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不要重蹈覆轍
這一次的見面，耗盡了蘇男的精力。
木志明最後的吼叫老在她耳邊環饒，扪心自問，今天到底是為了替安嘯完成遺願，還是為了替晴姨報仇，蘇男自己也分不清了。
喬邃見臉色蒼白，腿腳發軟，連忙伸手抱住她，“怎麽樣，很難受嗎？早知道我就不帶你來了。”
“遲早都要來的，”蘇男搖頭，依偎在他懷裏，“他什麽時候宣判？”
“應該很快了。”
“會判死刑嗎？”
喬邃沉吟，“可能性比較大，不過如果辯護律師請得好，可能是死緩或無期。”
蘇男低頭沉默，過了好一會兒，喃喃自語道，“安小佳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女人？”
“怎麽好端端提起她？”
“我只是在想，木志明應該很愛她吧。”
喬邃有些感慨，“一場悲劇。”
“如果有一天我離開你，你會不會成為下一個木志明？”
喬邃驚呆了，渾身繃得緊緊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對方。
蘇男也看着他，再次輕聲問道，“你會嗎？”
喬邃轉過頭，不願回答。
過了好一會兒，蘇男見他仍然神情呆滞地看着側前方，好奇地回過頭，卻見淩西帶着木雪以及另一個律師模樣的人，正站在走廊的不遠處。蘇男這才明白，剛才木志明為什麽望見自己時，會覺得吃驚，原來他在等自己的女兒和辯護律師。
這是蘇男被綁架後第一次見到淩西，倆人的視線在空中對接交錯，似乎有着千言萬語，卻又難以啓齒。
喬邃瞧見倆人的眼神，不禁黯然失色，突然生出了心灰意冷的感覺，其實木志明的遭遇也給了他不小的震動和反思。想到這，輕輕推開蘇男，正欲轉身離開，卻被對方一把拉住。
“怎麽了？”
“你剛才的那個問題，我決定好好想想。”
蘇男疑惑地看着他。
“我答應你，盡快給你答案，好嗎？”
蘇男展顏微笑，把自己的手伸進對手的手裏，十指相扣，“我已經想清楚了。”
喬邃驚訝擡頭，眼裏帶着激動和驚喜。
蘇男笑了笑，“你等一下，我去他們說幾句話。”
淩西看着蘇男朝自己一步一步走來，心裏五味摻雜，自從她平安歸來後，他沒有去醫院看過一次，現在開口解釋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蘇男在他面前站住，輕聲問道，“你還好嗎？”
“好，你呢？”
“我也很好。”
倆人的對話顯得有些疏離。
淩西還是提起了，“對不起，我沒有去醫院看你……”
蘇男微微一笑，“我明白的。”
“現在怎麽樣？”
“恢複得不錯。”
倆人又陷入了沉默。
蘇男擡頭看了看他身後的木雪和那個律師，“你們去看木志明？”
淩西點頭，“嗯，馬上要上法庭了。”
“我們剛去見過他。”
“他害你這麽慘～你還來看他？”
“我是替安嘯完成一件事，還有晴姨……”
淩西沉默了，安嘯這個名字是所有人心中的痛，生離死別的傷痛能讓人記住一輩子。而蘇晴的事他已完全知曉。如果當初他早點知道蘇男的計劃，或許結局就不會是今天這個樣子了。
這時，站在他後邊的木雪突然上前了一步，朝蘇男深深鞠了一躬，“對不起，我替我爸爸跟你說聲對不起。不求你的原諒，只是想鄭重說聲道歉。”
蘇男細細地看着她，心裏一片寧靜。或許是真的放下了，放下才會讓心靈得到回歸。無論是因為木志明，還是因為淩西，無論是因為恩情，還是因為愛情。此時此刻，她對這個女孩沒有任何的敵意，只是輕聲說了一句話，“不用，他也得到了該有的懲罰。”
木雪緩緩別過了臉，想着即将與父親生離死別，險些掉下淚來。不管自己的父親在別人眼裏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大奸大惡也好，狡詐殘忍也罷，在她心裏，他仍然是這個世界最疼她最愛她的那個人。
蘇男見她神情傷感，轉換了話題，“我聽說你最近身體也不太好，現在怎麽樣了？”
木雪臉露尴尬，“恢複得差不多了。”下意識的扯了扯衣袖，在她的左手腕上有一個絲巾打着的蝴蝶結，隐約露出一道很深的疤痕，“謝謝你的關心。你呢，聽說暈迷了幾天？”說到這，突然想起罪魁禍首就是自己的父親，又立即補上了一句，“對不起……”
蘇男微笑搖頭，“沒事，已經不礙事了。”
淩西一直看着她，很是感慨。蘇男變了，她變得更加平靜、也更加包容，但卻感覺離自己越來越遠，一種無力之感油然而生，脫口說道，“接下來，你有什麽打算？”
這個問題讓在場的喬邃和木雪一下子神經緊繃。
蘇男靜靜地看他，這個男人曾經給了她溫暖的愛，也給了她生活的憧憬。不管今天自己做什麽樣的決定，他永遠都會留在自己心裏。
“這些天，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無論是木志明，還是喬子東，或是張亞萌，還是我的晴姨，他們每個人都活得很不快樂，每個人都是悲慘的結局。為什麽？”
“那是因為，他們因愛而生恨，因恨而生仇。”
“對，你說得很對。”
淩西渾身一震，嘴唇微微發抖，直直地看着對方。
“淩西，我只是希望，我們不要重蹈覆轍。”
淩西只覺胸口窒悶，慘然而笑，“這麽說，你已經做了選擇？”
“你也做了選擇，不是嗎？”
“我沒有，”淩西立即反駁道，正欲開口解釋，卻見木雪眼淚汪汪地癡望着自己，想着上次的自殺事件，有些于心不忍，快到嘴邊的話硬生生咽了下去。
蘇男瞧在眼裏，疼在心裏，這是一個多麽善良的男人，然而自己終究要辜負他，想到這，眼圈微微滋潤，“你一定要好好的，一定要幸福。”
淩西的眼裏閃過痛色，最後終是長長一嘆，“如果這是你希望的，我可以做到。”
天底下，唯有這個男人，在任何情況下，永遠不會對她說出一個“不”字。
蘇男終于落下淚來。
淩西看着她的淚水，微笑不語。
他不會告訴她，自己對幸福的定義，在以後的漫漫人生之路，他可能都不會再涉及情事了，這輩子不會結婚生子，不會成家立業，孑然一生，自由自在。這原本也是他給自己定下的人生道路，只不過造化弄人，中途遇到了蘇男，稍微出現了偏差，現在是時候又恢複到原來的軌道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