正端坐在席位上, 神色如常地與幾個相熟的姑娘小聲地說着什麽。見長安進來,連眼皮子都沒擡一下。
長安心知她對自己有敵意, 也沒興趣與她交好, 彼此井水不犯河水是最好的。
認親宴下午申時結束。賓客散席之前, 蘇家老太太将長安與姜怡寧都叫了過去。
蘇老太太坐在上首, 打量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兩位少女,心緒是複雜又難受。這一個是她女兒親骨肉,一個是放在心坎上疼惜了十四年的養外孫女。蘇老太太雖說惱火陳家心存壞心,但情分這種事兒, 不是說斷就能斷的。蘇老太太嘆息,就盼着怡寧能記得他們家給的這個情分, 莫要記恨, 莫要奢望不該奢望的。
姜怡寧低垂着眼簾,乖巧的模樣一如往昔。長安有些尴尬, 她不大習慣被陌生人抱。只能僵硬地由着蘇老太太摩挲着她的臉。
尤氏方才已經被婆母訓斥過, 這時候倒是沒擺臉子, 但也不熱絡。
糊裏糊塗地聽蘇家老太太說了一堆原主母親蘇芳兒的事兒,長安才與姜怡寧一道,親自将蘇家人送出門。
人一走, 公主府的喧鬧聲就漸漸消失。
長公主黑着臉在屋裏踱來踱去,還在為姜怡寧宴上的唐突之舉窩火。她左思右想的,決心将給姜怡寧挑人家的事兒提前。原本按她的打算,是想多留姜怡寧幾年的。如今看樣子,這丫頭根本恨嫁得厲害!
越是想越拱火,等聽到下人來報說三王爺五王爺十六王爺來了,這火氣立即就大發了!
“說本宮歇下了。”
站在外面的周修遠周德澤聽到屋裏的動靜,扭頭看向了周涵衍。周涵衍摸了摸鼻子,顯然也猜到是怎麽回事兒。其實湖中亭那一出,唬一唬別人也就算了,哪裏能逃得過宮裏出來的人精的眼睛。姜怡寧自以為做得不着痕跡,其實這幾個人都看透了她的心思。
說實話,美人兒人美,不論做什麽都能叫人寬宥半分。何況姜怡寧才名遠播,他們睜只眼閉只眼,就當偶爾遇到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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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此時感受到大長公主直白的怒火,幾人面面相觑之後,難免有些讪讪。
見面禮當面送不成,三人便拿出來直接交到了景庭院下人的手中。周修遠別的事兒處理,如此,他便告辭了。周德澤素來是跟他孟不離焦焦不離孟,一道出去。周涵衍遙看着巍峨的公主府,想着下午庭中的絕色表妹,心中很是懊悔。
唉,若是他的正妃之位還空着就好了……
摸着下巴,他頗為遺憾地跟上兩位兄長出了公主府。就在門口,三人還未上馬車,碰上晚一步出來的周和以。周和以為了等長安的這點點心,多留了一會兒。此時冷着一張美人面,一手提着一個食盒,大步流星地走出來。
“十九你手裏拿的什麽?”周涵衍密切關注周和以。
周和以瞥了他一眼,将食盒遞給馬車前躬身立着的方自仲。淡淡道:“不過一點吃食。”
“什麽吃食啊,能勞煩你巴巴帶着?”周涵衍現如今對周和以那叫一個羨慕嫉妒恨,畢竟突然換未婚妻,本以為只是個鄉下村姑,結果卻是一個姿色上乘的換來一個絕色的,誰能遇到知這等好事兒?怎地什麽好東西都被這小子給占了?
心裏酸,周涵衍看着那食盒就忍不住開口問。
周和以還是那副冰雪化不開的冷臉,周涵衍氣的咬牙。馬車裏準備走的周修遠忽然掀起了車窗簾子,打趣一句:“難不成是表妹親手做的?”
周和以微微勾了勾唇角,并未回答。
“看來這表妹也并非傳聞中不讨喜,至少做了一手好點心。”周修遠半靠在車窗上看着席面的周涵衍,彎了彎狹長的眼睛,濃密的眼睫下眸光很是幽幽,“只是不知這點心滋味如何?竟叫十九你都惦記……”
周和以眉頭蹙起來,沉靜的眉眼中浮現一絲戾氣。
他不願與周修遠多費唇舌,只行了個禮道:“十九身子尚未恢複,還得去法華寺修養。路途遙遠,這就跟三位哥哥告辭。”
周修遠挑了一下眉頭,擡手示意他自便。
“告辭。”周和以于是頭也不回地上了馬車。
簾子一放,車夫揚鞭打馬,馬車擦過周修遠的馬車,悠悠地往巷子口駛去。
周涵衍看着馬車揚長而去,回頭看了眼盯着馬車的周修遠:“三哥?”
“嗯?”
