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出海
艾莉莉的邀請電話讓蘇男猶豫了很久。
一顆心分成了兩半，一個聲音警告她長痛不如短痛；另一個聲音又在勸解再看一眼就好。見她久久未回答，艾莉莉會錯了意，以為照片的事惹得她不痛快，連忙解釋道：“蘇男，喬邃上次臨時去美國，也沒時間幫我一起挑照片，對不起啊，耽擱你時間了。”見她仍然不吭聲，有點急：“不過，喬邃已經答應我，這回一定看。”
出竅的靈魂在聽到這句話時回了軀殼，“什麽時候？”
“明天。”
“明天你們不是出海嗎？”
“喬邃說需要處理一點公事，會帶手提電腦上游艇，到時抽空一起看看。你在的話，也能現場給我們出點主意。去吧，去吧，我都給你賠不是了。”
蘇男心想有自己在旁盯着，這回總不至于再失手。機會難得，也就順坡下驢答應下來。挂了電話，突然想起會跟淩西獨處，又開始患得患失，一顆心忽上忽下，懸在空中。
眼見着一天就這樣過去了。
淩西為了這次難得的機會，特意上網惡補了一通月全食的知識，又好好收拾了一番，對着鏡子照了照，果綠色純棉T恤配筆挺的白色長褲，清清爽爽，看上去很舒服。想着會游泳，又帶了一身泳衣和幾件換洗衣服。
蘇男和艾莉莉坐着喬邃的車來到碼頭，蘇男瞧着喬邃一只手提着簡易的旅行袋，另一只手提着一個電腦包，放下心來。正準備登船，突然不知從哪伸過來一只手，擡頭一看，正是淩西。不管倆人私底下怎麽鬧，蘇男并不想讓眼前的男人在衆人眼前失了面子，于是伸出纖纖玉手，搭在對方的手掌中，眼見着一男一女兩手雙握，一個修長有力，一個白玉無暇，倒是極配。
“你們倆可以做手模了，真漂亮。”走在後邊的艾莉莉嬌笑着說道，見淩西看着自己，上前自我介紹一番，“你好，我是艾莉莉。”
“早就從喬邃嘴裏聽過多次，今天才得相見太遺憾了，”淩西也伸出手拉了她一把，上得船來，補充一句，“果然是人見人愛的大美女。”
“淩先生嘴巴很甜，像抹了蜜一樣。蘇男，你可要小心噢。”艾莉莉已經從喬邃手嘴裏得知倆人的關系，盡管很納悶木志明在三人中間扮演的角色，不過如今這年代，哪個男女沒有幾段或真或假的感情，也沒人在意。
“我知道錯了，還請艾小姐能在蘇男面前多美言幾句。”淩西半真半假地說道，見蘇男臉色淡淡地轉身走開，似有不悅，也趕緊跟了上去。
艾莉莉轉頭看了看身後的喬邃，忍不住問道：“這倆人啥回事？”
“正在鬧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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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難道是因為木老板？”
“讨人喜歡的女人一般不多話。”喬邃漠然答道。
艾莉莉趕緊依偎上去，陪着笑臉低聲道歉。
幾個人進了船艙，站在門口都有點驚訝，沒想到，一艘船竟然也能裝修的如居家過日子一樣，有客廳，有廚房，還有卧室。離衆人最近的是一個半轉角灰色真皮沙發，下面鋪着一張厚厚地同色系毛毯，沙發旁邊是一個紅色酒櫃和一個小型吧臺。左手邊是一個簡易的小廚房，雖然小巧但一應俱全。右手邊竟是一張精美舒适的大軟床，坐在床上可以看到外面浩瀚的大海。
一個船員模樣的人走了過來：“喬董，準備好了。”
“出海吧。”
“是。”
衆人的眼光讓喬邃很受用，尤其是一向清清淡淡地蘇男也帶着羨慕和欣喜，這讓他更覺得有面子。熱情招呼幾人坐下，簡單介紹了一下船艙內的陳設和場所，随即各自散開溜達。淩西一直看着蘇男，見她眼神總是望向別處，心裏不免有些黯然，怕她生氣，也沒敢上前搭讪。蘇男避開衆人，一個人慢悠悠踏向頂層的甲板，沒想到別有洞天，整個空間一分為二，前面擺放着一個小型沙發，和一臺高倍望眼鏡，後面放着兩把貴妃椅和一個小茶幾。這樣的地方既适合幾人小聚觀賞月亮，也适合獨處一個躺下來聆聽浪聲。
