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被趙德芳這麽一提醒，焦婉婉才反應過來自己考慮的有些不周全，原想着自己有的東西，給皇後娘娘送一個，算是自己的心意，卻沒想到，也有可能會是揭了傷疤的。
“皇嫂的身子……”猶豫了一下，焦婉婉問道：“太醫也說沒辦法了嗎？”
趙德芳搖搖頭，也有些疑惑：“太醫只說皇嫂的身子養幾年就沒事兒了，現下也差不多全好了，按說，應當是……”
難道是皇上的問題？腦袋裏剛閃過這個疑問，立馬又給搖頭否決了，若真是皇上自己的問題，那之前的小公主是哪兒來的？既然夫妻倆之前都有孩子了，那大約真的是緣分未到？
想了一會兒，趙德芳就将這個問題也扔到了腦袋後面，若真是皇後的問題，這次選秀之後，大約後宮就會再添幾個子嗣了。若是官家的問題……想來禦醫應該不會隐瞞這種事情的，他們也沒那個膽子。
将手裏的神像放到桌子上，趙德芳又轉頭問道：“要讓人給你準備個佛堂嗎？”
“不用不用。”焦婉婉忙擺手，其實她是不急着要孩子的，若不是宋太後那邊着急，她自己是想慢慢來的，畢竟，也才二十歲，再晚個一兩年也是可以的。但是，這事兒吧，不能只憑自己高興，畢竟，夫妻感情還是要兩個人共同付出的才能維持的。
“那你說，我請回來的這兩個……”焦婉婉皺眉，轉送別人吧，也不太好，皇後娘娘若是知道，心裏肯定也不會太舒坦，要不然，索性自家放着？但也不知道供着兩個相同的都是開過光的神像，也不知道有沒有什麽忌諱的地方。
“這個倒是無妨，是同一尊神像，又不是供的不同的神佛。”問了趙德芳，趙德芳搖頭：“收起來一個，只放着一個就行，對了，等會兒用過午膳，我陪你進宮一趟。”
焦婉婉正将神像拿出來，眼睛在屋子裏四處看，打算找個合适的地方将這神像給供起來，聽見趙德芳的話，有些詫異：“怎麽這會兒進宮？是有什麽事情嗎？”
“娘只說有點兒事情，我也不太清楚，正好，皇兄找我也有些事情，所以我先送你去後宮。”趙德芳笑着說道，捏了捏焦婉婉的臉頰：“估計不是什麽大事兒，要不然，也不會等到午後了，你也不用擔心，還和平時一樣就行了。”
焦婉婉點點頭，等用了午膳，就跟着趙德芳一起進宮。
宋太後見了她還挺神秘，招手示意她到自己跟前，壓低了聲音說話：“前段時間，有人給我送兩個方子過來，生子秘方，他們家好幾個兒子呢，說是喝了這個特別管用，保準能生兒子，你回去試試。”
焦婉婉哭笑不得，低頭看了看那方子，忍不住問道：“誰家送來的？”
“琅琊郡王妃送來的。”宋太後說道，焦婉婉沒反應過來，眨眨眼又問了一遍兒：“誰？”
“琅琊郡王妃。”宋太後當她真沒聽見，又說了一次：“就是琅琊郡王的王妃，雖說琅琊郡王已經過世，但官家憐憫，只要郡王妃活着一天，這郡王府的門派就不會拆掉。說起來，這王家還真是聖寵不衰啊，王家大郎尚了大公主，王大人又被追封為郡王，只要王家以後不是造反，至少是能保住三代富貴的。”
焦婉婉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是大驸馬家，難怪聽着有些耳熟。
“琅琊郡王妃如何送了這個過來？”焦婉婉點了點那方子，有些疑惑，想了一會兒，又有些懷疑：“娘，王家是來求娶三姐的？”
宋太後點點她額頭，笑着說道：“就說你聰明，一猜就能猜出來了，可不就是想求娶咱們家三姐的嗎？只是，不是王大人這一房，是大驸馬的堂弟，王家的二房，我瞧着小郎君長的是聽俊俏的，就是略有些輕浮，你覺得如何？”
“三姐不是見過嗎？三姐覺得如何？”做媒人這事兒，焦婉婉覺得自己是不太擅長的，萬一以後人家夫妻吵架了，那這媒人就有點兒裏外不是人了，反正這會兒相親挺開放的，不如讓他們自己決定。
宋太後搖搖頭：“那丫頭，還害臊呢，連我也不說，眼看着這就要選秀了，要是還不趕緊将她婚事定下來，就得等五六月了。訂婚之後還得幾個月，怕是出嫁就得冬天了，冬天不好成親啊。”
