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大約是因着焦婉婉懷孕了，趙德芳之前沒陪着她，這會兒就特意找趙德昭要了一段休息時間，也不去上朝，也不管學院的事情，就每天呆在家裏陪着焦婉婉。
焦婉婉最近比較嗜睡，每天都要睡到快中午才會起床，趙德芳會在早上，用一個吻将人叫醒，親自喂一碗粥，然後領着人在園子裏轉一個時辰，再放人回去睡覺，但這會兒焦婉婉也已經睡不着了，索性就跟着趙德芳去書房，或者看書，或者練字，或者畫畫。
焦婉婉偶爾會纏着趙德芳學下棋，她在現代那會兒，一直覺得下棋是一種很高雅的事情，本來想學，一開始是沒條件，後來是沒時間，就給耽誤了下來。
但也不知道是懷孕了精神頭不夠還是怎麽回事兒，這下棋的規則，趙德芳講兩三遍，焦婉婉還是有些傻乎乎的記不清楚。走三步悔一步，也虧得趙德芳耐性好，一心兩用，一邊看書一邊陪着焦婉婉耗時間。
吃了午飯，焦婉婉基本上要睡上兩個時辰，趙德芳開始會陪着，半個時辰後自己起床去書房，在焦婉婉醒過來之前回來，然後再陪着人在園子裏轉轉。
一直轉到吃晚飯，宋太後很是看重焦婉婉這頭一胎，不光讓太醫經常來把脈，還花了大工夫找了個擅長伺候孕婦的姑姑，幫着李姑姑一起照顧焦婉婉。一方面是從飲食方面注意，李姑姑雖說是宮裏出來的，飲食的禁忌多多少少也懂一些，但到底不是專門伺候孕婦的，比不得這位新來的劉姑姑。另一方面就是運動，每天晚上半個多時辰，焦婉婉剛開始練的時候差點兒沒吓一跳，居然是瑜伽。
劉姑姑還特意說明，是從天竺傳過來的，經常練對身子很好。
這點兒不用劉姑姑說，焦婉婉自己也知道，所以練的也很是勤奮。她在現代的時候也是學過的，所以上手很快，偶爾帶出來幾個現代瑜伽動作，劉姑姑都要贊嘆一番——說是焦婉婉悟性太好了。
搞的焦婉婉很是不好意思，又不敢說這動作不是自己創造出來的，只好盡量的控制自己，不要去做現代的那些個動作。
在府裏過了半個來月，趙德芳問過太醫，知道焦婉婉的身子還可以，就收拾東西帶着她到莊子上去了。正好是七月，天氣也不是那麽熱了，莊子上更涼爽一些，晚上還得蓋着薄被子。
然後，夫妻兩個的日常就變了。早上吃了早飯去爬山，中午吃了午飯去釣魚，下午吃了晚飯去散步，睡前再練練瑜伽。劉姑姑又說，夫妻之間偶爾行一回床事，對生産的時候是很有好處的，于是趙德芳就不用忍着了。
反正，焦婉婉也很享受就是了。
在莊子上的日子過的比京城裏還要舒坦，因為不用進宮請安，也不用頂着巨大的壓力聽宋太後唠叨了，她雖然知道宋太後是為了她好，但翻來覆去的就是那些話，也聽的耳朵要長繭子了。最重要的是，宋太後不知道為什麽就一心認準了她肚子裏的是兒子，焦婉婉也時常會跟着擔憂，萬一不是兒子可怎麽辦？
到了莊子上就沒人再唠叨這樣的事情了，再加上趙德芳時常寬慰她，覺得兒女都是一樣的，焦婉婉心裏沒煩惱了，心情暢快了，自然也就覺得莊子上的日子更好過了些。
又有剛下來的果子，秋天到了，連山裏的獵物都是肥嘟嘟的。差點兒就樂不思蜀了，若不是宋太後派人來接，估計她都想住到生完孩子了。
可惜，宋太後是絕不會允許自己的親孫子生在莊子上的。
接了焦婉婉進宮，打量了一番，宋太後還是比較滿意的：“胖了些，臉色也更好了些，這段時間過的挺不錯的，要繼續這樣才好，吃好喝好睡好，有什麽想要吃的，就讓人往宮裏說一聲，我這兒的東西，可都是給你留着的。”
焦婉婉忙笑道：“娘，有好東西，您偷偷的給我留着就是了，這話要是讓皇嫂和三姐聽見，她們兩個下次肯定不願意我進宮了，對了，三妹的婚事，說定了？”
宋太後笑眯眯的點頭：“暫時看好了，這過兩天不就是秋闱了嗎？各地的學子都進京來了，聽說這些人時常舉辦什麽詩會，有幾個特別出彩的，我讓人打聽了，那詩作确實是很不錯的，三姐自己看了也很是喜歡，現下就等着秋闱了。”