“你還愣着作甚?”另一輛馬車上的周德澤忽然掀起了車簾,蹙眉不悅地看向周涵衍,“上車,走了。”
周修遠笑了一聲,擡手示意馬車啓程。
車夫也揚起了鞭抽了馬兒一鞭子,馬車緩緩地行動。只見放下的車窗簾子随風擺動了兩下,露出他勾着嘴角的下巴。周修遠嘴裏喊着的狎昵的口吻,話輕飄飄地散在風裏:“慌什麽,才十四歲,還小呢……”
周涵衍沒聽見,抱着一肚子羨慕上了馬車。
人都走了,公主府的門房才出來收拾。人來人往的,門口也有幾分狼藉。大長公主聽說這幾個皇子都走了,便又将長安給喚了過去。
長安正在陪陸承禮說話,自從分開住,她跟承禮都生疏了許多。聽着孫嬷嬷說長公主找她,長安幹脆帶着陸承禮一道回景庭院。陸承禮今日吃了好些好吃的,心中很高興。此時樂呵呵地牽着長安的手,手腕上的鈴铛叮叮地響。
他走着走着,路過院子,又薅了一把小花就送長安。
講真,若非公主府有錢,不在乎這點花草,不然非得被他薅窮了不可。
長安接過來就是笑,“這麽喜歡送花?”
陸承禮見她笑也笑,俊雅的面容上挂着燦爛到極致的笑容,有幾分傻氣卻十分動人:“娘子好看,花也好看,花就應該是娘子的。”
長安沒理他,倒是孫嬷嬷先撲哧一聲笑出來。
孫嬷嬷這些時日冷眼瞧着陸承禮天真爛漫,既聽話又可心,漸漸也喜愛上這個新主子。畢竟他們這等心機深沉的人,最歡喜跟單純的人相處。
陸承禮又薅花草,她不由滿臉堆笑:“承禮主子喜歡,往後便多種些。”
陸承禮點了頭,然後嘿嘿地笑。
幾人走到了正屋,四下裏寂靜無聲。長公主扶着額頭靠在窗邊的軟榻上,琢磨着該不該将姜怡寧跟長安放在一處養。起先她是一葉障目,自以為是地以為姜怡寧聰慧體貼,必然不會叫人失望。如今冷靜下來,她才覺察出不妥。
怡寧自小是衆星捧月地長大的。正經郡主淪落成養孫女,老實說,不亞于從天上掉到了地下。這等大變故,別說心智成熟的人都沒膽子打包票說不會嫉恨,何況怡寧才十四。若她由此記恨長安,也是十分有可能。雖說這兩個孫女,哪個她都舍不得。但為了兩人都好,必須要做出取舍來。
長安是不能退步的,這府中一切本就是長安的。要退,只能怡寧退。可這不過她心中最壞的打算,若是可以,她還是盼着兩個孫女能和睦。
長安一進來,長公主便沖她招手。
見着陸承禮也在,長公主也沒說什麽,只拉着長安在軟塌上坐下。
長安已經感受到氣氛的嚴肅,差不多猜到怎麽回事,便耐着性子聽長公主自己提。長公主猶豫了又猶豫,問道:“長安對下午你怡寧姐姐的所作所為怎麽看?”
“啊?”長安覺得這個問題不大好回答,“奶奶緣何這般問?”
“你姐姐的心思,想必你也看出來了。”長公主覺得這個要求有些過分,但她年紀大了,實在受不得骨肉分離,“你對她是個什麽想法?”
什麽什麽想法?長安很是莫名,“奶奶有話直說,長安聽着。”
“她如今,應當是有些鑽了牛角尖,”長公主哪怕對姜怡寧有些失望,卻還是堅信自己養了十幾年的孩子是個好的,“若是她有哪裏做得不對了,你寬宥則個。”
長安心道果然,在長公主心中,果然還是姜怡寧更重些。
早有這個心理準備,她也沒什麽失望的感覺。畢竟沒多大期待就沒多大期望落空,況且,她現在得到的已經夠多了,長安本人很知足:“奶奶順着您的意思去做便是。這十幾年是怡寧姐姐陪在你身邊,您陡然割舍也做不到,就不必勉強。”
長公主被她說得眼圈兒都紅了,這孩子,當真是太懂事兒了!
心裏愧疚,她傾身将長安攬在懷裏拍拍背。這孩子流落在外還保持着一個如此良善的心,不會是她姜家人:“你放心,奶奶今日後會安排人看着她的。若是她往後再犯什麽錯,奶奶定不會輕饒。”
長安想想也環住長公主的背,拍了拍。
這個老人家哪怕身份貴重,年紀輕輕時候兒子兒媳相公就全去了。十幾年來獨自一人養大了唯一的一個孫女,細細說起來也十分可憐。長安覺得自己也不是可憐她,但大約不是原主本身,所以能冷靜以待。
嘆了口氣,她道:“奶奶不必心存愧疚,長安懂得。”
她這般一說,長公主更愧疚了。
作者有話要說: 嗚嗚嗚嗚,來了……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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