眼見離陸地越來越遠，放眼望去，海天一線，一眼望不到盡頭，唯有幾只海鳥低空飛行，自由翺翔，無拘無束。蘇男突然有了感覺，側身躺在一張貴妃椅上，兩手伸過頭頂自由張開，眼睛正對着天空，只見滿眼的碧藍，幹淨，清爽，緩緩閉上雙眼，用耳朵去捕捉陣陣濤聲，一種心靈的放逐，一種自由的渴望，讓她忍不住愉悅地笑道：“真美啊。”
“很喜歡嗎？”旁邊傳來一個男人的低聲。
蘇男知道是淩西，她不想睜眼，此時此刻一切都太美了，她不忍回到現實當中面對千瘡百孔的自己，和一段沒有結果的感情。
“如果你喜歡，可以經常來。”男人又說道，随即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似乎在她旁邊也躺了下來，“難得見你喜歡一樣東西，這裏有什麽吸引你的？”
“心靈的放逐，自由的渴望。”蘇男順口答道。
“我也喜歡這裏，很喜歡，但理由跟你不一樣。”
“你喜歡它什麽？”
“放空，歸零。”
“什麽意思？”
“在大自然的面前，會看到自己的渺小，原來我啥也不是，自己卑微的就如同大海裏的一朵浪花，轉瞬即逝，所以每次自我膨脹時，就會來這裏把自己放空，讓一切歸零，看清楚真正的自己。”
蘇男直覺不對，這樣的話不會出自淩西的嘴，心裏“咯噔”一下，立即側身睜眼，猛然跌進一雙幽深似海的黑眸，他的眼睛正默默地看着自己，眼裏流動着一種讓人費解的情緒。蘇男一時怔了，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心一下子跳了起來，她強自克制着心情，努力讓表情一如從前的冷漠，正準備從椅子上爬起來，卻被對方阻擋，“該走的人是我，對不起，打擾了。”喬邃說完站起身來，走了幾步，又回過頭露出邪魅一笑，目光複雜地看了她一眼，随即下了樓梯進了船艙。
經此一鬧，蘇男也沒了心情，想着那張U盤的事，開始尋找艾莉莉。在甲板外圍找了一圈也沒見人影，只得硬着頭皮也進了船艙，沒看到喬邃，卻見沙發上莉莉和淩西正在談論今晚的月全食，興致頗高。
“當月亮、地球、太陽完全在一條直線上的時候，整個月亮全部走進地球的影子裏，你想想是不是很壯觀？”
“那到時是不是一片漆黑？”
“不會，月全食的光度是會分級的，有深黑色、深紅、磚紅、橙色幾個級別。”
艾莉莉樂了，“長這麽大，還從沒看見紅色的月亮。”
淩西也笑了起來，“食甚和生光時的顏色最好看，紅得透明。”見艾莉莉不太明白，又解釋道：“小時候你有沒有用手去遮擋手電筒的光？”
“當然有，很好玩，雙手立刻就變紅了。”
“月全食的紅色跟那個有點像，晶瑩剔透。”
“哇，那一定很美。”
“過幾個鐘頭就能看到了，船上還準備了一臺望遠鏡。”
艾莉莉喜不自禁，“到時你還在旁邊給我講一講，好不好？”
“沒問題。”
……
蘇男見倆人聊得興起，也不好打擾，又悄悄退了出來，只是納悶淩西啥時候也這麽懂得天文知識，雖然說已經分手，但眼見前男友在其他女人面前賣弄學識，侃侃而談，心裏還是很不舒服。
蘇男眼中滑過一絲痛色，終是長長一嘆，出了船艙走到甲板上，看着游艇長風破浪，告誡自己什麽都不想。遠遠望去，天地萬物除了水天一色再無其他，沒有了參照物，如果不是船底下翻滾的浪花，你甚至以為一切都靜止了。
喬邃從駕駛艙出來，又一次看到站在甲板上的蘇男，娴靜的背影令人駐足。
這個女人安靜的時候遠比說話時要動人很多，沒有冷漠，沒有疏遠，更沒有張牙五爪和針鋒相對。喬邃忍不住靠在門邊慢慢欣賞起來，松散的卷發随意披散在肩頭，多了一點慵懶和妩媚，一件寬松的黃色針織外衫松松跨跨的套在身上，露出白皙秀氣的脖頸，如長頸鹿般獨立而傲然，一件齊膝的白色連衣裙，很有質感，修長筆直的雙腿輕輕站立，皮膚光滑細膩，完美的長度，完美的顏色，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性感。
這個女人留給他很多不同的面孔，卻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只因為一個背影走進了他的心裏。喬邃甚至有片刻的恍惚，如果蘇男不是淩西的女朋友，該有多好！