焦婉婉忽然就想那處陳世美的劇，忙笑道：“也不着急，若是看準了人，得先到他們家裏打聽打聽才是，萬一這人在家裏娶了媳婦兒，又想娶公主，最後吃虧的可就是咱們家三姐了。”
宋太後忍不住哈哈笑，伸手點了點焦婉婉：“你這腦瓜子，也不知道怎麽長的，天底下哪兒會有這樣的事情，若真是看中了，宗政寺是肯定會将人打聽清楚的，父母祖輩是做什麽的，是否清白出身，家裏兄弟姊妹是做什麽的，有無污點，不求這人富貴權貴，但至少清清白白，這才會應下婚事。”
頓了頓，又說道：“再者，誰有那個膽子，來糊弄天子，這可是欺君之罪，又不是不打算要腦袋了，既然能中舉，那就定然不是蠢笨的，娶了公主也不見得是什麽好事兒，誰會将自己的腦袋當做玩意兒？就算是真存了這樣的心思，那吃虧的也不是咱們三姐，皇帝的女兒不愁嫁，皇帝的妹妹也不愁嫁，回頭将三姐給接回來，咱們照樣能找到好婆家，風風光光的再嫁，哪兒來的吃虧這一說？”
焦婉婉幹笑了一下，所以說，這陳世美什麽的，就真是一出戲了？
又丢人了，焦婉婉也不敢繼續說這事兒了，忙扯開話題：“聽說白美人懷孕了？”
宋太後點點頭，又說道：“若是到你皇嫂那兒，可別提起這話茬。我看官家的意思，若是白美人生了兒子，大約是要抱給皇後的，若是生了女兒，就要白美人自己養着了。”
皇後這年紀，估計是不太可能會生了。官家和皇後少年夫妻，感情深厚，自是不會讓皇後孤零零的，雖然焦婉婉覺得有個小公主的皇後娘娘并不是孤單單的，但在古代，沒兒子就好像是絕後了一樣，若是皇後有兒子，那小公主就是錦上添花，若是皇後沒兒子，小公主就是再受寵也等于皇後沒孩子。
“皇嫂知道這事兒嗎？”焦婉婉問道，設身處地的想一想，若是讓她來養情敵的兒子，她是定然不會同意的，指不定哪天看着心裏不舒坦，就要将孩子給扔出去了。
宋太後挑挑眉：“她若是知道了，高興尚且來不及呢。”
焦婉婉默，宋太後又說道：“這事兒還不能走漏了消息，白美人那兒也還不知道呢，萬一知道了，指不定要鬧騰起來，瞧着就是個沒心眼的，真以為這段時間官家是寵着她的，眼睛都恨不得長到頭頂上去了。她現在肚子裏有孩子，氣焰正盛，你這段時間，避着她點兒。”
焦婉婉擺擺手：“我一個王妃，她一個宮妃，扯不到一起，她能拿我怎麽樣？若是聰明點兒，也該知道德芳是官家唯一的親弟弟，不巴結也不能得罪才是。”
宋太後忍不住笑：“我還沒你看的明白，倒是我想岔了。只看着她在宮裏嚣張了，就當她真是這個性子了。最近劉姑姑教給你的那瑜伽，你可還練着？覺得如何？”
焦婉婉忙抱着宋太後的胳膊笑的一臉燦爛：“說起來我還要謝謝娘呢，也多虧了娘給我找了個這麽好的姑姑，練了之後感覺整個人身子都輕松了些，之前我總覺得自己有些水腫，現下，娘你自己不也覺得我臉色好多了嗎？”
宋太後點頭：“也是，你可得好好練着，多聽聽劉姑姑的話。劉姑姑這一身的本事，可是從唐朝傳下來的，她祖上可是伺候過長孫皇後的，多少人想請劉姑姑都請不到呢。”
焦婉婉吃驚不已：“這麽顯赫？”
“是啊，當年我生德芳的時候，就是請了劉姑姑的娘親的，他們家這本事，只傳女不傳男。”宋太後笑眯眯的說道，又伸手摸了摸焦婉婉的肚子：“你可得養好了身子，平平安安的給我生個健健康康的大胖孫子才行。”
焦婉婉猶豫了一下，還是沒忍住：“娘，你怎麽知道是孫子？萬一是個孫女兒呢？”
宋太後搖頭：“一定是孫子，我特意問了劉姑姑了，還有王太醫，劉姑姑祖上有這本事，一看你肚子和走路的姿勢就知道了，王太醫則是把脈把出來的，男胎的脈象強壯一些。至少有八成的把握，你肚子裏是個大胖小子。”
“那萬一是個女孩兒呢？”焦婉婉有些不太相信把脈能把出來，現代b超都能照錯，更何況這古代的把脈。至于看肚子，那更是無稽之談了，胎位不一樣，肚子怎麽可能會一樣？走路的姿勢，那不是看人自己的習慣的嗎？
宋太後微微皺眉，焦婉婉挪了下身子，也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這兩天做夢，總是夢見個小女孩兒……”