又拍焦婉婉肩膀：“我叫你進來，最主要的還是這事兒，你去問問三姐，看她想找個什麽樣子的，要是這王家的小郎君不成，這冊子，你讓她挑挑，挑中了你帶她去瞧瞧。”
一邊說，一邊從旁邊抽屜裏拿出來一本冊子，焦婉婉翻看一下，差點兒沒笑出來，總算是見到了這古代的相親手冊，說實話，居然還挺詳細的。上面是畫像，下面是簡介，甚至連性情愛好都有。大約因着三公主這身份，竟然連有沒有通房姨娘都寫的清清楚楚。
焦婉婉頗有點兒遺憾，自己一穿越就被官家給挑中，直接指婚給趙德芳了，要不然，也能有機會看看這冊子。當然不是說趙德芳不好，而是這古代，沒電腦沒手機的，想要看個帥哥美男什麽的，不太容易。
能嫁給趙德芳，她也算是瞎貓抓到死老鼠了。不對，趙德芳才不是什麽死老鼠呢，她這是走大運叼了個鳳凰。
“去吧去吧，你們姑嫂年紀相當好說話，問好了來和我說一聲。”宋太後笑眯眯的打發焦婉婉出去，等焦婉婉起身，忙又将人叫住：“這個別忘記了，快拿着，回去試試，争取早日給我生個大胖孫子。”
焦婉婉臉紅紅，也沒敢接話，出了宋太後的宮殿就往三公主那兒去。三公主正捧着個荷包在穿針引線呢，見她進來，忙起身迎接：“四嫂怎麽得空進宮了？這段時間可是很少見四嫂啊。”
“娘和皇嫂都在忙選秀的事兒，我也不好一直進宮打擾她們，索性就自己在家呆着了，現下過來，也是因為得了重要任務，有急事兒要辦呢。”焦婉婉笑眯眯的說道，三公主一邊讓人上茶，一邊笑着問道：“什麽重要任務？我能聽聽嗎？說不能我能幫三嫂分憂解難呢。”
若真是不能說的，之前焦婉婉也不會透漏了。
“王家的老夫人進宮的事兒，你知道嗎？”焦婉婉開門見山，捏了捏三公主的胳膊：“娘的意思，就是讓我問問，看你相中了人沒有，若是沒有也不要緊，咱們這兒有大把大把的少年才俊給你挑選，選中了，讓你四哥去打聽打聽品性什麽的，趁着這春暖花開，趕緊的訂婚，等七八月的時候就能嫁人了，秋高氣爽，老天爺都給面子是不是？”
焦婉婉笑眯眯的說道，将自己手裏的冊子在三公主眼前晃了晃：“若還是沒相中的，咱們就再等等，皇帝的女兒不愁嫁，雖說你是官家的妹妹，但官家就剩你這麽一個妹妹沒出嫁了，往日裏也是将你捧在手心裏的，所以你也不用怕皇兄會将你掃地出門。成親這事兒雖然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自己開心，自己過的好。”
三公主臉上蒙上一層紅霞，眼神都不敢對上焦婉婉的視線，又嬌又嗔：“四嫂！”
焦婉婉壓低了聲音：“王家的小郎君，真看上了？”
一邊問一邊仔細看三公主神色，見她臉上雖有紅暈，卻對焦婉婉提起王家小郎君的事兒沒半點兒躲閃害羞，心裏有些明白，大約是對王家的小郎君不太喜歡的。
果然，就見三公主略有些害羞的瞄了兩眼焦婉婉手裏的冊子。焦婉婉笑眯眯的翻開，當着三公主的面兒一頁頁翻過去，還要點評一下：“這位趙小郎君，你應該是知道的，趙相公的嫡長孫……”
那天瞧着趙夫人年紀也不算大，竟然都當祖母了？不對，好像是自己弄錯了，應該是趙老夫人？或者，不是原配？
能幫着趙匡胤開國的人，怎麽也得是個聰明人吧，為了不讓皇上猜忌，就讓自家小娘子進宮這種事兒，應當是做不出來的吧？所以，其實是趙老夫人自作主張，然後被自己給誤會了？
但也說不定啊，有些人，年輕的時候确實是十分英明的，但上了年紀，就開始老糊塗了。最明顯的，康熙，這還是那種沒糊塗到家的，只是有點兒糊塗的。說不定就是趙相公老糊塗了？
自己思量了一番，也沒将這分析說給三公主聽。畢竟，三公主要嫁的也不是趙相公，趙相公就算是年老了，也還是大宋宰相。有官家在上面看着，糊塗不到哪兒去。
“劉家的小郎君，京城裏有名的大才子，還有這柳家的，并稱京城雙玉呢。”焦婉婉又翻了一頁，笑眯眯的介紹，翻了一遍兒，讓三公主心裏有個譜兒了，就再翻回去，仔仔細細的看三公主的神色。