沒等她說完，宋太後一拍手：“那就妥了，夢都是反的。”
焦婉婉嘴角抽了抽，感覺說不下去了，但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氣，這次要是不說，下次就沒勇氣了，萬一真生了個女孩兒，宋太後沒個心理準備，會不會就厭惡了自家閨女？
“娘，胎夢沒有反正的。”焦婉婉認真說道：“德芳也說，是夢見了女孩兒的，說不定我肚子裏的，真的是個女孩兒。”
宋太後臉色變了變，又想搖頭，焦婉婉略有些傷心的問道：“娘不喜歡女孩兒嗎？”
“也不是……”宋太後搖頭，都是自家兒子的骨血，哪兒會不喜歡？只是，女兒到底是比不上兒子的。若真是女孩兒，肯定是會有些失望的，但不喜歡還說不上。
“德芳之前說，也是想要個女孩兒的。”焦婉婉低聲說道，有些怯生生的看宋太後：“娘，萬一真是個女孩兒，您會不會失望？”
當着焦婉婉的面兒，宋太後肯定不會說自己很失望了，忙搖頭安慰道：“不失望，女孩兒娘也喜歡，先開花後結果，反正你們兩個還年輕，早晚是能生出來兒子的，娘不着急，先生個女兒也好，将來能幫着照顧弟弟，女孩兒貼心，乖巧，娘也是很喜歡的。”
不管宋太後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反正有這句話，焦婉婉就放心了。心滿意足的在宋太後這兒用了午膳，等了趙德芳過來接人，夫妻倆一起出宮。
宋太後将人送走，忙不疊的就吩咐自己身邊的女使，準備了香燭，自己到小佛堂去念經去了——佛祖保佑，還是生個兒子比較好。
八月春闱，趙德芳和焦婉婉的學院，也是打算在春闱之後開門的。所以這段時間，夫妻倆就都有些忙了。趙德芳是親力親為，畢竟這事兒辦好了，那是流傳千古的名聲。焦婉婉也打算親力親為，可有李姑姑和劉姑姑守着，又有趙德芳看着，她連單獨出門的機會都沒有。
本來想拜托給三公主，但三公主尚未嫁人，跑跑腿兒去請個先生還行，剩下的事情就不好多出面了。
眼看趙德芳那邊什麽都弄妥當了，着急的晚上都快睡不着了，後來不知道怎麽回事兒，靈機一動，忽然就想到了宮裏的皇後娘娘。在給宋太後請過安之後，就忙去找了王皇後。
王皇後正在教小公主描紅，見她進來，還有些詫異：“這可是奇了怪了，今兒吹的什麽風，竟然将你給吹進來了。”
“皇嫂這是想說我太憊懶了，一直沒給您請安嗎？”焦婉婉臉皮厚，笑嘻嘻的湊過去，看了下小公主的字帖，誇贊道：“我侄女兒這字，寫的可真好，一筆一劃的，工整的好，這基礎打的好啊，以後慢慢練，就能出來自己的風格了，以後咱們建安是想當個小才女嗎？”
小公主正換牙，笑起來有個豁兒，看起來又可愛又機靈，很是讨人喜歡：“嬸嬸，我将來要和四叔一樣，當個大才子呢。”
焦婉婉愣了一下，忍不住笑，抱着小公主親了親，大約是自己也快當娘了，看着這麽乖巧的小孩子，心都快融化了：“我們建安可真是大志向，那好，咱們就說定了，等建安長大了，要當個和四叔一樣的大才子。”
皇後卻擺擺手：“你快別順着她了，她若是能安安心心的坐下來學習，我都要拜佛了，就這憊懶勁兒，別說大才子了，連個小才子都撈不上。”
小公主被自家娘親打擊了，有些不太高興。焦婉婉忙哄人：“下次帶你去看蕩秋千比賽，有個柳家小娘子，蕩出來的秋千特別好看，會站着，會坐着，還會在空中轉身，還會做跳舞的姿勢，特別好看。”
小公主這才高興了，在王皇後的示意下，跟着奶娘去了偏殿。
王皇後笑着點點她：“就你這性子，我看啊，将來定是舍不得罰兒女的。”
“我是不主張打罰兒女的，若是他們做錯了，講道理讓他們明白過來就行了。”頓了頓，大約覺得現在話說的太滿了，将來容易打臉，就又說道：“當然，若是死不悔改，就是我不打罰，德芳也是要出面的。”
王皇後噗嗤一聲笑出來，放下手裏的茶杯：“好了，我知道你這性子，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又有什麽事情了？”