畢竟是終身大事兒，三公主也看的仔細。來來回回的看了兩三遍，這才擡頭問道：“四嫂可有什麽建議？”
“這事兒你可是問錯人了。”焦婉婉擺手：“也不是我不幫你，只是你想想，我這才嫁給你四哥，不到一年就開始守孝，也不怎麽喜歡出門，更不喜歡辦宴會，見過的女人都還不多，更不要說這些外男了，是好是歹，我也只能等出宮了，拜托你四哥去查探一番。”
頓了頓，又說道：“再者，嫁人這事兒，我可不能代替你，我就喜歡你四哥這樣的，所以相看了之後才點頭應下這門親事的。要是讓我看，這滿京城的兒郎，都比不上你四哥。所以，讓我幫你說幾句，那是真不行，你自己看，你第一眼，覺得哪個最好看？家世什麽的，咱們就先放在一邊。”
哪怕現在是個平民百姓呢，成親之後皇上也能想辦法給提拔上來，不會讓三公主太沒臉的。
三公主猶豫了一下，捏着冊子小心翼翼的看焦婉婉：“我聽說，今年有秋闱？”
焦婉婉挑眉，了然：“所以，是喜歡才子？”
三公主吭吭哧哧的，猶豫了半天才說道：“就是，不說出口成章吧，也得是有些見識的，長相上也不能太差了……”
将這些條件綜合到一起，冊子上還真沒合适的，焦婉婉心裏衡量了一下，點頭：“你且放心，這事兒啊，就交給我了，只是，四嫂幫你這麽一大忙，你可不能讓四嫂白白幹活才是，你說，你打算怎麽謝謝四嫂。”
三公主眨眨眼：“那，我送四嫂些禮物？”
焦婉婉嘆氣：“送禮這事兒吧，得送到人心坎裏，我什麽都不缺，你打算送什麽？金銀珠寶胭脂水粉綢緞布料茶葉香料？”
“那四嫂想要什麽？”瞧着焦婉婉臉上帶着些戲虐之色，知道焦婉婉是在開玩笑，三公主也很是輕松的順着問下來：“要不然，我給四嫂當丫鬟，伺候四嫂幾天？”
“可別，現在你可是娘的心頭肉，回頭讓娘知道了，我定是要被責罵一頓的，受不起受不起。”焦婉婉忙擺手，輕咳了一聲，問道：“你四哥呢，準備辦個學院，這事兒你知道吧？”
三公主點頭，焦婉婉繼續說道：“那我想着，我也不能一直閑着是不是？你四哥打算辦個太學，算是官方的……”看三公主臉色迷茫，忍不住輕咳了一聲，解釋道：“就是說，性質和國子監一樣。”
反正就是公立的大學，和現代的公立肯定不一樣，這古代的公立，幾乎就是獨家的，壟斷性質的。
“我呢，也想開辦個女學，你覺得如何？”焦婉婉笑着問道，女學在唐朝那會兒其實就有了，這點兒焦婉婉可是自己看書的時候翻找出來的，既然唐朝能有，那在大宋開辦一個，應當不是什麽難事兒。
“一來教導些管家理事的東西，二來，也算是夫唱婦随。”最重要的是，她從不認為自己穿越到古代，就是為了改善古代小孩子的童年來的，光做玩具能有什麽出息？難道打算将來在史書上被說一句是玩具之母嗎？這名號一點兒都不好聽！
上天既然讓她穿越在宋朝，那她若是不做點兒什麽，豈不是對不起程朱理學出現之後的光大女同袍們？當然，她不是說程朱理學就完全是害人的東西，任何事物的出現發展，都是有自己的緣由的，也都是能推動歷史的發展的。
但就像是一盤菜，九成以上的東西，吃了對身體好，但還有那麽一丁點兒，吃了會讓人拉肚子，焦婉婉就是想将這一丁點兒，給挑出來，或者說，減少點兒劑量，甚至，根本就別放。
這些事兒，她一個人肯定做到。她甚至只是知道程朱理學這麽一個名詞，這理學到底是怎麽出現的，忠心思想是什麽，主要流派都有什麽，起源與哪兒，理論基礎是什麽，她完全不知道。
所以，她得想辦法，讓懂這個的人來做這些事情。
什麽人懂這些？反正，土生土長的本土人，比她知道的更多。她知道英文法文，會算數物理，懂化學建築，可她真不會四書五經，現在寫字都還下意識的想寫簡體字呢。
想要将自己的理念傳播出去，最快的途徑是什麽？教學，開班個學院，潛移默化的宣傳。