“看皇嫂說的，我就非得是有事兒才能來啊？看來我往日裏買的小泥人啊小風車什麽的，都是白買了。”焦婉婉嘟囔的說道，這撒嬌的樣子逗的王皇後笑個不停：“我可不是四弟，你這樣子啊，算是白做了，說不說，不說我可就攆你出去了啊。”
笑鬧了幾句，焦婉婉才說了自己的來意：“若是做的好了，這裏頭的好處，不用我說娘娘也應該知道。若非是那王先生是個固執的，其實我倒是更想自己獨占了這其中的好處呢，娘娘，給句話，您做不做？”
王皇後沒出聲，垂下眼簾認認真真的思索。這事兒，說是有好處，但也有壞處。她現下是沒兒子，做什麽都行，只要不幹涉朝政，不危害大宋，說不定，忙了起來，官家還能對她有幾分愧疚。可若是有了兒子，這事兒就不能再做了，雖說是女子學院，但女子到了年紀，都是要嫁人的，這後院的女人，可也是一股不能小觑的力量。
再者，宮務繁忙，她若是忙着學院的事兒，這宮務勢必得分出來一部分。她都沒兒子了，再沒了宮權，這宮裏日後，還有她說話的地兒嗎？她嬌寵着長大的小公主，又會不會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受委屈？
焦婉婉也不敢露出焦急的神色，只暗戳戳的在心裏想着讓皇後出面的好處。好半天，妯娌倆同時開口，又都忍不住笑，王皇後點點她：“你先說。”
“皇後娘娘若是忙，不如只在學院挂個明兒，當個名譽院長？”焦婉婉也不客氣，王皇後有些不解：“名譽院長？什麽意思？”
“就是借用一下名人的名頭，除了娘，皇嫂就是這大宋朝最尊貴的女人了，若是連皇嫂都說這學院好，願意給我這學院做擔保，那別人也肯定會覺得好，也願意來這學院擔任先生，或者入學當學生的。”焦婉婉忙解釋道。
王皇後挑眉：“可我就怕你這學院辦不好，畢竟，以前的女孩子，就是上學，也多是族裏辦個女學，或者是幾家合辦個，只單獨教導那麽五六個，最多十來個，你這，一次就要招收數百人，人一多，事兒就多，萬一出了什麽事兒，你能壓的下去？能看你我的面子去那學院的，非富即貴。”
焦婉婉挺胸：“我既然打算辦這個學院，這些事情，定然都是考慮過的，皇嫂放心，若是沒個七八成的把握，我也不敢來找皇嫂幫忙，實話給皇嫂說，這教學的先生，我已經都請過來了，裏面的巡邏護衛，也都安排好了，廚娘丫鬟，早四個月前就開始培訓了，只等着學院開門了，現下我憂愁的是監管人員，不光是監管學生，還要監管先生，這些人，必定得出身高貴，又恪守規矩，自己立身持證，為人處世找人找不出缺點才是。我屬意兩三個，卻都不是好請的，所以才想借了皇嫂您的名頭，也好多招攬些人才，皇嫂您若是應下，這事兒就□□不離十了，皇嫂您若是不應下，我也只好另外想辦法了。”
王皇後挑眉：“你另外想什麽辦法？”
焦婉婉攤手：“比如說，讓娘下個懿旨什麽的。”
王皇後皺了皺眉：“胡鬧，這事兒，但憑自願，哪兒能強逼着人入夥。你也不用着急，這麽大的事兒，好歹容我想一天，明兒我給你回複，即使我不參合，也定然給你想個辦法，讓你這學院能準時開門。”
焦婉婉大喜，忙起身給王皇後行禮：“那就多謝皇嫂了，我就知道，來找皇嫂，定然是能找到辦法的，果然皇嫂疼我。”
王皇後嗤笑一聲：“我可不是疼你，我啊，是心疼我那沒出世的小侄兒，生怕你自己鬧騰，累着我那小侄兒。”
焦婉婉不好意思的幹笑，王皇後擺擺手：“行了行了，這事兒先不說了，難得進宮一趟，今兒就在我這兒用膳吧？娘那兒，我派人過去說一聲，讓人給你準備你喜歡的芙蓉肉羹？”
“好，還是皇嫂知道我。”焦婉婉忙應道，剛說完，就見皇後身邊的女使臉色有些不怎麽好看的進門行禮：“白美人在外面等着，說是過來給皇後娘娘請安。”
焦婉婉有些詫異，看看外面的天色：“這大中午的來請安？”
王皇後面無表情：“官家憐她懷孕辛苦，命她不用早起過來請安。我也是免了她的請安的，卻沒想到，今兒竟是忽然過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