“你也想開辦個學院？”三公主果然有些吃驚，焦婉婉笑眯眯的點頭：“是啊，夫唱婦随嘛，說不定将來，兩個學院的人能聯姻？好吧，開玩笑的，我就是覺得，天天在家裏呆着，也挺無聊的，想找點兒事情做，你就說，你幫不幫忙吧。”
三公主揉揉額頭：“四嫂，你還沒說，想要我幫什麽忙呢。”
“你來當先生。”焦婉婉連忙說道：“我打算将課程分為十二部分，基礎的是讀書，管家和禮儀，然後分琴棋書畫騎射廚藝女紅茶道花藝，前面三個是必須學的，後面九個必須得挑三個學，你出身高貴，若是教導禮儀這方面，定讓人挑不出什麽來的，要幫忙嗎？”
三公主抿抿唇，猶豫了一下看焦婉婉：“你怎麽沒找大姐和二姐她們？”
“大姐你是知道的，一心只想着自個兒的家，怕是不會出來做事兒的。二姐那性子呢，只要和驸馬天天談情說愛就可以了，外面這些都不太耐煩的，想來想去，就只好來找你了。”焦婉婉眨眨眼：“而且，你那規矩禮儀，我也是見過的，在我看來，是最好的，所以才來請你，要幫忙嗎？”
“四嫂，讓我想想吧。”三公主揉揉額頭，其實是有點兒不想答應的，她堂堂一個公主，千金至尊，卻要去學院當先生，又不是要束脩養家的教養姑姑！再者，成了親，要管家理事，要照顧相公兒女，要孝順長輩，哪兒來的空閑時間去當先生？也就是四嫂，上面婆婆寬和，中間相公寵着，下面尚無子女，日子才能過的潇潇灑灑，想做什麽做什麽。
焦婉婉自然也不勉強，笑着點頭：“那行，回頭你若是想好了，只管來和我說。”反正學院還沒開呢，她也不着急。
說了一番閑話，焦婉婉起身：“天色也不早了，我先去娘那兒坐坐，陪娘說會兒話。你也別老是在宮裏呆着，得空了就出去走走，要麽找我說說話，要麽找二姐聊聊天兒，說不定哪天，在大街上都能遇上個真命天子。”
打趣的三公主紅了臉，焦婉婉才慢悠悠的帶着冊子又去了宋太後的宮殿，簡單的将三公主的條件給說了一遍兒，然後就算是完成任務了。
本打算先告辭回去的，宋太後卻是不放人：“反正德芳也還在宮裏呢，你且等等，一會兒和他一起走，來來來，這個方子，我剛才讓人拿到太醫院問了，太醫說是補身子的，能用，你回頭也用用。”
焦婉婉一看，還是剛才那張方子，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但又覺得，小說果然是騙人的，随随便便找個生子藥房喝下去的那種事情，太假了點兒。宋太後這樣盼着她生兒子，還趕緊的将方子拿去讓太醫院的人看呢，那些個着急生孩子的，又不是打算不要命了。
大約所謂的生子藥方，也是真的有的，就是養氣補血之類的，女人身子好了，自然也就容易受孕了。若是沒受孕，誰會傻乎乎的宣揚說自己吃了生子方結果沒起作用的？
“好，娘放心，我定會吃的。”焦婉婉忙收下來，吃不吃可就是她自己的事兒了。
趙德芳是和官家一起過來的，焦婉婉忙起身行禮，還沒動作呢，就見趙德昭擺擺手：“不用多禮，就咱們自家人，不要客氣了，坐坐坐。”
擡手點了點，雖說不用行大禮了，但萬福禮還是要的，焦婉婉福了福身子，往後退一步，等趙德芳落座了，自己才跟着在他下手坐下。
宋太後笑眯眯的示意趙德昭坐在自己身邊：“官家今兒怎麽這會兒過來了？”
“想念娘這裏的杏仁豆腐了，所以想過來蹭頓飯，娘可別嫌棄兒子才是。”趙德昭笑哈哈的說道，宋太後臉上露出喜色：“你若是喜歡吃，那就盡管來，管夠的，和娘還用客氣嗎？春姑姑，快去吩咐一聲，讓多做些官家喜歡吃的。”
頓了頓又說道：“你看這會兒你兄弟你弟妹都在，機會正好，不如，叫了皇後和三姐過來，咱們一家子一起用頓飯？”
皇上點了點頭：“娘說的是，我都聽娘的。對了，娘，有件事兒，我想讓四弟幫個忙，四弟卻說，要娘答應了才是，娘心疼心疼兒子，就讓四弟應下吧？”
宋太後疑惑的看趙德芳，趙德芳苦笑了一下：“皇兄想讓我到福建路走一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